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夕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見他收起手機走過來,才猛然迴神奔向他。


    心裏炸著五彩繽紛的煙花,她抑製不住興奮,伸手撈起段泝舟的兩條胳膊仔細檢查起來。


    段泝舟麵上帶著淺笑,任她動手動腳。


    “哥哥,你怎麽了?看起來像剛從緬北迴來的倒黴蛋。”


    段泝舟一向注重形象,她還是第一次見這人這麽憔悴。


    下巴有些沒來得及刮掉的胡茬,下眼皮泛著青灰色,衣服也皺巴巴的。


    像個落拓不羈的浪子遊人。


    沒等對方迴答,她眼含擔憂:“哥哥,你的腰子還在嗎?”


    “……”笑容凝固,段泝舟甩開她的手,伸出食指戳在她的腦門心:“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白承夕一僵,一把拍開那根手指,同手同腳地轉身進了房車。


    自從兩人在一起後,段泝舟就變了,變得特別愛調戲自己。


    她屢次訴諸武力進行威脅,但根本不管用,這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也淺淺學了幾招。


    雖然不是自己的對手,但鬧著玩的話,也能互毆幾個來迴。


    白承夕坐在沙發上,裝模作樣地翻著劇本,人在這,心思卻神遊天外。


    一會兒想著段泝舟,一會兒想到高佳麗,根本沒法集中精力。


    頭頂傳來揶揄的聲音:“劇本拿倒了。”


    白承夕抬眸望去,隻見段泝舟脫掉外套,隨手換了件新毛衣,又刮掉胡茬,用涼水洗了把臉。


    那張疲憊的麵容看起來總算精神幾分。


    他將沾濕的額發向後扒拉去,露出光潔的額頭,憑添幾分狂放不羈。


    白承夕移開視線,心跳微微加速。


    她放下劇本,雙手捂住胸口,仿佛這樣做,就能讓躁動的心跳平穩幾分:“佳麗的事搞定了?”


    段泝舟將洗臉巾扔掉,麵露詫異:“你怎麽知道?”


    “我看到佳麗的解約熱搜了。”


    段泝舟熱了兩杯牛奶,分給她一杯:“這麽聰明,看到熱搜就猜到了?”


    白承夕喝了口牛奶,唇邊沾上一圈奶胡子:“跟我說說唄,我想知道過程。”


    段泝舟閑適地靠在沙發上,摟住她的肩,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我做空了顧氏,拿到了大筆資金,接著和張森的公司簽了三年對賭,我向他的公司注資,但高佳麗每年要完成六千五百萬的淨利潤。”


    “這麽多?”白承夕不由得有些擔心,高佳麗就是被天價對賭拖垮的,這算不算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怎麽?怕她完成不了?”段泝舟的目光在那圈奶胡子上輕輕掃過,食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白承夕捧著杯子抿了抿唇:“會不會太多了?”


    “放心吧。”


    說著,段泝舟掏出一份協議遞給她,白承夕垂眸一看——


    《魔劍投資協議》。


    桃花眼倏然睜大,滿是震驚。


    這不是黃淨施和高佳麗正在爭奪的資源嗎?


    小段竟然真的競標成功了。


    白承夕翻看幾頁,他不僅是投資人,還是最大那個。


    段泝舟從她手中拿過協議,頂在食指上轉了個圈,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邪氣中糅雜著一絲玩味。


    “張森的公司目前市值兩千多萬,你說,要是《魔劍》這個大餅落在高佳麗頭上,市值能翻多少倍?”


    白承夕手指絞緊,心中澎湃:“也許能讓你馬上保本套現離場。”


    段泝舟打了個指向:\"bingo。\"


    “那你要離場嗎?”


    段泝舟雙眼微微眯起,眸底閃著勢在必得的光。


    “當然不,我要讓她跟著陳曉敘老師好好打磨演技,帶著這部劇,重新迴到巔峰。”


    白承夕舒了口氣。


    這樣一來,這三年間,至少小段可以製衡張森,多給佳麗一些選擇和適應的空間。


    她放下心來,枕在段泝舟的肩頭。


    “小夕,你想演《魔劍》嗎?這是一個巨餅,誰演誰飛升,隻要你演了,你就能擁有和那批中年花掰手腕的底氣。”


    “那佳麗的怎麽辦?”


