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西街一處門庭緊閉的商鋪裏亮著油燈。


    門口的牌匾上寫著三個金漆大字:明珠行。


    掌櫃老周躬著身子在櫃台後麵翻賬本,眼睛熬得通紅。


    他今年六十有五,頭發已經花白,一雙手因常年寫字而顯得骨節粗大。


    這家老字號開了一百多年,如今卻要敗在他手裏。


    “唉。”老周把手中的賬本重重摔在桌上,抬手揉了揉額頭。


    一個多月前,他向康府借了五千兩銀子周轉,沒想到利滾利下來,如今已經要還一萬兩。


    這筆錢別說是他,就是他兒子孫子三代人加在一起也還不上。


    “周掌櫃。”門外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錢九讓我來請您過去。”


    老周抬頭一看,是錢九的徒弟小六。這孩子滿臉雀斑,頭發翹得像雞窩,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著,顯得機靈。


    “找我什麽事?”老周問。


    “說是西街有個大東家要收購鋪子,”小六說,“您要是感興趣,可以去醉仙樓見上一麵。”


    老周眼皮一跳:“現在?這都什麽時辰了。”


    “機會難得啊。”小六壓低聲音,“聽說這位東家出手闊綽得很,一擲千金都不眨眼。”


    老周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賬本塞進袖子裏:“你在前麵帶路。”


    醉仙樓裏燈火通明。老周走進雅間,就看見錢九正坐在那喝茶。


    這錢九穿著一身藏青色長衫,臉上總帶著三分笑意。


    “周掌櫃可算來了。”錢九指了指對麵的座位,“快請坐。”


    老周在椅子上坐下:“錢掌櫃,聽說你認識個要買鋪子的東家?”


    “是啊。”錢九給老周倒了杯茶,“這位東家看中了西街,想要收幾間像樣的店鋪。


    我尋思著,明珠行開了這麽多年,信譽擺在那裏,正合適。”


    老周攥緊了袖子裏的賬本:“你家東家給什麽價錢?”


    “這個嘛,”錢九笑道,“要看鋪子的規模和生意了。


    周掌櫃不妨說說,您這鋪子一年能進多少銀子?”


    老周歎了口氣:“往年還行,一年能進個一萬兩。


    今年嘛...”


    “我知道。”錢九輕聲說,“周掌櫃借了康府的銀子,現在要還一萬兩是不是?”


    老周一驚:“你怎麽知道?”


    “我這一行,消息靈通是本分。”錢九放下茶杯,“我家東家說了,如果周掌櫃願意,可以先把這一萬兩的債務還了。


    至於鋪子的價錢,另算。”


    老周手一抖,茶水濺在袖子上:“你家東家,究竟是誰?”


    “這個嘛,現在還不能說。”錢九壓低聲音,“不過我可以告訴您,我家東家不光要買您的鋪子,還打算買下西街上所有康府控製的商鋪。”


    老周眯起眼睛:“你家東家,是不是和福祿綢緞的事有關?”


    “周掌櫃果然消息靈通。”錢九豎起大拇指,“不瞞您說,我家東家最近剛拿下了福祿綢緞。”


    老周沉默了片刻:“我需要考慮考慮。”


    “時間不等人啊。”錢九說,“您也知道,康公公最近在西街上收攏勢力。


    要是讓他知道您想賣鋪子...”


    “給我半個時辰。”老周站起身,“我得迴去和夥計們商量商量。


    這鋪子是他們的父輩傳下來的,我不能一個人做主。”


    錢九點點頭:“那我就在這等您。記住,這事千萬別讓康府的人知道。”


    老周匆匆迴到明珠行,叫醒了已經在後院睡著的六個夥計。


    這些人都是跟著老周幹了十幾年的老人,聽說要賣鋪子,一個個都沉默不語。


    “諸位。”老周說,“我知道大家都舍不得這塊牌匾。


    可是不賣,咱們連牌匾都保不住啊。”


    年紀最大的夥計歎了口氣:“掌櫃的,您說怎麽辦,我們就怎麽辦。”


    “掌櫃的對我們恩重如山。”另一個夥計說,“您要是不嫌棄,賣了鋪子我們也跟著您幹。”


    其他幾個夥計也都點頭。老周看著這些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人,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他轉過身,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眼角。


    “走,跟我去醉仙樓。”老周說,“這買賣,我得讓你們都親自聽聽,免得以後說我老周坑了你們。”


    醉仙樓的雅間裏,錢九又添了一壺新茶。老周帶著六個夥計魚貫而入,這些人穿著灰布長衫,腰板挺得筆直。


    “來得正好。”錢九指著桌上的茶點,“我已經讓人準備了一些糕點,諸位邊吃邊聊。”


    夥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動筷子。老周咳嗽一聲:“錢掌櫃,價錢的事,你再說說。”


    “我家東家說了,”錢九掏出一張銀票,“先付一萬兩,替你們還了康府的債。


    至於鋪子的價錢,東家出三萬兩。”


    老周和夥計們都倒吸一口冷氣。三萬兩,這是明珠行最紅火時候的價錢。


    如今生意蕭條,能值這個數?


