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容黯然傷神之際,腦中突然傳來小白的聲音。


    小白催促:【宿主,離任務截止也就是你變迴人身還剩8天,你救人任務完成得怎麽樣?】


    雲容翻白眼:【別提了,我還指望別人搭救呢,這個任務怕是沒戲了。】


    小白關切道:【啥情況?】


    雲容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通。


    小白鄭重說道:【宿主,你無論如何得優先保住你的犬命,因為犬身死亡之際也是你魂飛魄滅之時。】


    雲容聽完心驚膽寒,久久不能平靜,迴過神後繼續問道:【那旺財呢?】


    小白:【旺財屬於本次懲罰的工具犬,它的解釋權歸哮天犬大人所有。待懲罰時間到後,如它犬身傷亡,哮天犬大人會獎勵它一具更好的犬身。】


    雲容:【這麽說隻有我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小白有些心虛:【嗯,情況是這麽個情況。】


    接著又鼓勵道:【你要是能在做犬期間完成任務,那就最好了。這次任務獎勵豐厚,能加快你魂迴的進度。話不多說,我先麻溜地撤了,勿送。】


    雲容:【......】送你幾句國罵要不要?勿謝。


    “啪啦啪啦”一連串重響驚得雲容的意識瞬間迴歸。


    她轉眸望去,隻見地上一片碎碗殘羹。


    高進漲紅著臉,頂著滿身的酒氣,一把薅起李婉的頭發,摁著她的臉往餐桌上撞。


    嘴中噴糞:“臭娘們,老子讓你倒酒,你磨磨嘰嘰楞在那裏做什麽?啊?”


    “老子現在沒活幹,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你算什麽東西?連個蛋都不會下,老子真是後悔買了你,真他娘的晦氣!”


    李婉顫抖著對他搖頭,張張嘴想說話,還未等她開口,高進已抬起腳狠踹向她的腹部。


    “怎麽?你還想罵老子?他娘的誰給你的膽!啊?你這個臭婊子!”


    高進邊說邊手指著她,李婉捂著腹部蜷縮在地上,唇瓣蠕動極輕地吐出兩字,下身隱隱有血跡滲出。


    “你說什麽?臭娘們,還敢給老子裝,給老子起來!”


    說完,又補了一腳在她身上。


    雲容怒目切齒地朝高進‘汪汪’大聲叫喚,恨不得上去咬他幾口,奈何活動範圍受限。


    “你別給老子叫,老子明天就賣了你!”高進斜瞪雲容,搖頭晃腦地嚷道。


    話音落下。


    他嘴裏碎碎念叨,趔趄地走到床邊,直挺挺倒在床上,很快鼾聲響起。


    見狀,李婉緩緩抬頭,麵色雪白,鬢發已被冷汗浸潤,大片血水洇透了她的下衣。


    她緊咬著下唇,匍匐到桌邊,接著雙手抓住桌腳,慢慢掙紮著站起來,而後在長凳上坐定。


    雲容挪動身體到她腳邊,兩隻前爪抱住她的小腿,低著腦袋輕蹭。


    李婉雙手抱臂,側眸視她,眼角驀然落下兩行淚,喃喃低吟:


    “嗬。我的孩子沒了……沒了……我也是今兒才知道,本想今晚告訴他的,可……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一切都晚了,晚了……”


    雲容愕然昂首,見她眼底一片黑暗,仿若煙火燃燼後的死灰般沒有一丁點火星。


    良久。


    似恢複了些力氣,李婉突然俯身解開係在雲容身上的繩子,探了一眼外頭,蒼白的臉上勾出一抹淺笑,對她說道:“趁著天黑你趕快逃吧,逃得遠遠的。”


