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許府,鬆鶴堂。


    陳掌櫃煮好茶恭敬放於桌幾上,對許老夫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許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衝他頷首一笑,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頓覺唇齒留香,由衷讚歎,


    “果真是好茶,色澤翠綠,清冽甘甜,香氣馥鬱似幽蘭,迴味無窮。陳掌櫃這幾日有心了。”


    陳掌櫃退迴到椅子上坐定,謙虛道,“老夫人客氣,這登門服務乃是咱們豐樂樓對貴客的誠意。您能喜歡此茶,便是它的榮幸。”


    許老夫人笑意盈盈,“這茶可有來頭?”


    陳掌櫃捋了捋短須,侃侃而言,


    “此茶名為月泉翠霧,茶樹長於山巔,綠如翠玉,香氣襲人,於月圓之夜,取采茶葉,以霧起時清泉之水,精心炮製而成一茗,可謂是獨一無二啊。”


    身旁的夥計垂眸緊咬著唇,生怕一不小心就笑出聲來,這陳掌櫃也太能扯了吧。


    “這茶名倒是好聽,製茶也極為講究。”


    許老夫人笑著繼續道,


    “老身先前隻鍾愛碧銘軒的茶,每每出門總要去那飲茶,總覺得這豐樂樓的名字作為茶館而言一點都不雅致,心想這茶呀,肯定也是平平無奇。如今,倒是自打巴掌了。”


    “原來竟是受名稱所累。”陳掌櫃調侃一笑,拱手道,“老夫人可曾留意豐樂樓大堂的詩句?”


    “哦?倒是未曾細看,你且說說。”


    陳掌櫃眸光微亮,緩聲道,“豐衣足食齊歡聚,樂享天倫人團圓。品味生活清甜意,世事如茶韻味長。這也是我們東家的期望。”


    說完,又幾不可聞地淺歎一聲。


    許老夫人點點頭,若有所思,“人生難得豐樂二字,倒是老身見識淺薄了。”


    陳掌櫃擺擺手,


    “老夫人您可別這麽說,您德高望重,學識廣博,比之男兒更甚,京城何人不知?


    “況且,這天下無不是之客人,若有過失,也是本店待客不周。這不,差點就錯過了老夫人這般茶中知音,品茗高手。”


    許老夫人被他說得眉開眼笑,“老身如今算是明白豐樂樓為何短短幾年能成為京城第一茶樓,有陳掌櫃這般精明善言之人,何愁茶樓不興,名聲不揚?”


    “慚愧,慚愧。在下幾年前還是街頭替人看相的術士,風餐露宿,朝不保夕,也幸得東家看中,才有今日。”陳掌櫃赧然說道。


    許老夫人聽聞不禁好奇,“竟沒料到陳掌櫃之前是術士。”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在下今日特準備了咱們豐樂樓新出的茶點供老夫人品嚐,還望老夫人賜教。”


    言畢,陳掌櫃遞了眼色給夥計,夥計領命,將食盒放在許老夫人身旁的八仙桌上,接著又打開食盒一一取了出來擺好。


    茶點種類多樣,形態萬千,或圓或扁,或大或小。有如繁花盛放,層層疊疊,有如珍珠落盤,晶瑩剔透。


    陳掌櫃又是細細介紹一番,許老夫人是聽得舒心,吃得開心,頻頻點頭稱好。


    二人聊得正暢快。


    陳掌櫃突然目不轉睛地盯著許老夫人,輕輕搖了搖頭。


    許老夫人見狀蹙起眉頭,問道,“陳掌櫃這是何意?”


    陳掌櫃小心打量了下四周,欲言又止,許老夫人了然,揮手屏退房中下人,隻留下兩個貼身伺候的丫鬟。


    陳掌櫃也將身旁的夥計打發了下去。


    許老夫人審視陳掌櫃,說道:“如今都是可信之人,陳掌櫃有話還請直言。”


    陳掌櫃遲疑片刻,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開口,


    “老夫人,在下本不該多嘴,但既然有緣與老夫人相識,脾性又如此相投,在下便鬥膽直言。在下過去以術士為生,也曾苦心鑽研過,對麵相雖不算精通但也略知一二。


    “近幾日與老夫人交談,觀您的麵相似有些異常,今日看來更甚。您額頭微暗,眉間煞氣如同烏雲蓋月,這是家宅不寧的征兆,更有甚者會有血光之災。”


