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蕾雅再次接到了一份委托,我們來到了下一個村鎮。這個村子位於荒野深處,黃沙彌漫,風中夾雜著刺骨的沙粒,仿佛整個大地都被黃色的沙土染上了顏色。走進村口,一股沉寂的氣氛撲麵而來,村中的每一棟房屋都像是死氣沉沉的墓碑。寒風卷起,仿佛能刺穿骨髓,讓人不禁顫抖。


    我們剛剛進入村子沒多久,克蕾雅突然停下腳步,神情緊張,眼睛掃視四周。就在這時,旁邊原本緊閉的房門“轟”的一聲炸裂開來,三個妖魔從不同方向撲向克蕾雅。


    克蕾雅動作迅捷,幾乎是瞬間,她便用大劍劈開了最先靠近的兩隻妖魔。血肉飛濺,妖魔的慘叫還未完全響起,第二隻妖魔已然倒地,毫無生氣。而剩下的那隻妖魔顯然意識到局勢不妙,展開翅膀,毫不猶豫地向空中飛去,想要逃脫。


    克蕾雅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她身體內的妖魔力量瞬間爆發,手中的大劍隨即被她狠狠投擲出去,劍身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精準無比地貫穿了妖魔的要害。妖魔的慘叫戛然而止,身體重重摔落在地,粉碎般的結局讓人心頭一震。


    確認沒有遺漏的妖魔後,克蕾雅再次仔細檢查了一遍村莊。隨著她的步伐,村子逐漸恢複了平靜,村民們一個個從家中探出頭來,眼中充滿了緊張與疑惑。


    “大人,妖魔...都解決了嗎?”一位村民小心翼翼地問道。


    克蕾雅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嗯,我已經檢查過了。”


    村民們似乎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不安地看著我們。克蕾雅冷靜地補充道:“委托金後續會有一位黑衣神秘人來收取。”


    我們轉身離開村子,走在荒涼的道路上。我忍不住開口問克蕾雅:“克蕾雅,為什麽不收些酬金呢?總歸還是比較好吧?”


    她淡淡地迴應:“酬金按規定由組織的人來收。你有什麽想買的嗎?”


    “嗯...不是,就是如果發生什麽意外,沒錢總歸很困擾。而且,克蕾雅,你的衣服也破了。”


    克蕾雅隻是輕描淡寫地說道:“組織裏的人很快就會送來。”她的語氣平靜,沒有一絲焦慮。


    夜幕漸漸降臨,我們還需跋涉一段路程才能到達下一個村莊。於是,我們決定在附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露營。我們在森林中打到了一隻野豬,架起篝火,豬肉的香氣撲鼻而來。隨著肉汁在火焰上爆裂,香氣四溢,我忍不住嚐了一口。


    看著烤得差不多了,我從火上拿下一隻豬腿遞給克蕾雅:“雖然看起來不怎麽好看,味道還是不錯的。”


    克蕾雅接過,微微品嚐了一口,隨後輕輕放下手中的肉腿,神情平靜。


    我有些詫異,問道:“味道不合口味嗎?”


    “沒有。”克蕾雅淡淡迴應,“我吃這點就夠了。”


    “夠了?”我驚訝地問,“可是你隻吃了一點!”


    克蕾雅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平靜地說:“這是我們的體製,食物兩天一次,攝入足夠的量就足夠了。至於一周的時間,不吃不喝也沒問題。”


    “這麽久!”我不禁大吃一驚。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溫和:“看著你那樣的吃相,讓人覺得很舒暢,甚至有些羨慕。”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哪有,我隻是太餓了。”


    “也許,這樣才算是人類吧。”克蕾雅低聲說道。


    我靜靜地望著她,突然問道:“克蕾雅,為什麽當了大劍的?”


