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北漠吃完晚飯,洗完碗,喂完雞就獨自一個人往村口走去,連金逸都不等。


    金逸看著餘北漠離去的背影是如此的絕決,突然生出了一種兒大不中留的感覺。


    餘北漠這半個月來不是趁他不注意一有空就溜去江時家,就是躥到村口處粘著江時。


    明明之前自己帶他去了一迴村口處熟悉環境,跟大家會兒打個照麵,認認人,以後在村子裏也好生活些,第二天自己叫餘北漠一起去村口玩,跟大家會兒聊聊天,增進一下感情。


    這小子說什麽都不去,還有一大堆理由,說什麽他聽不懂村裏阿公阿婆說的話,去那裏隻能幹坐著像個傻子一樣在那傻笑,還不如不去,再說了他就在這地方待兩個月,以後又不在這定居,沒必要跟大家搞得那麽熟。


    金逸聽他這麽說,覺得有道理也就沒那麽執著的讓餘北漠跟村裏的人搞好關係了,不過在路上碰見熟人,他還是會讓餘北漠打聲招唿的。


    可自從餘北漠跟江時重逢後知道人家每天傍晚都會帶著雙雙去村口玩,這人也每天巴巴地跟著去,比誰都積極,說他兩句,他還不樂意,金逸簡直沒眼看他這不值錢的樣子。


    江時坐在村口的石椅上,跟阿婆們聊天,雙雙跟一群小孩蹲在地上玩彈波珠。


    “誒小江,雙雙爸媽什麽時候迴來,這都六月中了,田裏的稻準備可以收割了。”阿婆問江時。


    江時:“嗯,一個星期左右吧。”


    阿婆:“這次迴來你們要多久搬走啊,跟你們相處久了都舍不得你們咯。”


    江時:“他們應該明年搬吧,我就不走了,就留在這。”


    阿婆:“啊,怎麽不跟著一起走咧,你一個人生活多孤單啊,又不能幹重活以後可怎麽辦。”


    自從雙雙出生,江時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鄭煊輝也有其他精力可以去幹點別的。


    這次出去就是因為在市裏盤了個鋪麵,在那兒監工趕進度。


    鄭煊輝想著離開鬱桂鎮帶著一家人去城裏發展,盤一間門麵做點小生意啥的,以後雙雙長大了上學也方便。


    他把這個想法跟江時說了下,江時思索會兒決定不跟著一起走了,他已經麻煩鄭煊輝太久了,他不想像一個水蛭一樣一直吸鄭煊輝身上的血,不能讓人家照顧他一輩子,鄭煊輝幫了他很多,他很感動知足。


    更何況鄭煊輝已經成家,他再跟著一起很不合適。


    鄭煊輝知道江時不願意跟他一起走,知道他心中有顧慮,極力勸說江時,讓他不用擔心,他不覺得麻煩,他們一起經曆過那麽多事情,他早就把江時當成是自己的親人。


    有他一口飯吃就不會少江時的,讓江時不要那麽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他要是還那麽固執不肯跟著一起走的話那大家就一起留下來不走了。


    江時費了好多口舌跟鄭煊輝講道理,又說自己身體已經好了,就平常雨天膝蓋不舒服,其他時候隻要按時吃藥就沒事,不用過多擔心,到時候他可以到鎮上開個雜貨鋪啥的,卡裏攢的錢足夠他開店,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


    又把雙雙拉出來說,說市裏的教育比鎮上的好,留在這裏不是耽誤了雙雙嘛,聽著鄭煊輝開始動搖了,可他的確放心不下江時,還是想要大家一起走,可江時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他太累了不想老是跑來跑去,在這裏挺好的,他知道鄭煊輝是為了他好,可他真的不想麻煩鄭煊輝,他虧欠對方太多,根本無法償還,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給人家增添生活壓力。


    對江時來說他還有一個心結是無法解開的,他始終認為他占著原主的身體享受了不屬於他的一切,這種罪惡感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無法解開,他的良心告訴自己他不能這樣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本不屬於他的東西。


    跟鄭煊輝坦白他的內心所想,鄭煊輝不再執著讓他跟著一起走了,隻是麵露傷心叮囑他要是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一定不要怕麻煩,要給他打電話,他迴來照顧他。


    江時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安慰他,說自己知道了,又不是以後再也不見了,他要是有空了會去市裏麵找他們的。


    江時倒沒覺得自己一個人住有什麽的,就算他跟鄭煊輝一起,也不能讓對方一直照顧自己啊。


    江時笑著跟阿婆解釋:“我已經好多了,可以做事的,輝子也成家了我跟著不合適。”


    阿婆:“也是,這人成家了壓力也大。”


    “你們看那小子又來了。”


    江時順著阿婆的話往三角梅的方向望去,遠遠看去,那條道上有個高大的男人走來。


    “這小夥長得是真俊阿,就是太靦腆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對象。”