    許老夫人臉色微變,握著茶盞的手顫了顫,定了定神,狐疑瞥他一眼,並未出聲言語。


    陳掌櫃也不著急,輕咳一聲道,


    “在下知老夫人心中存疑,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在下與老夫人素無恩怨,委實沒必要妄言。老夫人若是不信,可尋高僧看上一看,早日化解為妙。”


    許老夫人略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倦怠,默然良久說道,“陳掌櫃之言,老身會仔細思量。”


    陳掌櫃見此,知此事宜緩不宜急,起身行禮,“天色不早,在下還要迴豐樂樓處理賬務,就先告辭。”


    許老夫人嗯了一聲,陳掌櫃屈身走出門,和夥計一同離開。


    目送他們遠去,許老夫人心沒由來的發慌,抬眸便見貼身伺候的高嬤嬤衝了進來,神色慌張,氣喘籲籲,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太學門口聚著一堆人,都在傳二公子......”


    “快說,傳什麽。”許老夫人雙手緊握住太師椅扶手。


    高嬤嬤猶豫著說道,


    “都說二公子乃卑鄙......無恥下流之人,明明說了不娶親,可轉而卻禍害人家姑娘。因二公子一事,惹得群情激憤,那些鬧事者砸了太學那禮義廉恥的牌匾。”


    “豈有此理!”許老夫人目光幽深,強忍著怒意,“之前寧府不是讓人放了消息出去,說寧二姑娘愛慕濟舟,自願與濟舟訂親嗎?怎麽還會有這種傳言。”


    “老夫人,之前這般說倒是消停了一陣,如今也不知是誰又煽動起來。”


    高嬤嬤的聲音有些顫抖,


    “現如今整個京城都傳遍了,太學裏的學子們更是義憤填膺,紛紛聲討二公子。”


    許老夫人臉色鐵青,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濟舟從小養在她身邊,本性純良,聰慧好學又知書有禮,一直是她的驕傲。雖有隱疾,但在未揭露之前,他也算心態平和,與常人無異。


    許老夫人沉下臉冷聲道,


    “濟舟如今已不是太學學子,那些人願意聲討就隨他們去。這離成親都尚有幾年,謠言總會過去,時間久了誰還記得這些,不必理會。


    “隻是此事萬不能讓濟舟知道,通知府內眾人,管好自己的嘴巴,若讓我知道誰在濟舟麵前亂嚼舌根,必嚴懲不貸。”


    “是,老夫人。”高嬤嬤不敢耽擱,忙領命退下。


    屋內的對話剛結束,窗外的人悄然離去,沒有一點聲響。


    不出半炷香,鬆鶴堂之事便一字不漏地入到寧竹鳴耳中。


    “公子,接下來該如何?”


    底下的人搓搓手抬頭說道,赫然是陳掌櫃身旁的那個夥計。


    寧竹鳴默了默。


    這背後煽動之人用意何在?


    先是自己被暗殺,接著是陛下取消禦龍直選拔,再是汙蔑太學、折損許濟舟名聲。


    這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殊途同歸。


    最終的目的就是不管從武試還是文試方麵擾亂我方陣腳。


    另外一個顯而易見的是,大辰朝中有內鬼,不然不可能次次都切中要害。


    寧竹鳴迴神後問道,“那許濟舟如今是什麽情況?”


    “許二公子吃住甚至連出恭都在書房,幾乎不出來,除了貼身伺候的小廝進出送東西,其他人他是一概不見。小的守了他這麽些天,他在書房除了看書就是發呆。”


    “嗯,今夜你在許府搞出些動靜,但要注意分寸。”


    “是,公子。這個小的最在行。”那夥計眨眨眼笑道,正打算離去。


    寧遠一把拉住他,肅然道,“十一,別玩過頭,不可壞事。”


    “知道了,寧夫子。”十一嘟嘴抱怨道,“你怎麽老逮住我說教,公子都沒你囉嗦。”


    “你——”


    寧遠話音剛出,隻聽風掠衣袖的聲音,十一已然不見。


    “公子,這暗衛之中就屬十一最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您會不會太冒險了?”


    寧竹鳴笑道,“可也就隻有他,花招最多,讓他去吧。”


    話落,寧竹鳴從書架暗格取出一個竹紋錦盒,對寧遠說道,“將此物交給雲容,另外調飛霜過來在暗處保護她。”


    寧遠咯噔一下,“公子,您對雲容姑娘?”


    寧竹鳴凝視著他,挑眉道,“你不是已經看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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