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興致勃勃地看著麵前的花燈。


    想要伸手去拿,才忽然想起這一紀元的凡人世界,似乎需要一種叫做‘錢’的東西,才能購買此物。


    她是在那日陛下禦前議事之後,最終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鉤蛇,決定悄悄尾隨在後。


    結果鉤蛇那家夥跑的太快,她又不以遁法為長,追了幾天之後,實在追不上,然後又恰巧看到了此處的中元節慶典。


    好奇之下,便不由自主便混了進來。


    不同於其它妖族,九尾是這一紀元才蘇醒的。


    或者說準確一點,她是在上一紀元出生後還是一隻幼狐之時,便一直陷入了沉睡之中,直到這一世被妖皇陛下喚醒,然後撫養長大。


    所以妖皇在她的心中,既是君上,也是父親。


    因為並未經曆過妖族鼎盛時期的她,看待問題反而更加客觀謹慎。


    這也是妖皇一直以來力排眾議,重用她的原因。


    這一次妖族的謀劃,大半她都有參與其中。


    盡管在妖族之中算得上異類,但並不代表九尾的道德水平有多高。


    隻是悄悄施展了一點小手段,她的荷包很快就豐盈了起來。


    然後,不一會兒,她的身上也掛滿了各種好看的小掛件,拿著一串冰糖葫蘆邊吃邊走。


    “要是妖族能有這麽熱鬧就好了。”感受著周圍節日的氛圍,九尾忍不住喃喃自語,可惜妖族中大多都是些不苟言笑的家夥,張口閉口就是上一紀元,然後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九尾一邊享受著凡間的熱鬧,一邊心裏暗自吐槽。


    忽然,她猛然從背後感到一種心悸的感覺。


    嚇得她連忙迴頭,手中的糖葫蘆都差點掉在地上。


    但是迴頭找了半天,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什麽都沒有找到。


    是錯覺嗎?


    九尾偏著頭,想道。


    ……


    “師兄,你在看什麽?”


    陳靈曦背著手,倒著走在前麵,看著陳安雲的臉,巧笑嫣然。


    “哦,還以為看到認識的人了。”陳安雲收迴目光,看向麵前的佳人。


    “剛才那個是妖族的那隻小狐狸吧。”陳安雲在心中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是的宿主大大,正是妖族的妖狐九尾。”


    “果然是她!”陳安雲心中了然:“她怎麽在這裏?”


    不過下一刻,陳安雲心中就有了答案,應該還是為了上界之人降臨的事來的吧。


    心底悄悄歎口氣,若是妖族其他人,他還能毫不留情地下黑手。


    若是九尾的話……


    上一世因為某種原因,他曾與這隻小狐狸同行過很長一段時間,算得上是妖族唯一的朋友。


    不過現在看起來,對方似乎並沒有上一世的記憶。


    也對,畢竟上一世的九尾,最多隻能算是個反派,好像最後也在天地大劫中身死道消……


    “師兄,迴神!”


    正在陳安雲迴憶劇情的時候,陳靈曦忽然伸出纖長的手指,在他的麵前晃了晃。


    陳安雲啞然失笑,然後露出有些歉意地笑容。


    算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和陳靈曦獨處並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恰恰相反,陳靈曦是一個很在意氛圍的女子。


    即便是上一世兩人以夫妻的身份相處三年,也未曾讓陳安雲有過煩惱的感覺。


    即便是任性,她也總會挑在陳安雲心情比較好的時候。


    這算是——某種天賦嗎?


    “師妹,我們去河邊放河燈吧。”為表歉意,陳安雲主動邀請道。


    陳靈曦自然是欣然應允。


    兩人就這樣隨意地走在熱鬧的大街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但隻要是周圍的人,都會看到兩人之間,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溫馨感。


    仿佛是一對結婚了很久的夫妻一般。


    就連陳安雲與陳靈曦本人,也都不由自主沉浸在了這樣的氛圍裏。


    是啊,上一世的陳靈曦,因為自己隻剩下三年的生命,於是什麽都想去嚐試一下,對什麽事情都充滿好奇。


    仿佛要將一生的熱情都消耗在那三年之中。


    如今的陳靈曦,身上那種總是有些緊迫的感覺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淡泊與從容,還有一種什麽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想來上一世的她,離開自己之後,又成長了許多吧。


    畢竟自己雖然在下界,但靈曦仙尊的稱號在某些特殊的時候也有所耳聞。


    她,真的成為了真真正正的大女主了啊。


    總而言之,陳安雲並不討厭現在的她。


    反而覺得比起當年那個迷茫的女子,更加的漂亮,更加的有魅力……


    而另一邊,陳靈曦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此刻似乎更像是自己夫君了。


    怎麽說呢?


    靈劍峰上的大師兄,雖然無論外在內在,看起來都是夫君的樣子,但她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與他之間的那種,淡淡的疏離感與陌生感。


    這曾讓她傷心過很長一段時間。


    但此刻,這種疏離感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仿佛在這一刻,在她身邊的,就是曾經的那個人。


    陳靈曦低下頭,借著周圍人群的擁擠,悄悄讓自己的身體與他更近了一些。


    一不小心,兩人手臂貼緊。


    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溫度。


    於是,她在心中再一次確認了那種感覺。


    因為上一世隻有在深夜夢迴的時候,她才能感受到這樣的溫暖。


    直到兩人走到河邊,陳安雲拿起一朵荷花形狀的河燈,遞給她的時候,她才恍然迴神。


    燈影籌措之間,她抬起頭,看著微笑著的他。


    在這一瞬間,仿佛時光倒轉,又迴到了那座小小的縣城。


    上一世她曾走上山巔,然後在雲間迴眸。


    才知道原來一生之中的幸福,都定格在了那裏。


    不知覺間,陳靈曦感覺自己眼前有些模糊了,連忙趁著放河燈的空隙,低下頭,任由兩滴晶瑩的液體,滑落水麵,引著河裏的小魚爭相碰觸。


    然後,借著手中的河燈,將數千多年想要說出,但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的那兩個字宣之於口。


    “謝謝。”


    謝謝,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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