    阿婆問江時:“小江那小夥看著跟你挺熟,每次來村口都挨著你坐,有時候來看見你沒在就走了,你幫我問問他有沒有對象,我這有個女孩挺優秀的,想給他倆搭條線認識一下。”


    江時看著越走越近的餘北漠,那種複雜的情緒又湧上來了,他抿抿嘴否認道。


    “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他是逸哥的朋友,說是來這休息兩個月就走……”


    話都沒說完餘北漠已經在他邊上坐下了。


    江時就閉嘴不說了。


    餘北漠看情況不太對,平常他來江時都是笑嘻嘻的跟阿婆們聊天的,今天卻是一副不開心,為難的樣子。


    他往江時邊上靠近了點,小聲說:“怎麽了?你好像不開心,發生什麽事了跟我說說唄。”


    “沒什麽。”


    “沒什麽幹嘛苦著臉?”


    經過這半個月的相處,餘北漠自認為自己與江時的關係已經得到緩和,而且在往好的方向走,畢竟他每天找江時都沒有被趕走,江時也不會無視他的存在。


    江時沒在迴答他的問題,沉默著沒說話,餘北漠想江時不會跟阿婆們吵架了吧,


    他抬頭看向那一群阿婆,發現她們正笑嘻嘻地看著他,像是有問題要問他樣子,這讓他感到有些疑惑。


    雖然他連著半個月都來村口這坐,但都是默默陪在江時身邊聽他們講話,自己一句話都沒說過,隻是趁她們空下來的時候跟江時說上那麽一兩句話。


    其中一位阿婆大著膽子,用蹩腳的普通話問他。


    “小夥子,你今年多大了,有沒有對象,阿婆這有個女孩子看著跟你挺配的,想介紹你倆認識一下。”


    餘北漠費了點勁才大概聽懂,他笑著迴答:“我還沒對象,不過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正在追求當中,謝謝阿婆的好意。”


    阿婆一臉惋惜:“嗐,真是可惜了。”


    “阿婆我家裏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江時突然站起來,跟阿婆們告別,喊雙雙迴家。


    餘北漠也跟著站起來要一起走。


    “我跟你一起迴去吧,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江時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餘北漠有點摸不著頭腦,他也沒說什麽啊,江時怎麽就突然生氣了。


    雙雙手上拿著兩朵橙黃色的月季花噠噠地跑到江時麵前,把其中一朵遞給他。


    “小爸爸送給你。”


    江時笑著伸手想要接過,被雙雙躲了一下。


    “小爸爸蹲下來,我給你戴上。”


    江時順從地蹲下來。


    雙雙把那朵花別在江時耳後。


    “小爸爸真好看。”


    “這朵給你漠叔叔。”


    餘北漠有些驚喜,蹲下來讓雙雙把那朵花也給他別在耳後。


    “謝謝雙雙,叔叔很喜歡。”


    “來叔叔抱你迴去好不好?”


    餘北漠對雙雙張開雙手。


    “好。”


    這幾天地相處,雙雙已經不害怕餘北漠了。


    迴到家後,雙雙就自己一個人去看電視,餘北漠把江時拉迴房間,想問他怎麽了。


    江時被煩躁的情緒環繞,有點抵觸餘北漠的觸碰。


    他甩開餘北漠的手。


    “別碰我,這是我家你給我出去!”


    他看見餘北漠一聲不吭轉身就往門口走的樣子更氣了。


    “走啊,走了以後都不許來找我。”


    餘北漠隻是把房門給鎖好就又迴來了。


    “我沒有要走。”


    “你鎖門是想幹嘛!”


    餘北漠不迴答,隻是把江時摁在床上坐好,自己蹲下來。


    “怎麽了?這麽生氣跟我說好不好,還是我哪裏做錯了,你說出來我改好不好?”


    餘北漠良好的態度讓江時突然不知道怎麽迴答了。


    “不知道。”


    江時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當他聽見有人要給餘北漠介紹對象的時候,他就感覺不舒服,他恨透了自己的這種感覺,他不想對餘北漠產生過多的情緒,所以當他看見餘北漠那張臉時就莫名發起火來了。


    “不知道什麽原因的話,那你打我吧,打到不生氣為止。”


    說完竟然抓起江時的手往自己臉上唿去,力氣還不小,江時的手心還在隱隱發痛。


    “你有病啊!”


    江時都懷疑餘北漠是不是有自虐待症了。


    他瞪餘北漠。


    “都怪你都把我的手弄疼了!”


    “對不起,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不開心嗎?或者說要怎麽樣才能讓你開心?”


