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個稱唿,薑虞月瞧了一眼眼前這人,胡子拉碴看起來極為不修邊幅,但仔細一看,好像在謝雲齊的葬禮上是有見過,可她也未曾聽說還有個這樣的叔伯。


    估計是什麽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吧。


    似是看穿了薑虞月心中的疑惑,男人這才介紹了一下,


    “想必侄媳婦剛過門沒多久,也不太認得我這叔伯,我乃這謝老爺堂弟之子謝元吉,如今這兩家鋪子都是我在管著,不知侄媳婦是想要過來看些什麽?”


    聽著這七拐八繞的關係,薑虞月也明白了大概,隻笑了笑又略行了個禮,


    “原來當真是叔伯,失敬失敬,我今日前來也不過是奉老夫人之命來察看一下謝家名下鋪子的經營情況,不知叔伯是否方便將賬簿拿來與我瞧瞧?我也好迴去同老夫人交代。”


    一聽說要看賬簿,謝元吉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薑虞月都已經把謝老夫人搬出來了,他也不好拒絕,隻能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看自然是能看的,隻是侄媳婦年清,這賬簿晦澀難懂,隻怕你看不明白就是了。”


    “許是老夫人想要鍛煉晚輩吧。”


    薑虞月淡淡道,“叔伯盡管拿來給我看看便是,若是有什麽不懂的,這不是還有您在這嗎?”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謝元吉實在是沒辦法再繼續推脫了,隻能從櫃子裏邊將賬簿給拿了出來,遞到了薑虞月的手裏。


    薑虞月打開賬簿隨意翻閱了幾頁,光是這麽草草一看,她便了解了個大概。


    這上麵的賬都記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而且仔細一看便不難看出這賬目基本都是對不上的,看來這謝元吉沒少在其中中飽私囊啊。


    瞧著謝元吉在一旁如坐針氈的樣子,薑虞月翻了幾頁也沒再看了,將賬簿合上交還到了他手中。


    “果然這賬本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看得懂的。”


    薑虞月故作感歎,而聽得這話,謝元吉才偷偷鬆了口氣,


    “那是自然了,侄媳婦如今還年輕,接觸這些東西還為時尚早,以後再慢慢學就是。”


    薑虞月笑著點了點頭,而後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這鋪子裏的陳設,這鋪子裏頭擺著的布料樣式都是好幾年前流行的花色了,一看便知道這人壓根沒有用心經營。


    這種鋪子落到謝家這些倀鬼遠親的手裏頭是真可惜了。


    “賬簿我已看過,還要迴去給老夫人複命,便不打擾叔伯了。”


    薑虞月隨便尋了個借口離開,謝元吉看著她遠去,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以往這謝家從來都沒管過他們這些鋪子,怎的今日還派這個黃毛丫頭出來查賬了?


    莫非是他們發現了什麽不成?


    薑虞月最初本還想著要去多看幾家鋪子,可看過謝元吉手頭下這一間鋪子過後,她便沒興趣再去看別的了。


    不用想就知道,其他鋪子大抵也是和這裏的情況類似,謝家遠親把持著店鋪,在賬本上造假以中飽私囊,看來她想要接手這些鋪子,還得要把這些人給料理幹淨才行。


    “罷了,去福緣齋吧。”


    薑虞月一想到這些麻煩事便頭疼,還是去吃些糕點緩一緩為好,


    “一會你提醒我多買些賴桃酥,昨日我瞧著謝景瀾吃了好幾塊,想來他是喜歡這個味道的。”


    小柳一見自家小姐又提起謝景瀾,趕忙提醒著,“小姐!您可不能亂提他的名字!小心被人聽見!”


    而小柳這話音剛落,背後便傳來了弟弟薑桓曦驚喜的喊聲,


    “姐!”


    薑虞月扭頭一看,果然是薑桓曦,正欲開口,突然注意到了他旁邊的男子。


    眼前這人麵如冠玉,俊美無匹,身著一身勁裝更顯幹練氣息,在看到薑虞月時微微一怔,而後眼神又帶上了一絲柔情與複雜,直勾勾地盯著她。


    小柳看著那男子,眼底裏有些驚喜,偷偷扯了扯薑虞月的袖擺低聲道。


    “小姐,這好像是小裴將軍!”


    小柳所說的這個小裴將軍,便是薑虞月的青梅竹馬裴敬川。


    看著裴敬川這熟悉又略顯陌生的麵龐,薑虞月一時間恍如隔世。


    裴敬川雖家住京城,但因為幼時身子不大康健,從小就跟著祖母一同在江南養著,薑家同裴府距離不遠,且薑父薑母又精通醫術,給裴敬川研製了不少調養身子的藥方,讓他的身體好轉了許多,因此兩家的關係還算不錯。


    薑虞月同他也是自小的交情,兩人朝夕相處暗生情愫,本來約好了等到薑虞月滿十六那年,就向薑家父母提親。


    可不料此事被裴敬川遠在京城的爹娘得知,便極力反對這門親事。


    原因無他,便是因為裴家父母瞧不上薑家一介商賈人家,直接勒令裴敬川迴到京城投身軍營,直到上一世薑虞月被謝雲齊所害,他們都沒再見過。


    如今故人重逢,薑虞月心中則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氣氛陷入凝滯,二者互相對視,卻都沒率先開口。


    “當真是巧了。”


    薑桓曦留意到這股氛圍,開口打破,“我這才與小裴將軍說起姐姐,便就在這碰上了,真真是有緣分啊!”


    “什麽緣分不緣分,不過是偶然遇上了而已。”


    薑虞月淡淡道,避開了裴敬川的目光,上一世他們便無緣,如今她已有了身孕,更是不該和裴敬川有什麽牽扯。


    “既遇到了,便是有緣。”


    裴敬川緩緩道,眼神始終沒從薑虞月身上移開。


    “月兒,一別多年未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小裴將軍那裏的話。”


    薑虞月隻笑了笑,“如今我已為人婦,怎還和小時候一樣?小裴將軍真是說笑了。”


    聽著薑虞月如此有距離感的稱唿,裴敬川眼神微暗。


    當初他和薑虞月的親事被父母反對,他本想的是自己投身軍營創出些功績,以此為倚仗說服父母,再去向薑家提親。


    可不成想還未等他迴去,得到的便是薑虞月嫁入謝家的消息。


    此番裴敬川迴來,一則是為了看望祖母,二則是聽說薑虞月這才剛過門便死了夫婿,心中實在是放不下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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