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霜心裏大概有了主意,暫時按下羅翠花的糟心事不提,先給弟弟妹妹們分禮物,先是每人一套衣服,一雙新鞋。


    然後是程盼和魏辛夷的銀簪子,程辰和程旭的玩具,最後給了一人一包紅棗栗子糕。


    府城的點心鋪子種類比縣城多多了,他們買了好些小孩子喜歡吃的蜜餞和糕點迴來,也給程裏正家帶了一份。


    至於魏南星的禮物,交給魏青琅等他迴來給他。


    其他的就是一些瓜果蔬菜種子和香料了,還有去租驢車時路過肉市街,買的兩斤豬下水和兩斤鮮豬肉。


    程盼幫著一起整理,拿起一包菜種念出上麵的字,“西紅柿,姐,西紅柿是什麽東西。”


    程霜笑笑“是一種可以吃的菜,我們在府城的外族商人那裏買的。”


    “那這個苦瓜呢?” 程盼拿起另一包,“苦的瓜,也能做菜嗎?”


    “不知道,都是菜種等種出來就知道了,裏麵有紙條寫了種植方法。”


    程霜用一個竹編的籃子,將一包包菜種都放進去,裝了滿滿一籃子,說道“反正家裏的地空著也是浪費,種出來再慢慢研究怎麽吃吧。”


    種植方法是他和魏青琅,昨天晚上在船上忙到深夜才寫出來的,會種地的照著操作就可以了。


    邊上還分出來一些種子,是給程裏正家的,有芥菜,包菜,西紅柿,苦瓜茄子等等,等晚點讓魏青琅連著拐杖和點心那些東西一起送去。


    這會兒程裏正應該正在徐三婆家裏喝喜酒呢。


    想到徐家在辦喜事,程霜找到院子裏的魏青琅問他,“徐大慶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他成親讓你去喝喜酒,那我們是不是要帶點東西過去恭賀一聲。”


    村子裏人辦喜事也不講究發請柬,不管是親朋,還是同村人關係親近,都是口頭邀請去喝喜酒,徐大慶之前確實邀請過魏青琅。


    兩人開始找東西準備去一趟 ,村裏人上門喝喜酒送禮,最常見的就是送些紅布頭,大米雞蛋和肉。


    家裏沒有雞蛋和紅布頭,魏青琅就去裝了兩斤大白米,程霜則是把迴來時買的兩斤豬肉提上了。


    原本是想著家裏鹵肉快吃膩了,買點新鮮的肉吃,現在也隻能先拿去應急了。


    至於豬下水,那是程霜買來教程正義夫婦怎麽處理的。


    兩人剛備好禮,徐小虎來了,在院門口探出一個腦袋說奶奶讓他來邀請他們過去喝喜酒。


    屋裏三個小的也跑出來說要一起去,村子裏每每有喜事那都是小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候,這三個家夥要不是因為躲著羅翠花,早就去徐家湊熱鬧了。


    三個小的歡歡喜喜的就跟著徐小虎跑走了,程盼不喜歡這種場合就說不去了,留在家裏看家。


    臨出門程霜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迴了房間一趟重新梳了個頭,將頭發盤起來一半,又在商城裏買了一支牡丹花銀簪戴上了,簪上還有流蘇墜著牡丹花葉。


    徐家的院子裏此時喜氣洋洋,大門口張貼著醒目的大紅囍字。


    徐家在村裏人緣好,此刻這院子中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擠滿了前來恭賀新禧的村民,而徐大慶去接親還沒迴來。


    程霜和魏青琅是受邀人家裏到得最晚的了,不過村裏人也都知道他們剛剛才從府城迴來。


    徐三婆笑容滿麵地出來將賀禮接過,兩人說了幾句恭賀詞後,程霜便移步去女席就座,魏青琅則坐到了趙修文那一桌。


    程霜剛在那一桌坐下,原本正在嘰嘰喳喳閑聊拉家常的婦人們,目光瞬間就被她頭上那熠熠生輝的簪子吸引住了。


    商城買的足銀簪子,銀質細膩且溫潤,在明媚的光線映照下閃爍著柔和而迷人的光澤,搭配上程霜姣好的麵容,一桌婦人看得目不轉睛。


    “程霜,你頭上的簪子可真好看啊!”一個與程霜年齡相仿的新媳婦率先忍不住開口,眼中毫不掩飾的豔羨之色。


    都是差不多時間成親的新媳婦,程霜當初連婚宴都沒辦,就被魏青琅領迴了家,背地裏不少人嘲諷她是被賣到魏家的。


    然而,她嫁過去後日子卻一天比一天過得好,如今連這麽漂亮的銀簪都戴上了,人也越發的好看。


    反觀她自己,喜宴雖說辦得風光,可才過門沒幾天,婆婆就對她橫豎看不順眼,每天有幹不完的活,家裏的男人也從不向著她,讓她滿腹委屈無處訴說。


    對麵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也開口道:“這簪子一定是在府城買的吧,瞧這顏色和做工,怕是咱們縣城最好的首飾鋪子也沒有這麽精致的。”


    程霜抬手輕輕摸了摸簪子,嘴角含著溫婉的笑點頭應道。


    “你家男人對你真好,要花不少銀子吧。”


    “早知道魏青琅對家裏婆娘這麽好,去年我就把我女兒嫁給他了。”


    一位婦人一時嘴快,話剛出口就連忙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哎喲,瞧我這張嘴,青琅媳婦你可別往心裏去,我不過是隨口開個玩笑。”


    程霜並未放在心上,隻是微微一笑說道:“簪子確實是在府城買的,買的時候掌櫃的說了,這種樣式就做了一支,世上獨一份呢。”


    聽到世上獨一份,婦人們紛紛伸長了脖子,看得愈發仔細了。


    沒過多久,外麵便傳來了歡快的敲鑼打鼓的聲音。


    是迎親的隊伍迴來了。


    徐大慶他爹趕緊叫本家人去燃放爆竹,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頓時響起,新娘子身著鮮豔的嫁衣,蓋著喜慶的紅蓋頭,坐在牛車上正往這邊來。


    一路上,有頑皮的孩子嬉笑追逐著牛車跑,還有村民興高采烈地沿路圍觀,那場麵很是熱鬧,充滿了歡聲笑語。


    很快,牛車停在了徐家院子門口,一條紅色綢帶由徐大慶這個新郎官滿麵春風地拿著,小心翼翼地遞到了新娘子手中,兩人攜手一同步入院中準備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負責主禮的媒婆,扯著嗓子高聲引導著新人完成拜堂儀式。


    徐大慶羞得滿臉通紅,觀禮的村民們擠成一團,個個臉上都洋溢著歡喜的神色,笑聲、祝福聲交織在一起。


    魏青琅在這一片喜慶熱鬧之中,眸色微微黯淡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地望向了對麵人群中的程霜。


    少女眼角眉梢都含著笑,被擠在人群中努力踮著腳看新人,很快她似乎感覺到了對麵投來的視線,突然轉頭看了過來。


    視線相交,她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疑惑不解的表情。


    魏青琅則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迴頭,繼續觀禮。


    他剛在想什麽?他在迴憶他和程霜拜堂那天是什麽樣的。


    他們之間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沒有辦喜宴,唯一和喜事沾邊的就是裏正跟別家借來的一根紅綢布,在破敗的土坯房裏,對著冰冷的牌位完成了所謂的拜堂。


    他知道程霜雖然在人前一口一個相公的介紹他,但是在她的意識深處,他們就是連有名無實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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