    雲容聞言怔愣在那,對上她空洞般的雙眸,使勁搖頭,胸口像堵了沙礫般難受得喘不過氣。


    她能感受到彌漫在李婉身邊的絕望,似那斷壁殘垣的荒漠好不容易長出一株幼苗,期盼它能迎來春天,可卻被毫不留情地踩踏摧毀,生機蕩然無存。


    李婉也沒理會她,撿了一個有缺口但尚能用的碗,又從邊幾上取來耗子藥,將耗子藥悉數倒入碗中,斟滿水,用筷子輕輕攪拌。


    雲容駭然大驚,慌忙跳上長凳,還未等她跳到桌上。


    下一秒。


    沉重的腳步聲靠近。


    高進醉眼朦朧,晃蕩過來,“老子渴了,快倒水給老子喝。”


    李婉聽聞握著筷子的手一抖,攪拌的動作停滯在那,高進不耐煩地向上一拍,拍掉了她手上的筷子,隨之攜帶而來的力量讓李婉連同長凳一起向後摔倒在地。


    很快,李婉暈了過去。


    “攪什麽攪,臭娘們,想渴死老子麽?”


    雲容見高進正欲端起碗,周遭的一切仿佛在這一瞬靜止,心中有兩個小人開始掐架。


    “你趕緊跳上去打掉他的碗,救人任務就能順利完成!千載難得一遇的機會啊!”


    “不!我如果救了他,李婉遲早會沒命。”


    “可他的命也是命,生命無貴賤不是嗎?”


    “......是我膚淺了,這個問題太複雜。曾經我以為是,可現在我不這麽認為。”


    “別猶豫徘徊,快啊,完成你的任務!難道你不想早日魂迴麽?”


    “......猶豫其實已經代表了我的抉擇。”


    “啪嗒”一聲響,碗碎裂在地。


    高進手捂腹部,渾身抽搐,瞪大雙眼,哆嗦著看向李婉,斷斷續續說道,


    “你......你下......毒害......老......”


    話未說完。


    他轟然倒在地上,微微抽動幾下後便徹底沒了聲息,黑褐色的血從嘴角和鼻孔流出。


    翌晨,柳府。


    “姑娘,您盯著這畫都已經半個時辰了,快歇歇吧。”


    秀兒放食盒於桌幾上,笑著對柳沐瑤說道,


    “奴婢就不明白這畫看了肚子能飽麽?”


    柳沐瑤收起畫放入香楠木畫匣中,戳了戳秀兒的額頭,“此畫雖不能充饑,但能飽我之心,明白不?傻秀兒。”


    秀兒擺首:“奴婢可不明白。奴婢隻關心今兒吃什麽,明兒吃什麽。”


    語落,秀兒盛了一碗百合粥放在柳沐瑤麵前。


    柳沐瑤眉頭輕顰,“秀兒,你說竹鳴是不是挺奇怪的?”


    秀兒一臉迷霧:“姑娘,您這話問得沒頭沒腦的,奴婢都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柳沐瑤沉於自己的思潮中,未抬眸看秀兒,吃了一口百合粥,說道:


    “他明明厭煩我,恨不得和我撇清關係,可為何費心費力畫這幅百花詠春圖贈我?這幅畫沒有十天半月恐難以完成。”


    秀兒歪著腦袋說道:“姑娘,您是不是想多了。奴婢瞧著寧大公子麵冷心熱,也許他心裏可惦記著您呢。”


    柳沐瑤搖了搖頭,倏然站了起來,瞠目看向秀兒,說道:


    “不對,竹鳴那天赴生辰宴,是雲容用計他才過來的。他怎麽可能準備生辰賀禮?這說不通啊。”


    言畢,她落座,手肘撐在桌上,掌根托腮,手指輕輕敲打臉頰,目視遠處。


    恍惚憶起那日去國公府探望寧竹鳴,發現他身份有異,為了試探,隨口一提說起過這畫。


    是林以正?


    可竹鳴為什麽又承認是他送的?


    琢磨不透啊,琢磨不透。


    男人的心比賬本複雜多了。


    正頭疼之際,外頭有丫鬟來報稱範禕偉在前廳等候。


    柳沐瑤囫圇吃了幾口便撂下湯匙,轉視秀兒,“走,去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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