宴會結束,群臣散去。


    琅華帶著眾嬪妃跟在太後後頭先去了壽康宮,今天宴會上出現的這位女子著實讓人驚豔驚訝,這會兒太後完全收起了之前在宴會上開懷的慈笑周身散發著陣陣寒氣,就連她身邊一向和善的福伽姑姑都表情嚴肅令人不敢靠近。


    琅華跟在後麵十分的小心翼翼,其餘嬪妃更是大氣不敢喘。


    眾人坐下後宮女依次上了醒酒暖身的茶湯供各位飲用,可是太後老人家沒動靜,小輩們也不敢造次。


    阿箬見玉妍雙眸微閉努力時努力撐著身子就知道她是困得挨不住了,此時皇上還沒過來,氣氛也就僵住了。


    阿箬有些無聊得低下頭,可她發現現在隻要稍微低一點頭就忍不住往下垂,她意識到自己步了玉妍的後塵趕忙悄悄用力的擰了一下大腿用痛讓自己清醒過來。


    “皇額娘,今夜您也累了一夜,先喝碗醒酒湯養養精神吧。”關鍵時刻還是琅華站出來打破了尷尬。


    “是啊,太後,臣妾聞著這湯味道清香極了,請您為自己身體著想先用些吧。”曦月看太後沒接琅華的話為緩解氣氛也站出來活躍氣氛。


    “哀家又沒做什麽,哪裏就這麽累了,倒是難為了皇後和你們處處想著,隻是哀家現在沒這胃口,你們就不用看著我了,自己想喝的喝吧。”


    太後一席話說的是自責又無奈,迴宮的路上她腦子裏反反複複的是那女子的唱詞,她心裏悔不當初,怪自己當時怎麽就那麽信了她,怎麽就沒派個人去瞧瞧她準備的“驚喜”呢?老馬失蹄,惹得皇帝不快還丟了老臉,幸好自己做到了這個位置下頭的人不敢言語太多,若是當年自己為妃做出這樣的事來她寧願永久的把自己鎖在宮裏不見任何一個人。


    “今兒那女子,出身於葉赫那拉氏,幾個月前她額娘進宮來向我請安,說她的女兒曾經在宮外和皇帝有過一麵之緣便念念不忘,如今她也倒了婚配的年紀,她額娘見她如此傾慕思念皇帝便來求我做主幫襯幫襯,哪知她是癡的忘了自己身份和今天的場合惹出這樣的笑話來,真是令哀家顏麵掃地!”


    “太後息怒,您也是一片成人之美的好意罷了,皇上仁孝定不會放在心上的!”


    “是呀太後,您是一片好心,隻怪這位妹妹太癡了些罷了。”


    曦月阿箬紛紛上前勸解,其餘人也緊隨其後軟言細語要她寬心。


    隨著眾人的勸慰,太後繃著的神經和自尊漸漸放鬆下來,幸好今日的宴會節目繁多,群臣關注的重點都在行賞和調任上,甚少有人留意這女子,況且事情已經發生了,她若是自己揪著不放到處找補反而舊事重提,還不如聽小輩們的就當這是一件尋常事隨著時間推移淡了忘了。


    “罷了罷了,哀家聽你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是哀家自己作繭自縛讓自己不高興還拉著你們不安生,待會兒皇帝來我再和他好好解釋便好。隻是今日這人我怎麽越想越覺得有些熟悉呢?”剛與自己和解的太後腦瓜裏又有了一團迷霧,她始終覺得這人的神態眼神似乎從前在哪裏見過,隻是現下怎麽也想不起來。


    “太後,您說她和當日被貶罰進冷宮的烏拉那拉氏像不像,臣妾倒不是說她們臉像,就是那眼神極為相似,都像活在自己的夢裏一般,如癡如醉!


    綠筠一席話瞬間激起眾人的迴憶。


    “對對對,純嬪說的對,哀家想起來了,那烏拉那拉氏也是這般癡得聽不進看不進周遭的東西去。”


    “烏拉那拉氏一向由著自己爽快做事鮮少顧及旁人。”蕊姬作為最近一個被青櫻坑過的人氣鼓鼓的陳述。


    “可是我看這位姑娘頗有才情,歌舞被叫停麵退下禮儀很周全,從始至終都未見慍怒之色,跟烏拉那拉氏還是有些區別的。”海蘭謹慎的把自己剛剛在宴會中捕捉到的細節說與太後與席間姐妹。


    被她這麽一說太後那顆七上八下的心又按下一顆,烏拉那拉氏那樣的人百裏挑一世間罕見,自己引薦的這女子隻是癡了些小女兒心思重了些,不至於瘋昏至此。


    一屋子女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想著之間,弘曆匆匆趕到。他接了嬪妃的禮又朝坐上的皇額娘請完安,端起手邊的醒酒湯一口喝盡,旁邊的宮女瞧著連忙又添了一碗。


    太後:“皇帝怎麽這麽久才來啊,是朝臣們說了什麽嘛?”