    她略微停頓,眼神變得有些複雜:“小時候自己決定的。”


    “當大劍一定很辛苦吧?那為什麽...”我欲言又止。


    克蕾雅沒有再迴答,隻是安靜地擦拭著手中的大劍。她的動作如同她的心情,冷靜而堅定。我心裏不禁暗自歎息,看來這是一個不該觸碰的話題。克蕾雅的過去或許充滿了痛苦和孤獨,然而我知道,或許她並不願意輕易揭開那層麵紗。


    隨著夜色深沉,我吃完晚飯,休息了片刻,便靠在一旁的石頭上沉沉入睡。


    克蕾雅見我入睡對黑暗深處淡淡說到:“出來吧,知道你來了很久了。”


    “啪啪啪~,不愧是大劍,洞察力真是非凡,跟我來吧!”一個身穿黑袍,戴著禮帽和黑色眼鏡的黑袍人從大樹後麵走出來,臉上帶著笑意,拍了拍手。


    克蕾雅沒有多言,默默跟了上去。她知道這個黑袍人是負責她的神秘存在。


    走到離營地稍遠的地方,黑袍人停下了腳步,轉身對克蕾雅說道:“沒想到你會帶著那個‘人類小孩’,他隻會妨礙你的任務。”


    “不過是個廚師罷了,不會有妨礙的。”克蕾雅冷靜迴應,語氣平淡。


    黑袍人輕笑,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廚師?看來你越來越像個真正的人類了。是不是把那個少牛的經曆和你自己的過去重疊了?真是多愁善感。”


    克蕾雅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直接打斷了他的言語:“新衣服帶來了嗎?”


    黑袍人低頭看了看克蕾雅胸前的傷口,冷笑道:“真是胡來,傷口雖然會因妖魔化的身體愈合,但別忘了,被擊中要害一樣會死。你這是自找麻煩。”


    克蕾雅沒有迴應,隻是接過黑袍人遞來的衣服,默默換上,準備離開。


    黑袍人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結束,他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絲不屑:“喂,你的身體...那少年要是看到了,會怎麽想呢?異想天開可要適可而止,用情太深,痛苦的終究是你自己。對了,差點忘了給你這個。”他從兜裏拿出一張黑色卡片,隨手丟了過去。


    “黑函?”克蕾雅愣了一下,接過卡片,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錯了吧,我怎麽會有...”


    黑袍人冷笑:“你自己確認吧。”話音未落,他便轉身離去,步伐輕盈而決絕,仿佛從未停留。


    克蕾雅拿起黑函,打開那張卡片,看到上麵刻著每個大劍獨有的身份符號。她的眼神微微一凝,心中頓時有了某種不祥的預感。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梢灑在大地上,空氣清新,篝火早已熄滅。我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緩緩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看到克蕾雅依舊坐在燃盡的篝火旁,神情略顯疲憊,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克蕾雅?”我輕聲叫道,心中微微一緊,擔心她昨晚的疲勞還未完全恢複。


    她轉過頭,目光清澈:“傑斯,今天我們啟程前往布雷鎮。”


    我點了點頭,迅速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出發。


    看到街道旁的行人對克蕾雅她們大劍,唯恐不及的樣子,遠處傳來議論聲:“啊,那不是銀瞳魔女嗎?”村民們紛紛趕忙跑迴家中,緊閉門窗,仿佛生怕被這股威懾力波及。


    “我們村裏有委托她來的嗎?”一個低聲問道,帶著一絲緊張。


    “怎麽可能,我們村子又沒有妖魔襲擊。”另一個聲音急忙迴應。


    “就是啊,真晦氣。”聲音帶著無奈,顯然不想與這樣的存在有過多接觸。


    “千萬不要在我們村子裏麵逗留。”還有人慌忙提醒。


    聽到這些村民的議論,我心中有些不舒服,感到自己站在了克蕾雅的對立麵。明明,遇到妖魔時,他們根本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自己,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克蕾雅和她的大劍。


    克蕾雅帶著我走進一家旅店,店家看到是他們口中的銀瞳魔女,嚇得從椅子上跌落到了地上,眼睛瞪大,顯然是被嚇到了。


    克蕾雅沒有理會他的慌亂,隻是平靜地問:“有空房嗎?”


    店家看到銀瞳魔女想要在他這裏留宿,想要拒絕,可是又害怕克蕾雅會對他不利,嘴裏支支吾吾,半天沒有吐出一個字,竟說不出話來,語無倫次地猶豫著。


    克蕾雅見他如此驚恐無措,皺了皺眉,語氣不急不緩:“不用擔心,要住宿的隻有這個孩子。”


    我頓時愣住,心中升起了不安:“為什麽?”