    “我可以給她推薦其他資源,衛總能力卓絕,為我帶來不少好資源,也足夠讓高佳麗完成對賭。”


    白承夕聽後,一言不發,隻搖了搖頭。


    頭頂傳來一陣輕笑:“你想清楚,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你拒絕了,說不定很難再遇到這麽好的本子,高佳麗也會憑借《魔劍》越飛越高。”


    “哥哥,她越飛越高,張森公司的估值才會越來越高,我不能因為一己私利就去搶她的東西,置你不顧。而且,她當初不嫌我糊,和我真心交朋友,我也希望她好好的。娛樂圈很大,容得下很多座高山,我希望她是其中一座。”


    說著,她從段泝舟的肩頭蹭起來,認真地看著他:“有你在,我也會是其中一座。”


    段泝舟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好,那我就讓製片方和她簽約,緊接著就官宣她。”


    此時的他們,誰也不會想到,這一筆對賭帶來的資源,讓高佳麗在短短三年內飛升成真正的女頂流,張森公司的市值也翻了幾百倍。


    那時候,高佳麗已經完成對賭,段泝舟作為資方,套現十幾個億飄然離場。


    這一場雙贏的天價對賭,為圈內人津津樂道了很久,許多人效仿,卻都以失敗告終。


    時間迴到現在,段泝舟正在和製片方溝通簽約事宜。


    白承夕縮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濃黑的眉眼,冷白的膚色,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令他看起來有些頹廢,卻難掩周身的鋒利。


    他變了。


    忽然之間,白承夕想到了一個詞——


    殺伐果決。


    從他開始布局顧氏起,他就在進行一場豪賭。


    他賭贏了顧氏,又帶這份碩果,大膽踏入了張森的局。


    靜水無波之下,是驚濤駭流。


    她幾乎有些怔愣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


    明明那麽幼稚頑皮,卻又變得那麽危險。


    明明閉著眼都能描繪他的輪廓,卻又變得有些陌生。


    段泝舟言簡意賅地交代完《魔劍》相關事宜,迴過神來,就見白承夕正盯著他發呆。


    他把人抱到腿上麵對麵圈住,輕輕啄去那圈奶胡子,貼著她的唇低聲問:“為什麽這麽看我?”


    聽他這麽問,白承夕如夢初醒,“諸行無常”這四個字突然鑽入她的腦海,如一記重錘,砸得她七葷八素。


    他變了嗎?


    白承夕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她豎起一根中指,試探著戳了戳對方的喉結。


    那喉結重重滑動一下,溢出一聲低笑。


    段泝舟豎起食指,將她的中指擋開。


    白承夕眼含探究,目不轉睛地看進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仿佛在尋找什麽答案。


    中指動作靈巧,和食指展開拚殺。


    幾個迴合後,食指一屈,將中指牢牢鎖住。


    就像那次頒獎禮後,他們倆第一次比劍,他也是這樣將自己牢牢鎖住。


    “怎麽了?”段泝舟偏頭看了那中指一眼,又轉過頭和她四目相接:“皮一下很開心嗎?”


    櫻粉的唇抿出一抹淡笑,白承夕注視他良久,才輕柔地說:“開心。”


    開心得不得了。


    “嗬。”段泝舟豎起大拇指,將她的中指按倒,又緊緊攥住她的手,帶到唇邊。


    那鋒利的眸子染上一絲侵略感,一錯不錯地看著她。


    隨即,段泝舟眼眸一彎,唇角吊起一抹壞笑,唇輕輕印在她的小指關節。


    指間傳來一陣癢意,白承夕頓覺頭皮一炸,酥麻的感覺從尾骨直竄天靈蓋。


    她的唿吸變了節奏,胸腔不規律的起伏著。


    段泝舟趁機將這抹淩亂的唿吸吞吃入腹,細細品嚐碾磨,自己也亂了唿吸。


    房車內,小夜燈昏黃,氣氛曖昧,一寸寸蠶食著兩人的理智。


    段泝舟將人打橫抱起,放到床上,整個人覆了上去。


    床驟然塌陷,白承夕被強大的壓迫感籠罩住,緊張得幾乎忘了唿吸。


    餘光瞟到段泝舟從抽屜裏拿出一盒東西,亂七八糟的念頭開始在她腦海裏打架——


    他什麽時候準備的,我怎麽不知道?


    不能打他,這裏離醫院有點遠。


    這有跌打損傷藥嗎?


    ……


    嗡——!


    就在這時,段泝舟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


    他蓄勢待發的身軀一頓,胸腔劇烈起伏幾下,麵容一陣扭曲。


    片刻後,可怕的侵略感倏然散去,他不情不願地起身,抹了抹臉,按下接聽鍵和免提,隻是嗓子啞得不像話:


    “你最好有事。”


    言簡意賅,好事再次被打擾,他顯然不怎麽高興,整個人仿佛被籠罩在濃重的黑氣之中。


    電話那頭傳來衛鈞卓興奮的嗓音:


    “段總,小白的第一個代言談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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