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莊子靠山是新建的,原來的東家想在山裏種果園,地都盤下來了,家中卻出了個好賭的兒子,把銀子都賠光了,銀子周轉不過來了,便將這莊子盤給了小的。”梁安恭恭敬敬地,將編好的話,道了出來,


    “這麽巧?”桑九黎狐疑地看著梁安,“東郊什麽時候多了個這麽大的莊子,本將軍怎麽沒聽說過?”


    這管事一張臉笑起來,跟沈括一個架勢,瞧著就是個精明的。


    但也說不上不真誠的,可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那莊子也是最近剛建成的,地處偏僻,去的人少,知道的人自然也少,小的也是多方打聽,才偶然得知。”梁安被桑九黎盯出了一身汗,仍然不忘保持鎮定,笑著迴話。


    王爺可是吩咐了,不能讓桑將軍發現端倪,否則,就要把他調到南地去管賬了。


    他妻兒老母都在京城,可不想被遠調。


    “既如此,就麻煩梁管事了。”桑九黎命人喚林霄進帳,帶著梁安一起去了傷兵營。


    安撫完傷兵,與二人商議好傷兵轉移事宜,天色便已經暗了下來。


    翌日。


    北郊軍拔營南下,由李牧帶兵。


    林霄留下,配合梁安轉移傷員。


    桑九黎將昨日的十萬兩銀票拿給沈括時,沈括麵上卻不見歡喜。


    “可是出了什麽事?”桑九黎問。


    沈括歎道:“入夏後,各地少雨,有糧商開始控糧,糧價比原來上漲了兩成,再這樣下去,怕是加上這十萬兩,也囤不到姑娘要的五十萬石糧。”


    他們屯糧一直小心謹慎,不曾影響糧價,但糧商靠天吃飯,雨水一少,一個個都勒緊了糧袋。


    桑九黎蹙眉:“可知是誰在控糧?”


    “一開始是各地的廣昌糧鋪,後來,其他商戶也跟著效仿,眼下百姓因糧食溢價怨聲載道。”沈括一臉惆悵。


    “廣昌糧鋪?”桑九黎緩緩攥緊了拳頭,“果然是穆瑾昱。”


    前世她無意間聽到李懷向穆瑾昱稟報時,就有提起“廣昌”二字。


    穆瑾昱明麵上的產業不多,這廣昌糧鋪就是穆瑾昱底下人暗地經營的,隻是掛在誰的名下就不可知了。


    “二皇子?”沈括恍然,“難怪那些糧商會跟風而為。”


    “且不論他們是否知道廣昌糧鋪背後的東家是誰,單是廣昌各地控糧,就足以讓那些糧商跟著照做,以哄抬糧價謀利。”


    “如今這情況,如果我們再收糧,怕是會讓糧價再次上漲。”


    桑九黎忽然揚唇一笑,“那就放糧。”


    沈括一驚:“放糧?!”


    桑九黎頷首:“既然他們不想賣,那咱們賣,就按原先市麵的糧價賣,讓他們糧食堵死在貨倉裏,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乖乖的把糧價降下來。”


    桑九黎可不想看到,災情還未來,百姓就被這些無良商賈吸幹了血。


    “可若此時放糧,入冬前如何能囤積的到,姑娘要的五十萬石糧食。”沈括不是不信任桑九黎,而是如今這天氣,糧食越來越珍貴了。


    “等糧價降下來了,再收來得及的。”桑九黎麵色平靜,沒再多言。


    總不能告訴沈括,她能預先知道,七月還有一場雨。


    除了西北以外,京城和嶺南各地或多或少都下了幾日雨。


    那場雨,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以為今年不會有旱災。


    但隻有重生而來的桑九黎知道,那是入冬前,最後一場雨了。


    “是。”沈括雖然猜不透,但經曆過茶商一事,他對桑九黎十分信任,既然姑娘說來得及,那一定來得及。


    **


    玉霄閣。


    莫非迴稟:“北郊軍隊已經拔營南下,傷員都轉移了至東郊,桑老將軍也帶人送了不少衣食用品過去,眼下一切都安置妥當。”


    “桑老將軍?”穆君珩放下手上的密函,緩緩靠向椅背,“那丫頭沒去?”


    那她怎麽還沒來王府?


    莫非搖頭,“沒有,今晨探子見到桑將軍去了沈宅,迴府後她身邊的婢女,去三皇子府上送了拜帖,聽門房說是午後桑將軍要登門拜訪。”


    穆君珩緩緩坐直了身,“她要去見老三?”


    莫非瞧了眼主子的臉色,緩聲道:“看樣子,應該是。”


    想起在碧嵐山時,老三看桑九黎的眼神,穆君珩眉梢一動,“你去一趟三皇子府,就說本王發病了,心情不好,讓他來陪本王說說話。”


    心情不好?


    莫非抽了抽嘴角:“您要不,換個理由?”


    元安在旁邊補了句,“白神醫說,王爺鬱結於心,於病情不利,三皇子一向與王爺親近,或許能讓王爺開懷些。”


    穆君珩不語。


    莫非想著,這樣倒說的過去,“屬下這就去。”


    午後,桑九黎剛出府門,便遇上了三皇子府上的小廝,“我家殿下有急事出府去了,特命小人來告知桑將軍,他改日再登門賠罪。”


    “知道了。”


    穆彥之沒在府裏,桑九黎便直接去了東郊莊子,看傷員安置如何。


    珩王府的管事辦事利落,還派了不少人過去幫忙打點。


    連老爺子都讚不絕口,“珩王這次,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你去王府時,記得替老頭子我轉達謝意。”


    “好。”桑九黎應著話,目光掃視著莊子。


    整個莊子都是新建的,除了屋舍,還有開墾好的良田,若不是梁安說這裏原本的東家是打算做果園的,她都要懷疑這是一處田莊了。


    不過這裏確實是個好地方,很適合傷員在此療養。


    遠處,溫柔匆匆過來,“姑娘,您之前讓奴婢找的大夫已經帶來了,不過梁管事說莊內的大夫都已經安排好了,您看……”


    “既然已經有大夫了,那就不用了。”


    離開前,桑九黎見了梁安,“難為你事事周全,此間辛苦你了,多謝。”


    梁安連道不敢,“這些事情,都是王爺吩咐的,小的隻是奉命行事。”


    東郊一應事宜都是王爺過了目的,有不妥當的都會讓人立即調整,梁安說的是事實,隻是沒說全罷了。


    日落前,桑九黎迴城了,將老爺子送迴了大將軍府,便去了珩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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