    克蕾雅迴過頭,目光溫柔而堅定:“在我完成工作之前,你留在這裏等我。”


    “我也要去。”我不想被單獨留在這裏,心情複雜地看著克蕾雅。


    “我一定會迴來的。”克蕾雅的眼神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讓我有些不舍地低下了頭。


    店家聽到我們的談話後,驚慌失措地問:“那個,我們村子裏麵也出現妖魔了嗎?”


    克蕾雅轉頭看了看他,目光淡然:“這附近沒有妖魔,不用擔心。”


    聽到她的話,我更不想離開她的身邊,心裏滿是焦慮:“那還是把我...”


    克蕾雅低下頭,溫柔卻堅決地說:“不是這樣的。”


    店家麵露驚恐,似乎明白了什麽:“果然還是有妖魔嗎?對了,前幾天這裏還有一位大劍……”


    克蕾雅像是得到了某種證實,微微皺眉:“你是在布雷山見到她的嗎?”


    店家點了點頭,神情有些複雜。


    克蕾雅沒有多做停留,便轉身走出了旅店,店家看到她離去,終於鬆了口氣。而我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心中充滿了不安與擔憂。


    “唉,小鬼,你明明和大劍在一起,卻好像一無所知呢。”就在這時,一個黑袍人從旅店樓梯上走了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戲謔,“難道你連大劍是半人半妖也不知道嗎?”


    我頓時心頭一緊,急忙反駁道:“這點小事我當然知道,但克蕾雅不是怪我。”


    黑袍人輕蔑地冷笑了一聲:“她們在體內植入了妖魔的血肉。”


    “妖魔的血肉?”我一愣,覺得這話太過離奇,難以接受。


    “是的,”黑袍人慢慢說道,“她們是半人半妖。這個實驗由某個組織進行,目的是為了對抗妖魔。可不知道為什麽,隻有女性才能成功。既然你要和她在一起,你應該清楚這一點。”


    我忽然抓住了一個關鍵點:“這麽說,大劍原本就是人類?”


    黑袍人沒有直接迴答:“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沒有放棄,繼續追問:“那,怎麽將妖魔的血肉植入其中?”


    “這我也不知道。”黑袍人頓了頓,似乎有些無奈,“不過,大劍們靠著人類的意誌壓抑著體內的妖魔之力,所以才能維持人類的形態。對於曾經無力對抗妖魔的人類而言,這樣的存在,確實是再好不過的道具。”


    “再好不過的道具?”我心頭一震,內心不禁感到一陣不安。


    此時,黑袍人走近了我,伸出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但同時也有一個問題,半人半妖終究會有一天成為妖魔。”


    “欸?”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黑袍人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越是借用妖魔的力量,使用妖魔的特殊能力,身體也就越接近妖魔。”


    一陣寒意從心底升起,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克蕾雅之前表現出的幾次異於常人的力量。那一瞬間,我不禁感到一陣驚恐與擔憂。


    “而最終,無法再壓抑自己,成為妖魔的大劍,將會被組織抹殺。”黑袍人緩緩說道,語氣中滿是冷酷與無情。


    此時,聽得黑袍人那番話,我渾身不禁冒出了冷汗。碩大的汗珠從我的額頭上滑落,隨著我的每一聲急促唿吸,汗水滴落在地上。我心頭一緊,想到克蕾雅有可能變成妖魔,內心如同被什麽東西緊緊掐住,無法唿吸。我已經顧不上疲憊,丟下背包,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去克蕾雅身邊,她絕對不能出事。


    我用盡全力朝布雷山的方向狂奔,雙腿的酸痛仿佛已經不存在,隻剩下一個目標——盡快趕到她的身邊。風在我耳邊唿嘯,唿吸急促,我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千斤重的石板上,但我仍然不停歇。直到終於在布雷山山腳,我看到了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克蕾雅。


    她的長袍隨風飄動,背上那把超出她身體尺度的大劍在陽光下閃著冷冽的光,仿佛與她融為一體,獨自佇立在風中,神情冷靜卻帶著些許孤獨。


    她轉身看到我氣喘籲籲地趕來,平靜地開口:“傑斯,我說了讓你在旅店等我。”


    此時的我,已經累得無法站穩,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但心中滿是急切與恐懼:“騙人吧,克蕾雅,你沒有變成妖魔吧?你...你不會變成妖魔吧?”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滑落,帶著對她的深深擔憂與恐懼。


    克蕾雅的目光依舊平靜,她淡淡地說道:“雖然不知道你聽說了些什麽,但不要誤會,沒有人變成妖魔,隻有...有人接近極限了而已。”


    她的話讓我稍微放下了一些心,但隨著迴憶起旅店店主所說的另一位大劍,我心中再次泛起一絲不安:“是另一個大劍嗎?”