    弘曆:“皇額娘恕罪,兒子剛剛和幾個大人說著災區重建和下江南的事兒,一時之間耽擱了。”


    太後見沒涉及自己今晚的安排又按下一顆心。隨後就命福伽把今夜宴會上獻唱的女子帶了上來。


    那女子早在後殿褪下表演的裝束,換了自己尋常的服飾打扮,這會兒在眾人麵前的是個十分水靈清透純淨天然的女子,她像一株開在懸崖上在月色裏靜靜綻放的花多,身上那股子隱隱的生人勿近的氣息是她長年累月徜徉在詩詞歌賦中沉澱出來的獨特氣質,若他是個男子是個書生,那肯定能寫出這世上最令人動人但又曲高和寡的佳作,


    外表孤獨內裏豐富,內心極其熱烈的人。隻是作為出身於大族世家,從小養在了後宅沒看過這世間真正的百態,所以也是夢幻的易碎之人。


    與剛剛的議論之間相比,現在眾人看她並不討厭,甚至可以說被她有些吸引,尤其是弘曆,本來他打算問責的,但看著眼前的清冷似月人,又想起她在席間演唱的那首包含無數思念的詞曲時對自己無所保留的熱情和期盼時他內心開始湧動。


    弘曆問向那女子:“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行禮後迴到:“葉赫那拉-意歡。”


    弘曆點點頭,好名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佳人終要入君懷,叫他內心怎麽不歡喜,一時間他忘記了身邊還有其他人。


    “皇帝,人你見過了,可還滿意?剛剛哀家還和諸位嬪妃聊著說她有些神似原先的烏拉那拉氏呢。”


    太後眼見弘曆看這女子的眼神由最初的不悅轉為現在濃烈的興趣,怕他再想起些宴會上的那些不合時宜誤會她不免要再多問8兩句。


    此時弘曆把目光從意歡身上收迴轉向他的皇額娘:“哦?是嗎?可朕見這位意歡姑娘才情甚好,且族中又出過至情至性享譽四海的才子,怎會和那拉氏相像,皇額娘定是與兒子開玩笑呢!”


    行了,受人之托,雖然過程中出了些讓人不悅的小插曲,現在看已是無傷大雅了,皇帝喜歡,一切都好說。


    太後嘴角微揚,已不似之前的謹慎和懊惱語氣,頗有些輕鬆暢快的和弘曆商量起來,新人既已入宮表明心意,皇帝何不順勢把這樣的佳人納入後宮呢?


    知子莫如母,太後這樣的安排弘曆喜聞樂見,他對皇額娘謝了兩謝,又扯了下後宮妃嬪不多的大旗兩句就把給人賞了貴人的位份安排進了儲秀宮。


    琅華和嬪妃們見原本的審問甚至可能問罪的事最後得了個皆大歡喜的大結局,知道再坐下去也是耽誤時間,便紛紛起身道賀行禮準備退去。哪曉得弘曆還有話說,而這次盡是關於青櫻的。


    弘曆:“皇額娘,宮中的喜事接連不斷,朕覺得往後還有其他喜事紛至遝來,今日在宴會上有人和朕提起烏拉那拉氏阿瑪的葬禮,朕心中有些不忍,這些年關也關了,罰也罰了,眼下她族中無人,朕為了他阿瑪想放她出來。”


    太後:“皇帝寬容,懂得施恩上下內外是好事,隻是這烏拉那拉氏屢教不改讓人生厭,皇帝可想好讓她待哪去,我看滿宮的嬪妃都被她得罪了個遍,就她之前欺淩婉常在的性子,哀家看你得找個鎮得住她的人才行。”


    青櫻不在後宮,但青櫻的傳說還在後宮流傳,這麽個人就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這些年她在冷宮大家眼不見心不煩也消停了些日子,眼下要放她出來太後覺得十分沒必要,一個朝中無人的貴族有何好在意的,她阿瑪有功賞就是了,給她沾些什麽光,看她那混不吝的樣子未必會有感激之心。


