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桑九黎心不在焉地擺了擺手,繼續向山下走,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歸根結底,變數都在一個魏崇熾身上。”桑九黎細思極恐。


    “如若魏崇熾帶親軍攻下宮門,怕是樊城的兵馬到來之前,前朝的軍隊就會入駐京師,皇帝單憑虎符,即便調得動桑家軍,軍中將士在知道將軍府處境後,也不會為皇帝所用,如此,這江山,就真的要易主了……”


    穆君珩看著與自己並肩而行的人,微微彎起了唇:“還有一個變數是你,他們怕是想不到,皇帝逼破桑家至此,你還願守那宮門,更沒料到,憑你一人之力,竟生生拖住了他們進攻的步伐。”


    這話怎麽聽著,如此奉承?


    桑九黎一雙冷彎月眉,瞥來瞥去,不對勁……


    穆君珩肯定又憋著什麽壞招,要坑她。


    “王爺,我虎符都上交朝廷了,手上已經沒有兵權,您也不必在我身上費心思了。”桑九黎兩手一攤,表示她現在沒有利用價值了。


    穆君珩:“……”


    經此一事,這丫頭,對他的防備心更勝了。


    再想將人騙到手,怕是有點難辦啊。


    二人到山下時,天已破曉。


    元安驅著王府的馬車,候在山道上。


    莫非帶迴了消息,確定穆瑾昱已死。


    幾乎摔得粉身碎骨。


    桑九黎報了仇,卻並沒有覺得多痛快。


    就好像一直支撐著她的信念,突然間沒了。


    其實在將穆瑾昱逼至懸崖邊時,桑九黎就想過對方或許會跳崖。


    那是她給穆瑾昱自我了解的機會,也是給自己解脫的機會。


    桑九黎從未想過,真的要日日折磨穆瑾昱。


    那樣折磨的不僅是穆瑾昱,也會讓她自己沉浸在過往的仇怨中。


    在崖邊說的那些話,隻是想擊潰穆瑾昱,讓他在深深絕望和恐懼中,結束自己的性命。


    如此,她的仇也算是報了。


    穆君珩看出了桑九黎的情緒,卻並未多問,“戰了一夜,想必你也累了,先迴城吧。”


    “好。”桑九黎雖然惱穆君珩裝病,坑了她和將軍府。


    但也明白,昭慶帝想要對付將軍府,不是一日兩日,今日這樣的事,遲早都會發生。


    上了馬車,桑九黎就倚在車門邊淺眠。


    穆君珩知道她是累了,隻是看著她和自己的距離,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這是故意躲得遠遠的……


    馬車在大將軍府門前停下,桑九黎睜開眼,一掀車簾就皺起了眉。


    她迴頭疑惑地看著穆君珩,不是應該迴宮複命?


    “你先迴府休息,剩下的事,交給本王便好。”


    桑九黎頷首:“也罷。”


    正好,她也不想進宮,見那勞什子皇帝。


    桑九黎將皇帝給她,調動禁軍的貼身玉佩,遞了過去。


    讓穆君珩帶進宮,還給昭慶帝。


    下車前,穆君珩喚住了她,“明日,本王帶你去一個地方。”


    “不去!”她掀開了車簾子,就下去。


    穆君珩看著又垂下的車簾,抿起了唇。


    馬車緩緩向宮門而去。


    車外,元安憋著話,不吐不快:“主子,桑將軍好像很不高興。”


    “難道本王看不出來麽?”穆君珩也是無奈,自己裝病騙了她,還連累了整個將軍府。


    阿黎不跟他算賬,已經很是明理了。


    但就是,太明理了些……


    倒寧願她跟自己鬧上一鬧。


    “王爺,您這麽哄姑娘,怕是不行。”元安愁著個臉,覺得自家主子追妻之路漫漫,著實讓人著急。


    便聽馬車內,穆君珩淡淡喚聲:“你進來。”


    元安一下就來了精神,爬進車廂。


    穆君珩掃了元安一眼:“說說看。”


    “這姑娘家,都愛漂亮的衣裳首飾,您給桑將軍多送些,說不定她一高興,心情就順暢了,也就不跟您生氣了。”


    “雲棲閣多少衣裳首飾,她可帶走一件?”穆君珩睨著元安,覺得這主意沒點用處,正想打發他出去。


    便見元安眼眸一亮,“奴才記得,桑將軍喜歡銀子。”


    沒錯,桑將軍之前還找王爺借銀子來著。


    “那日聘禮許多金銀,你可見她多瞧一眼?”穆君珩扶額,看來他最近是太累了,才會覺得元安會比自己更懂這些。


    元安笑得尷尬:“好像也是,桑將軍對那些兵器和馬,還更感興趣些。”


    “出去。”


    “是……”


    穆君珩迴到皇宮時,桑振懷已經將戰後事宜處理的差不多。


    見穆君珩要去天辰宮麵聖,便跟了上去。


    穆君珩見此,停下了腳步:“桑老應該知道,隨本王一同麵聖代表著什麽。”


    “王爺是明白人,何必裝糊塗。”桑振懷如今已退出朝堂,其實無需去聖上麵前複命。


    但珩王此次讓他一同帶兵支援皇城,擺明了是要將他綁在一條船上。


    既然已經上了船,再想置身事外,已是不可能。


    將軍府原隻想明哲保身,但昭慶帝昨日之舉,算是徹底寒了他的心。


    穆君珩隻笑笑,不再多言。


    畢竟私自調兵一事,皇帝必不會輕易罷休,也是該有所作為了。


    見到二人一同進殿,昭慶帝一張臉陰沉。


    將軍府果然早便與穆君珩勾結。


    他問穆君珩:“這次樊城的援軍,是你調來的?”


    “臣弟查到,前朝餘黨有意攻打皇城,不得已才調動了樊城的兵馬,因事態緊急,未來得及向皇兄稟報,還請皇兄恕罪。”穆君珩聲音淡淡,不見半點請罪的態度。


    “那你昨日進宮時,為何不說?”昭慶帝當即斥聲:“你可知,未得皇命私自調兵,罪同謀反!”


    “昨日皇兄還懷疑臣弟病愈有假,如若當時臣弟告知,調了樊城兵馬趕往京城,隻怕皇兄該以為,臣弟要謀反了。”穆君珩抬眸直視,“屆時,皇兄可還會任由那五萬駐軍進京?”


    昭慶帝竟被懟得啞口無言。


    穆君珩說的沒錯,如若他昨日知曉,必將樊城的軍隊遣迴。


    桑九黎就算再會用兵,但禁軍從未上過戰場,也沒有練過軍陣。


    她一人武藝再高強,也殺不了兩萬兵馬,打不死,累也能累死。


    隻要桑九黎一倒,叛軍便會直接湧入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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