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惡雷驚雨落下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失望唏噓疑惑,當那越過河岸將那所有處於河道邊口的人席卷的巨浪出現後,所有人都帶著驚慌,恐懼以及憤恨起來。


    三千人的性命死在了這裏,哪怕之後不斷有武師下去想要救援和阻止,但是麵對那積蓄許久的洪澤和已經決堤般提前竣工的湖泊,千噸水浪而下,這不是尋常武師能解決的問題了。


    當然,些許賤民死不死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自然無需在意,但是那具備美名的人卻不得不出手了。


    “白芷,天語,書青,你們下去把那兩頭作妖的孽畜拿住。”


    道成一的命令下,三個身影飛快飛出,一者冰翼滑翔,一者風流托付,一者腳下藤蔓滋生如浪。


    三者皆為武師修為,內氣滾動下,竟然絲毫不輸五練絕巔武師,而秦奉牡也是安排自己底下的武師前去,隻不過比不上這三位年輕又風姿卓然的存在。


    且不提下麵兩個孽畜如何興風作浪,便是此刻,道成一的目光是落在了那瞎眼算身上。


    此時知道秩天派那算無遺漏本事的人也是帶上幾分探尋的看向瞎眼算,不知道此人是故意的還是如何?


    算了,但是算錯了?那是個人問題,隻能說修煉不到家,或者比不過別人,對秦奉牡而言,他是清楚道成一手下可能有些天機異術的人。


    算了,但是故意算錯?那麽就是砸招牌了,別的不說,就是消息走漏出去,秩天派第一個殺了瞎眼算。


    “……”


    瞎眼算此時也是曉得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哆嗦著嘴唇,不知該如何去言語,他覺醒天機之眼時也是見過大旱大災,


    但是此刻當生命因為他的一話被剝奪,而他本人也因為這句話遭受了進退兩難的時候。


    此刻他看向道成一的眼神也是帶上了恐懼和憤懣,因為如果不是道成一的提問,那麽這一切或許也不會發生。


    “你個天殺的家夥!還我鐵蛋的性命!都是因為你說他開墾河道會得到好事,他今天才來的!天殺的家夥!”


    “沒有孩子他爹!我們也不活了!”


    “我詛咒你!你這害人命的老東西!”


    這時候那本來隻是在觀望的人群裏,在這大雨傾盆下,一個農婦抱著孩子,尖嘯著跳下了山,在山崖上不斷翻滾落下,在石頭和枯枝的摩擦裏化作皮爛肉碎的血塊,最後落進了那逐漸起來的湖泊裏。


    然後是更多人,他們哭嚎著,他們對著瞎眼算詛咒著,他們也都是被瞎眼算算過的人。


    他們的運道好,在瞎眼算裏這些人都是好未來,同樣的,他給這些人算命也隻是因為在他看到的未來裏,徒弟的天機眼的開啟和這些人有關。


    鮮血觸目驚心的塗抹了一片山區,鮮血墨染著湖泊的一側,哪怕有人在那裏維持秩序,那怕有人在那裏勸解,但是依舊有失去了希望的人決然的跳下,而這一跳裏,又不知道讓多少人被迫的一起下去。


    也是這時候,那遠處的眼睛開始變得統一了起來,那民眾的情緒變得統和了起來,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


    許許多多的人幹脆跪了下來,他們口中開始喊起來秦奉牡和道成一起來。


    “秦知縣,青天大老爺啊!你開開眼救救我們吧!”


    “道老爺!求你幫幫我們吧,把那個該挨千刀害死這麽大人的騙子長舌頭殺了吧!”


    “請知縣主持公道啊!”


    “請道老爺救救我們啊!”


    道成一的拿著一根竹杖點在青石板上,清脆的聲響壓過暴雨,也壓過了那群哭嚎的百姓。


    也是此時,在道成一的虛竅裏,智道挑撥蠱,情緒蠱,人道仇蠱,民心蠱,力道凝聚蠱等蠱蟲悍然發動著。


    \"諸位的怨恨,我感同身受。\"


    道成一周身騰起青霧,他的聲音擴散到了這一片群山裏,他安撫著這群悲痛的青莽百姓。


    \"但我們應該真確認清楚現實,現實是意外的,不是誰一句話就可以確定的,而且同意施工的是我們知縣!也是我!今天此事!我有責任!


    我會給大家一個圓滿的交代,但是真正該討債的——\"


    道成一忽然揮杖指向湖心,一條作惡的鯰妖被白芷冰封著拖出水麵,另一邊風天語和齊書青以風鎖木繩將一條牛首蛟蛇給拉出水麵。


    \"是這些畜生!是他們害死了那三千頂好的壯士!\"


    秦奉牡此時也是突然踏前一步,官印在暴雨中泛起金光。


    \"本官以朝廷名義起誓!今日內必斬妖祭天,且每戶撫恤銀兩加發三成!\"


    秦奉牡看向了瞎眼算,也是沒有去推脫什麽。


    “此事責任亦在我!等青莽湖竣工之後,我親自立碑刻文,為那些奉獻於青莽的人祭祀禱告!”


    “凡犧牲子弟,其家三代!賦稅減免三年!並且於此地分田予地!”


    作為知縣,秦奉牡本來是半點不想去說這些話的,但是奈何現在形勢如此,他若不努力下,隻會落個差人強意的政績……可惡的道成一!


    但是此時已經在蠱蟲作用下已經徹底沸騰起來的民眾如何可以放過那瞎眼算,哪怕在道成一和秦奉牡的攬責下,那一雙雙眼睛和請求賜死妖人的唿聲卻依舊不止。


    此刻已經有人到了官府差役麵前紅著眼睛舉著鐮刀鋤頭想要拚命,這種情況,顯然是嚇壞了那作為衣缽培養的弟子韓襖梅了。


    此刻的他拉著師父的衣服,帶著不知所措的詢問該怎麽辦?


    但是此時瞎眼算卻無動於衷的站著,不,應該說是此刻的他,已經見到了那屬於他的償還了。


    於未來朦朧之間,一根根蛛絲交叉形成的網絡阻擋了他對未來的所有測算,而之前所見的那些未來,都成為那蛛網上被精心設計的網結。


    蒼白的蜘蛛張開雙齒貪婪的看著瞎眼算,輕輕張開網,屬於他的未來出現,在萬民的唾棄下,在那來自萬民的怨恨裏,他選擇了自殺投江。


    三千條怨魂會進入他的身體,啃噬他的血肉,撕裂他的意識,然後在他被吞噬的殘骸裏,關於一隻可以測算天機知曉未來的蠱蟲將會出現。


    他的弟子會獲取那蠱蟲,開啟天機眼,成為他的繼承人,走上那不知道未來如何的道路,因為他看不到了,他將要死在這裏。


    也是此時,一股股實質的怨恨如同箭矢穿透到了瞎眼算身上,咒罵,仇恨,憎恨,以及那不知所雲為人附和的聲音。


    千人唾棄,人眼如箭,人道殺招人仇如箭!


    “……”


    “是……是你……”


    瞎眼算死死盯著那白衣翩翩的道成一,伸出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蛛絲一點點的將他束縛,而一隻蟬蛹,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頭頂。


    “哇!”


    大口的鮮血從瞎眼算口中噴出,那本就無神的眼睛,徹底蒙上一層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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