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杉杉,你要去哪?”


    班主任朝著顧杉杉離去的方向大喊著。


    她不想迴家,想去醫院看望媽媽。


    顧杉杉知道媽媽經常去看病的那家醫院,於是一路狂奔到公交車站。


    等老師追過來的時候,顧杉杉已經坐上了前往醫院的公交車,揚長而去。


    隻留下公交車外,班主任追逐呐喊的身影。


    最終,顧杉杉憑借著記憶,順利來到了醫院的大門口。


    就在她準備走進醫院的時候,一個陌生女人突然從正前方衝了過來,雙手緊緊地抓住顧杉杉的胳膊。


    就好像抓鬆一點,人立刻就會消失不見了。


    女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顧杉杉的臉,看起來神色慌張。


    很快,便已是滿眼的淚水。


    聲音哽咽,不停地在顧杉杉的頭和臉上來迴撫摸著,“小海,是小海!媽媽好想你啊!”


    隨後,便一把將顧杉杉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似乎要把顧杉杉按進她的身體裏,壓得顧杉杉喘不過氣來。


    顧杉杉驚慌失措,用盡全力想要從女人的懷裏掙脫。


    “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你快放開我!”


    女人一怔,把顧杉杉從懷裏挪開,不可置信地看著顧杉杉,“我是媽媽呀。”


    “不,你不是我媽媽,我媽媽在醫院裏治病呢!”


    “不可能,你就是我的小海,媽媽不會認錯的。走,媽媽帶你迴家!”


    說著,就要拉著顧杉杉離開。


    顧杉杉慌了,覺得這個女人肯定是專門拐賣兒童的人販子。


    “放開我!”顧杉杉大聲唿喊著。


    一個往前拉,一個往迴拽,兩個人在離開與停留之間來迴拉扯著,“救命啊!救命!拐賣小孩了!”


    隨後,便引來了一大群路人的圍觀。


    “小朋友,怎麽迴事啊?”一個大媽關切地詢問顧杉杉。


    “她是人販子,想要帶我走!大娘,你快救救我!”


    “我不是人販子,她是我女兒,我是她媽媽!”女人連忙解釋道。


    “你騙人!”顧杉杉立刻反駁道。


    圍觀群眾也說不好,是孩子在跟媽媽鬧脾氣還是真的遇到人販子了。


    看了一眼顧杉杉,再看了一眼女人,感覺確實有幾分相似。


    “咦!你還真別說,是有幾分相像哈。”路人轉頭對著身邊的人小聲嘟囔道。


    “唉……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調皮搗蛋,什麽謊話都說得出啊。”


    “誰說不是呢!”


    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


    “小朋友,這話可不能亂說,警察叔叔會把媽媽帶走的。乖,聽媽媽的話,不能調皮搗蛋,知道了嗎?”人群中一個大媽開口勸道。


    “她真不是我媽媽!我根本就不認識她!”顧杉杉委屈得都快哭了。


    路人見顧杉杉的反應也不像是跟媽媽鬧脾氣的樣子,於是心中起了疑惑,怕女人真的是人販子,長得相似也不過是巧合。


    “既然你說她是你的孩子,那她叫什麽名字?”


    “李星海!我的孩子叫李星海。”女人斬釘截鐵地迴答道!


    “孩子不是背著書包嗎?看看課本上的名字不就破案了?”


    其他人紛紛為提出這個方案的人稱讚。


    結果,大家發現課本上寫著顧杉杉三個字,瞬間引起了眾怒。


    “真是可惡,差點就被你騙了!”


    “不會的,你們一定是搞錯了,她就是我的孩子。”


    女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急忙撲到顧杉杉跟前,從書包裏拿出其他課本,一一驗證,發現每一本上麵都寫著顧杉杉,而不是李星海。


    課本被丟得滿地都是,顧杉杉趕緊蹲下一本一本地撿起自己的課本。


    可女人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堅信自己沒有認錯人。


    再次拉著顧杉杉想要帶她迴家。


    路人見女人執迷不悟,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把顧杉杉護在身後,不讓她靠近。


    “今天你休想帶這孩子離開這裏半步!”


    “打電話報警吧!我看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對!今天必須讓她吃上牢飯,不知道毀了多少家庭!”


    “這種人就該判死刑!呸!”


    “有手有腳的,幹點什麽不好?非要幹這種下地獄,損陰德的買賣!良心被狗吃了?”


    大家正義感爆棚,越罵越激動,甚至開始向女人吐口水!


    有的人手裏剛好有沒喝完的礦泉水,直接潑在了她的臉上,以此表達心中的憤怒。


    後來似乎已經演變成,不是替顧杉杉出頭,而是把女人當做一種泄憤的工具。


    上手撕扯她的衣服,頭發。


    有的人甚至還會踢上兩腳,以此來發泄自己人生中的不公,生活中的不如意。


    顧杉杉早就被這群失去理智的路人擠出了人群,她呆呆地看著路人為了幫她,欺辱打罵著那個女人。


    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突然隱隱作痛。


    隻聽見那女人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我不是人販子,她真的是我的女兒,我不是人販子……”


    “太太!”


    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從顧杉杉的身邊擦過,扒開人群,這才給顧杉杉露出了一個半人寬的縫隙。


    從縫隙中,顧杉杉看到女人正趴坐在地上,頭發亂糟糟的,頭簾上的水不停地滴答著,神情恍惚,看起來很是惹人憐。


    顧杉杉心生愧疚。


    “大家誤會了,我們家太太不是人販子,她女兒在五歲的時候就過世了。自那以後,她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好,經常把別人家的孩子誤以為是自己的。”男人向大家解釋道。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你們兩個肯定是一夥的。”


    “這是病曆,我們今天就是來醫院做治療的。她有重度抑鬱症,有時候會神誌不清。”


    說著,男人把診斷書展開給大家看。


    圍觀群眾這才作罷。


    大家麵麵相覷,開始對女人產生了同情心,覺得她剛剛的行為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錯怪了女人,害得她被大家欺辱,顧杉杉非常內疚。


    本想過去當麵道歉,但腳下像是綁了鉛球一樣,一步也挪不開。


    人群漸漸散去。


    怕被發現,顧杉杉慌慌張張地跑到垃圾桶後麵,躲了起來。


    看著男人攙扶著女人消失在視線中。


    自那以後,顧杉杉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人,再也沒有機會對她說聲對不起。


    顧杉杉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會漸漸地遺忘。


    然而,這份愧疚感就如同沒有及時挑出來的肉中刺,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紮越深,融入血肉中。


    偶爾想起,還會隱隱刺痛。


    一想到當時的情景,恨不得立刻魂穿到當時的自己身上,勇敢地走過去對那個女人說聲對不起。


    可惜,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吧。


    這份遺憾會一直跟著她,直到死神將她接走。


    如果今天我當了逃兵,這個坎一輩子都跨不過去了。從今天開始,我的字典裏將不會再有‘逃避’二字。


    顧杉杉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地說道,“準備好了!”


    話音剛落,顧杉杉便往前跨出了一大步,將雙手搭在雙開門的左右兩個門把手上,昂首挺胸,信心滿滿地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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