    “你家東家,”老周猶豫道,“為什麽要出這麽高的價錢?”


    錢九正要迴答,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穿著水紅色的錦衣,發髻上隻插了一支玉簪。


    “我來告訴你為什麽。”女子在主座上坐下,“因為我看中的不是你這間鋪子,而是明珠行這塊牌子。”


    錢九站起身:“沈小姐。”


    老周愣住了。沈小姐?難道是那個從福祿綢緞開始,一步步蠶食康府勢力的沈清歡?


    “周掌櫃,”沈清歡說,“你們明珠行開了一百多年,在京城也算是個金字招牌。


    我知道你們最近遇到了困難,但這不是你們的錯。”


    老周低下頭:“沈小姐說得是。都怪我不該去借康府的銀子。”


    “借錢的事誰也說不準。”沈清歡說,“康公公專門放高利貸,就是想吞了你們的鋪子。


    他這一套,我再清楚不過了。”


    一個年輕夥計忍不住問:“沈小姐,您打算怎麽做?”


    “很簡單。”沈清歡端起茶杯,“我要把明珠行重新開起來。


    所有的夥計都留下,工錢翻一倍。至於周掌櫃,我希望您能做這個大掌櫃。”


    老周抬起頭:“這...”


    “您在這一行幹了幾十年,人脈和經驗都在。”


    沈清歡說,“我有資金和渠道,您有本事和招牌。


    隻要我們聯手,明珠行一定能重現當年的輝煌。”


    “可是康公公那邊...”老周遲疑道。


    沈清歡冷笑一聲:“您放心,等我拿下了明珠行,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一個老夥計問:“沈小姐,咱們做什麽生意?”


    “首飾、古玩、字畫,隻要是值錢的東西都做。”


    沈清歡說,“我在南邊有幾個門路,專門收這些好東西。”


    另一個夥計說:“可是這些東西成色不好辨認,萬一買到假貨...”


    “我自有辦法。”沈清歡說,“你們隻要按規矩做買賣就行。


    至於真假,我請了幾位老師傅坐鎮,專門給你們掌眼。”


    老周想了想:“沈小姐,我還有個請求。”


    “您說。”


    “鋪子裏有幾件老物件,是開張那天就供在那的。”


    老周說,“能不能留下來?”


    沈清歡點點頭:“那是自然。明珠行的老規矩,一件都不能變。”


    一直沒說話的錢九突然開口:“沈小姐,要不要讓他們看看那些貨?”


    “也好。”沈清歡拍拍手,“小六,去把馬車上的箱子搬來。”


    小六跑出去,很快搬來兩個紅木箱子。沈清歡打開箱子,裏麵放著十幾件首飾和古玩。


    老周拿起一個玉鐲子仔細端詳:“這...這是和田玉?”


    “正是。”沈清歡說,“前幾天剛從西域運來的。”


    一個懂行的夥計湊過來看:“這成色,這水頭,少說也值千兩銀子。”


    沈清歡又拿出一個青花瓷瓶:“這是官窯的老物件,還帶著窯印。”


    老周和夥計們你一件我一件地看著,越看越驚訝。


    這些東西,隨便拿出一件來都是難得的寶貝。


    “沈小姐,”老周深深鞠了一躬,“我老周這輩子就認準了一個理,做生意要講良心。


    您這般誠心,我要是再推辭,就是不識抬舉了。”


    “掌櫃的說得對。”幾個夥計也都站起來,“我們願意跟著沈小姐幹。”


    沈清歡站起身:“那就這麽說定了。錢九,把銀票給周掌櫃。”


    錢九掏出那張一萬兩的銀票,又加了一張三萬兩的:“這是定金,等過兩天去衙門立了文書,再給您一萬兩。”


    老周接過銀票,手都在抖。沈清歡卻已經站起來往外走:“諸位先迴去休息,明天一早我讓人把新的招牌送來。”


    走出醉仙樓,天已經大亮。沈清歡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嘴角微微翹起。


    康公公,你不是想在西街布局嗎?那我就先把你的眼線一個個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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