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殿前司衙門。


    林以正拆開紗布,見寧竹鳴傷口處發炎,憤然說道,


    “寧竹鳴,你真是不要命了。有你這麽糟蹋自己身體的嗎?你一個都虞候,用得著負傷上值?


    “你不要命了不要緊,可別折損了本太醫的名聲。”


    寧竹鳴唇色略白,淺笑一聲道,“放心,若是本公子性命有礙,必當廣而告之是本公子命該如此,絕不是林太醫醫術不精。”


    “什麽命該如此?休要胡言亂語,你要是在我手上出點事,沐瑤她還不活撕了我。”


    “沐瑤?”寧竹鳴的聲音拐了個彎,挑了挑眉繼續道,“你和她進展如何?”


    “八字剛起頭,那一撇都遙遙無期啊——”


    “你可向她表明心意?”


    林以正苦笑著搖頭,


    “即便要表明心意也得她對我有一絲情意,不然冒然表白怕是唐突了佳人。


    “如今她還嫌我年老呢,為兄這情感之路注定是困難重重啊。”


    寧竹鳴目光一動,調笑道,“莫非你那《追女一百零八式》不管用?”


    林以正輕歎口氣,


    “也不能說不管用吧。至少這第一招‘稱唿之變,乃情愛之始’,我覺得有點道理,用的也算略有成效。隻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沐瑤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默然一會,又道,“我如今算是明白這遲鈍也是種病,得治。不然這得病之人倒是沒事,我遲早會鬱結於心,肝氣不順。”


    “你要不下一劑猛藥?”寧竹鳴看著他,眼底滿是戲謔。


    “你說得在理,讓為兄好好想想。”


    林以正一邊心中暗思,一邊麻利地替他重新清洗傷口,剔除腐肉,塗了一層藥膏,換了新紗布裹好。


    接著,他抬眸看寧竹鳴,揶揄道,“竹鳴,你呢?要不要為兄將那本一百零八式借給你學學?”


    “用不著。”


    寧竹鳴擺手,眼角不知不覺彎起,眸中藏了不可捉摸的歡喜。


    自己和她兩情相悅,隻待自己能直言心意,便能坦誠相見,自是不必用什麽招式。


    林以正唇邊帶著笑,卻故作一副憾然神色,“如此看來,是不能有難同當了。”


    寧竹鳴一怔,隨即勾唇一笑,“誰讓本公子比你年輕呢?”


    林以正捂了捂心口,怒瞪他幾眼,略側頭便見門外有一個身著甲胄的禁軍走近,他止了聲。


    “寧都候,身體可好?”


    禁軍身後走出一個頭戴獬豸冠,衣著青地荷蓮錦的中年男子,他頜下留著短須,麵容俊秀,舉手投足間威嚴穩重,此人正是大理寺卿容庚。


    寧竹鳴起身抱拳道,“下官參見容大人,不知容大人今日到訪有何貴幹?”


    林以正也躬身道,“下官見過容大人。”


    容庚目光轉視一周,擺了擺手,找了一旁的椅子落座,凝神望了寧竹鳴片刻,開門見山道,


    “陛下驚聞你昨夜受襲,茲事體大,特遣本官負責此案,應天府從旁協助。如今此案已在大理寺備案,本官依律當告知寧都候。”


    “如此,有勞容大人。”


    寧竹鳴說完,又吩咐下去讓人上茶,林以正見他們有要事相談,收拾藥箱後又叮囑寧竹鳴幾句便俯身告辭。


    見房中隻剩二人,容庚吹了吹茶湯中浮起的嫩葉,淡淡說道,


    “本官看了應天府公孫大人呈上來的案件卷宗,也派人親自去了案發現場,發現痕跡都已清理幹淨。寧都候畢竟是案發當事人,本官想問問你這邊可有線索提供?”


    寧竹鳴垂眸幾息,似是思忖,複而開口,


    “昨夜刺殺一事,幕後之人選擇在墓園動手,足以說明他們蓄謀已久,對下官的行蹤也是了如指掌。


    “另外,參與刺殺的死士數量眾多,下官估摸有三十餘人,能豢養如此多死士的可並非一般人。


    “隻是有一點下官不太明白,既然已決定要對下官痛下殺手,為何又在最後時刻撤退。”


    若是他們堅持殊死一搏,他並不認為自己能全身而退,他那時也存了死誌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容庚聽完靜默一瞬,洞若觀火道,“照寧都候所言,那些死士撤退後該是有屍體或其它痕跡留在現場?寧都候為何不當場收集證據?”


    那是因為她當時尚有一絲存活的希望,他滿心滿眼想留住。


    寧竹鳴心內暗答,麵上絲毫不顯,平靜說道,


    “是下官考慮不周。下官的愛犬危在旦夕,下官情急之下顧此失彼。”


    容庚微微擰眉,對他的這個說法似乎不以為然,深深看他一眼,又道,“寧都候可還有其他發現?”


    寧竹鳴忖了忖,說道,“除了那些死士外,還有隱沒在暗處的弓箭手。下官無法分辨這死士和弓箭手是否屬於同一夥人,但下官能明顯感覺到弓箭手後一步撤離。”


    容庚猶疑問道,“你的意思是,可能有兩夥人合作想要置你於死地?”


    寧竹鳴點了點頭,“不排除。不過這也隻是下官的猜測。”


    容庚凝視寧竹鳴,黯黑的眼眸如同濃墨,隱著銳利的刀刃。


    半晌,他起身告辭,“寧都候所言本官已記在心上,如若寧都候有新的線索還望隨時告知本官。”


    寧竹鳴淡淡頷首,“是,大人。”


    恭送人離去,寧竹鳴從腰間掏出那幾片黑色碎布,如今敵在暗,他在明,他實在無法相信任何人,即便是一向以清正嚴明著稱的容庚。


    他疾步返迴書案前,將碎布內麵的圖案畫了下來。


    這到底是什麽?


    瞧著倒像是某種動物的尾巴?


    “竹鳴,竹鳴。”


    聽見有人喊自己,寧竹鳴將東西收了起來,抬眸見夏宏文提著食盒晃悠著進來,還時不時迴頭打趣蕭昱幾句。


    夏宏文將食盒放在桌幾上,對寧竹鳴說道,“竹鳴,快來吃,我可是依照林兄的吩咐讓天仙樓特意給你備的。”


    左右看了下,接著道,“林兄走了?”


    “走了。你有事找他?”寧竹鳴打開食盒,笑著說道。


    “沒事,隨口問問,”夏宏文半倚著椅背,輕輕彎了下眼睛,“我今兒在天仙樓碰到一個姑娘,她......”


    “打住,打住!”蕭昱抱臂看他,出聲阻止道,“宏文,從天仙樓到殿前司你已經說了不下十遍。”


    “是嗎?”夏宏文眉梢挑起,“有這麽多?”


    蕭昱點頭,隨即迎上寧竹鳴疑惑的目光,簡單講述了下。


    寧竹鳴聽完抬首問道,“可知是哪家的姑娘?”


    蕭昱搖了搖頭,輕笑道,“不知。宏文竟和那姑娘討論什麽淑人君子,我瞧那姑娘被他說得不耐煩,見機溜了。”


    夏宏文哼哧一聲,“明明是她自己先提出來的。”


    寧竹鳴睇了他一眼,唇上弧度極淺,“有緣總會相見。”


    有號角聲響起,寧竹鳴趕人道,“時間已到,你們先去演武場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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