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說她是「小沒良心的」,還真是冤枉她了?


    楚華樆微微頷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槿樺,「那看樣子你是都說通了?真讓你推了婚事?」


    槿樺聽見那兩個字不由得微微皺眉,也不知楚華樆這都是從哪裏得知的消息,難不成他以為她從這裏逃走是為了迴家嫁給柳瑞誠嗎?


    槿樺深吸了口氣,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束,語氣忽而變得有些鄭重:「跟在殿下身邊受益匪淺,忽然就不想迴去一輩子隻守著那四角的天了。哪怕這輩子這隻活在這件男人的衣衫之下……我想繼續留在殿下身邊。」


    其實槿樺心裏也沒有幾分底氣,她抿了抿下唇,咬牙說了下去:「不知殿下還肯繼續收留我嗎?」


    楚華樆眸色微深,望向槿樺的視線似乎跟平常不大一樣了,那雙平靜深邃的鳳眸之中難得暗湧起了些許波瀾。


    光線變換,書房之內沉靜幽暗。槿樺聽見他低沉著聲音開口道:「留在我身邊?你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嗎?」


    那聲音猶如寒冷冬夜裏玉器碰擊而鳴,清冷沉靜,卻能透過耳膜滲透進人的靈魂裏,極具蠱惑和富有磁性。


    槿樺微怔,這句話楚華樆曾經說過,那次還是在圍場的樹林裏。


    槿樺當時受了傷,背靠在那棵大樹的樹幹上,楚華樆問她,明白留在他身邊意味著什麽嗎?


    他說,她得信他。


    同樣地問題時至今日被對方再次提起,槿樺覺得她是明白,下意識地緩緩頷首。


    楚華樆卻輕笑著微微搖了搖頭,「不,你還不明白。」


    所謂留下,留在他身邊。是死生都是他的人,是內心的意識。無關時間和地點。


    這樣的事情讓她現在明白實在有些操之過急了,楚華樆薄唇輕輕勾了勾,他有足夠的耐心。


    那雙漆黑深邃的鳳眸裏映出了槿樺的影子。是她自己放棄了最後一次離開的機會,往後的日子還長,他有足夠長久的時間慢慢教會她自己意識到這句話的含義。


    楚華樆微微鬆了鬆衣領,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悅耳:「罷了,繼續留在我身邊吧。」


    槿樺望著他逆光而立的身影,鬼使神差地應了一聲:「好。」


    窗外吹進了些風,微微翻動了書案上的字跡。


    槿樺下意識地朝書案的方向望了望,忽地想起了四皇子說的事情,比試失敗,皇帝斥責。可槿樺看著眼前雲淡風輕、神色如常的楚華樆,甚至都有些懷疑四皇子那些話的真實性了。


    楚華樆是何等的才學和能力,槿樺在這相處的一年多來最清楚不過了。外界對他的評價甚是不公,但楚華樆總是不曾在意。不知為何,槿樺最近總是似有似無地覺得,楚華樆好像在故意隱藏著實力。


    她忽然想通了今天的事情,「宮裏的事,是殿下故意為之?」


    楚華樆眼尾微挑,坐迴到了書案後那張黑漆竹紋寬椅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著書案,他聲音帶著點微微上揚的起伏:「哦?為什麽這樣想?」


    槿樺從很久以前就知道,楚華樆是個極具自控力的人,他一貫冷靜自持,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猶如一望深邃的潭水,潭水不動然而靜水流深。是運籌帷幄,也是克製與掌控。他永遠都清楚自己要做什麽。這樣的人是不會失敗的。


    槿樺咽了口唾沫,緩緩開口道:「我與殿下相處至今,深知殿下才學非淺,心性過人,絕非世人所傳的平庸,更不是皇上口中所說的那樣。那麽這場試煉的名次會不盡如人意,隻有一種可能,便是殿下根本沒想贏。」


    「還不算太笨。」楚華樆眼底帶了點笑意,他垂眸慢條斯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抬手招喚了槿樺過來。


    槿樺上前走到了楚華樆身邊,他將他剛剛寫下的字跡擺放到槿樺麵前,聲音甚是好聽:「槿樺,你可知這個字是何意?」


    楚華樆寫下的是一個「忍」字,筆鋒幹淨利落,鐵畫銀鉤神形兼備。槿樺抿唇不語,楚華樆在忍……?


    楚華樆將紙微微拿起,緩緩開口道:「忍字,就是刃在心頭,忍得住一時,心毫發無損,人便有機會、成大器;反之,鋒芒畢露,刃落心頭,那便是失良機、誤大事。」


    他撚了撚手中的紙,垂眸輕輕笑了笑,「圍場的事讓有些人對我心懷了芥蒂,他本以為那樣不動聲色地除掉你應該是萬無一失的事情,誰料事情沒成,還險些鬧了出來將他自己也搭進去。不記仇是不可能的,我不怕他記仇,但我想讓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


    槿樺似有所覺,「殿下是想借著這次機會將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可這次給皇上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隻怕對殿下往後不利。」


    楚華樆頓了頓,左手撐著臉微微偏過頭望著槿樺,「想要長久地走下去,就不能隻爭朝夕之長短。所謂印象,是件長久的事情,不會因為一件兩件小事的發生而突然改變。我不急在這一時,但同時得保留著能走到往後的機會。鋒芒顯露的過早,有時候未必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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