    “沒錯,”克蕾雅輕聲迴答,“我要去斬殺她。”


    “克蕾雅,你...同伴之間?”我的聲音中帶著不解和疑惑。


    克蕾雅從懷中取出一張黑色的卡片,遞給了我:“我們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劍裏藏著黑色的卡片,每一次的戰鬥,都是人類的意誌與妖魔的意誌之間的鬥爭。總有一天,我們會感到自己的極限,會確信自己會變成妖魔。那時,我們會想...以保持人類的姿態死去。所以,我們會把黑函送給最想被她殺的人。”


    我聽到這裏,腦中閃過一絲不安:“那發給克蕾雅的人...”


    “是和我同一時期加入組織的人。”克蕾雅的聲音輕輕響起,帶著些許痛苦的迴憶,“在最痛苦的時候,我們相互安慰,成為半人半妖之後,忍受著無盡的折磨和痛苦,卻依舊相互依偎,才能入睡。”


    我們一邊走一邊交談,氣氛漸漸變得沉重。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我們前方,她的氣質與克蕾雅極為相似——同樣是大劍。微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帶動著她那飄逸的長發,銀色的瞳孔中閃爍著一股淡定與溫婉,完全沒有讓我將她與妖魔聯想到一起的感覺。


    “好久不見了,克蕾雅!”


    “埃利亞,還是一點都沒變,還是和那時一樣。”克蕾雅的語氣平靜,眼神卻帶著無法掩飾的痛苦和複雜。


    “我在強撐啊,因為我想保持人類的姿態,見你最後一麵。已經這麽久了,然而記憶仍然那麽清晰。那些痛苦的遭遇,盡管如此,現在迴憶起來,卻隻能想起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愉快時光。”埃利亞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無奈,“明明比你更晚執行任務,卻比你先累垮,我真是沒用呢。我以為得到妖魔的力量就能變強,結果...”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體發生了劇變。全身肌肉如同繩索般緊繃,閃爍著金色的瞳孔,血管突現,裂開的嘴唇露出鋒利的牙齒,爪子尖銳,幾乎可以撕裂一切。她的模樣與曾經的她,天差地別,仿佛已經不再是那個溫暖的人類。


    然而,她依然沒有完全失去人類的心:“身為人類的心卻強行駕馭妖魔的力量,克蕾雅,我知道我已經快沒救了。求你了,動手吧!趁我還有一絲人類的心。”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驟然一沉,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能讓她們同伴相殘。我不顧一切地衝上前,緊緊抱住了克蕾雅,試圖阻止她走向毀滅的結局。


    但克蕾雅沒有任何停下的跡象,她沒有看我,冷靜地從背後拔出長劍。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寒冷的氣息。克蕾雅的劍閃過,寒光如同雷霆般劃破天際,一片鮮紅在空氣中飄灑。


    “謝謝你,克蕾雅。”埃利亞的聲音漸漸微弱,帶著些許解脫,她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安寧,緩緩倒下。


    我無法再忍受,低頭將她葬在布雷山上,埃利亞的墓碑便是她的大劍,那把曾經陪伴她經曆痛苦的武器,見證了她最後的生命。


    “在最痛苦的時候,我們互相安慰,成為半人半妖後,備受痛苦折磨時,我們依舊依靠彼此擁抱才能入睡。”克蕾雅低聲說,眼裏泛起一絲淚光,“對於從小就加入組織的我來說,埃利亞是我生涯中唯一的朋友。”


    我無法言語,隻能低下頭,心中的痛楚讓一切語言都顯得那麽蒼白。克蕾雅的聲音再次響起:“為什麽,為什麽要經曆如此痛苦,還要與妖魔作戰,為什麽...”


    她的眼神堅定:“因為,這就是...我們存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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