    弘曆心裏也不待見青櫻,不過在心底他還是偶爾會念起從前還沒到額娘身邊自己孤零零一人時與她作伴的時光,他心一橫想賭一次再原諒她一次。


    太後見勸不動隻留下一句:“皇帝自個兒看著辦!”就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其餘妃嬪見琅華都沒開口說什麽覺得自己更不用說了,便自顧自的在坐上等著弘曆發話想早些散了迴去。


    弘曆瞧著她們聽到青櫻這個煞神的名字要麽麵無表情要麽就是想給她一巴掌的表情也不想要求她們表態讚同什麽的,畢竟都是受過她委屈的人,他不想強人所難。


    青櫻出來後去哪呢?


    “皇上,既然之前太後和眾位姐姐說這位烏拉那拉氏與臣妾有些相像,不如讓她來臣妾宮中吧!”


    弘曆抓耳撓腮想怎麽安置青櫻時不料意歡站了出來接納了她。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弘曆讚賞意歡這份為自己分憂的體貼和好意,但是他想可不能坑了這個才入宮,對自己滿腔熱情還不知人心險惡的姑娘。


    不妥不妥不妥,他擺手搖頭否決。


    他想啊想,坐下的嬪妃們也捏著一把汗,心裏都再祈求自己可別沾上這個掃把星。白蕊姬都想好了,如果她來了自己宮中起了衝突,大不了把兒子送給別的姐妹,自己跟她魚死網破!就當是替天行道、斬妖除魔了,這到了地底下閻王算起來也是功德一件。


    弘曆再次發愁至極,他瞥見阿箬,又看了看四周,他突然覺得阿箬是最好的人選,皇後和貴妃的宮室有孩子和病人她都去不得,綠筠和婉茵顧及會被她牽著鼻子走,海蘭和玉妍平時都好好的,但被她惹惱了估計能直接砍了她不一定,阿箬不一樣,她果敢有謀,不會被青櫻左右亂了心智,而且考慮到阿箬頗為敬重青櫻雙親,想來是能好好教導她的,就這麽辦!!!


    弘曆就差拍大腿的宣布:“朕想好了,就讓烏拉那拉氏去啟祥宮受慎嬪教導,玉妍從旁協助,她的不合規矩之處你們該罰罰,自己做主,不用來迴朕和皇後了!”


    阿箬玉妍麵麵相覷,怎麽走了一圈這塊臭石頭還是跟咱們一塊兒了。


    玉妍就跟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似的急得跟弘曆求情:“皇上,之前那拉氏多次挑釁羞辱慎嬪,如今您又讓她過來啟祥宮,臣妾和慎嬪怕是沒安生日子過了。”


    弘曆:“朕這事是委屈了你們二人,可單獨給她放延禧宮怕會惹出更大的事,你們二人雷霆手段管著她,倒能叫朕安心些。”


    阿箬聽到弘曆都這樣開口了,趕忙拉拉玉妍的衣角搖頭示意她可不要再說下去了,身為妃嬪替皇帝分憂解難是分內之事,別說她們啟祥宮,就是這事落在長春宮頭上,身為皇後的琅華再不悅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玉妍讀懂她的眼神,馬上收住自己正要脫口而出的推托之詞,她是一時心太急了沒顧及到後麵說的“你們該罰罰,自己做主,不用來迴朕和皇後了”,既然如此,那可就別怪她的不客氣了。


    她金玉妍對母親、對後宮給過她溫暖的姐妹是掏心掏肺的好,但對和自己不睦給自己不痛快的人絕對不會手軟,既然來到了啟祥宮,就受著吧。


    她迴到自己座上,整理了下衣服,邊上的白蕊姬湊過來拍拍她的肩,像是安慰也像是答謝她們好心收了這妖孽。


    既來之則安之,阿箬想。皇上都明示了她們可用雷霆手段管教,那不怕她能翻出手掌心去。


    安置的問題解決了,那現在還要安慰下大夥,都是被她得罪過的人,免不得王欽去庫房好一頓安排。


    唉!勞民傷財啊,早知道自己就多想想不那麽著急放她出來了,這迴看她還是待在冷宮最好,可是君無戲言。


    就著阿瑪的死和弘曆的衝動,後宮攪屎棍青櫻又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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