    江時揉著自己的手心,他不可能讓餘北漠知道自己是因為他才不開心的,必須想點其他的事來掩飾過去。


    他突然皺眉很痛苦的樣子盯著自己的膝蓋。


    “我的膝蓋不舒服,太疼了,所以我才會這樣的。還不是怪你嗎,要不是你給我打那些針我會這樣嗎,我能不生氣嗎!”


    “對不起。”


    餘北漠能說的隻有這句話,這種永久性後遺症是無法治愈的,遇到複發的時候隻能硬扛別無他法。


    “我去打點熱水過來。”


    餘北漠把毛巾打濕,擰幹敷在江時膝蓋上,輕輕按著。


    這期間兩個人都沒說話,安靜的空間中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抽泣聲。


    “餘北漠你哭了?”


    餘北漠搖搖頭,嘴硬道:“沒有。”


    江時不信。


    “那你把頭抬起來我看看。”


    餘北漠沒抬,隻是問他膝蓋有沒有感覺好點。


    江時故意讓他愧疚,把事情說得特別嚴重,現在也就是江時膝蓋沒發作那麽有活力撒謊,要真到了雨天,他早就疼得說不出話來了。


    “沒有,疼死了,都怪你,你說我以後這樣還這麽找媳婦。”


    餘北漠動作頓了下,心裏的位置像是被針給紮了一樣。


    “不找可以嗎?”


    “不找什麽?”


    江時明知故問,故意要把餘北漠的心給攪翻,讓他不痛快。


    餘北漠抬起頭看他,眼眶蓄滿淚水,眼眶紅紅的,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不要找其他人好不好,我可以照顧你的,你的腿是我害成這樣的,我理應有責任承擔。”


    江時並沒有因為餘北漠哭了而心軟。


    “我不用你對我負責,等我結婚了你多隨點份子錢就好。”


    “不要,不要說這種話,我受不了……”


    江時繼續說著殺人誅心的話。


    “你知道的我喜歡女孩,以後結婚是必然的,你受得了受不了都得接受。”


    “我不要!”


    餘北漠徹底崩潰。


    “不要喜歡別人,喜歡我好不好,我不會像以前那樣了,你不喜歡做的事我不會再強迫你,隻要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了。”


    看著餘北漠痛哭流涕的樣子,江時並沒有感到有多痛快,反而堵堵的。


    “你要是喜歡女孩子的話,要和女孩子結婚,我……我不介意做小的,隻要你能接受我。”


    餘北漠稍稍掙紮了下,還是說出了這難以啟齒的要求。


    “哈?”


    江時腦子轟的一下子炸開,什麽?餘北漠腦子沒事吧。


    “不可理喻!”


    江時沒什麽好說的了,這個想法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問題嗎。


    餘北漠也是沒辦法,他仍舊在苦苦哀求江時。


    他直接跪在地上,雙手緊緊環上江時的腰,臉貼在江時的肚子上。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這是我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了,我沒法離開你,這五年裏我無時無刻都在想你,天知道我再次見到有多驚喜。”


    剛和江時分開的那段時間他已經做好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江時的準備了。


    可能是上天看他太可憐了,給他一個重新追迴江時的機會。


    “誰允許你抱我的,放開我!”


    怎麽推都推不開。


    “我不放!”


    江時又氣又羞,那麽多年沒跟餘北漠這麽親密的接觸,江時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感覺自己身上沾滿了餘北漠身上的味道,腹部全是餘北漠的眼淚,弄濕了他的衣服。


    在他抱上來的那一刻江時腦海浮現夢中餘北漠對他做的那些荒唐事。


    江時可恥地起了反應,不想讓餘北漠發現,隻能罵他,讓快點鬆手。


    “我讓你放手!”


    餘北漠說什麽都不放。


    “我不放,放了你就走了。”


    餘北漠還在哭,沉浸在悲傷中沒法江時身體上的反應,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比江時更\/硬。


    江時沒辦法了,醞釀了下情緒。


    “嘶,我的膝蓋好疼!”


    餘北漠立馬鬆開他。


    “對不起,我再幫你揉一下吧,也許會好一些。”


    江時直接把腳抬到床上蓋上被子側躺著背對他。


    “你走吧,我今天不想見到你了。”


    餘北漠擦了擦眼淚,還是很擔心江時的膝蓋。


    “膝蓋沒事嗎?你睡吧,我幫你揉。”


    “別過來,你做的那些對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該疼還得疼,你走,現在不想看見你。”


    “好吧,那我明天再來,我去哄雙雙睡覺,你就不用起來了。”


    餘北漠把地上那盆熱水端出去,輕輕關上門走了。


    餘北漠走後,江時難受得要死,他要被自己給氣死了,這種情況都能…,嗐他都不想說,當真是賤啊。


    他狠狠唾棄了自己一番。


    還是氣不過,狠狠的扇了自己兩下,疼得他顫了顫,無奈下隻好把自己安撫好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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