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幾息。


    仁帝睇了寧竹鳴一眼,順手合上禦案上的奏章,鄭重說道:


    “朕接到奏報,西夷使臣將於一月後抵達京城,此次他們使團有十人之多,其中不乏有數名文武卓越者。


    “按照往常慣例,兩國之間會有三場比試,兩場武試和一場文試。去年我方因備戰不充分竟連輸兩場武試,不僅丟了我泱泱大辰的臉麵,還不得不同意西夷減少歲貢。


    “因此今年的比試至關重要。朕思來想去,此事還是交由你最為穩妥。


    “武試方麵也隻有殿前司禦龍直堪當大任,文試方麵朕已傳了口令給太學李學官,他會協助你選一個文采出眾者。”


    仁帝的話讓寧竹鳴頓覺身上壓下了千斤重的擔子。


    此事若稍有差池,世人的口水都足以將他吞沒。


    不過這個他倒不是最在乎,他在乎的是西夷將有借口不向大辰進貢甚至有可能挑起禍端。


    先帝在位時,大辰曾和西夷有過兩次小規模戰爭,但也隻憑軍士數量僥幸取勝。


    繼位以來,陛下雖已有意加強殿前司及禁軍諸方能力,可若論單打獨鬥,到底還是略遜一籌。


    去年兩國比試之時,他也曾在一旁觀戰。


    西夷精通騎射劍術,而且選出的又是國之佼佼者,大辰兩場武試輸得一點都不冤枉。


    即便他親自上場,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不過聖命難違,如今也隻能臨危受命。


    想到這,寧竹鳴垂首恭敬應道:“微臣謹遵陛下旨意。”


    聞此,仁帝輕輕點了點頭。


    接著。


    他又歎息一聲,狀似無意開口道:


    “你母親可曾有提過隻字片語有關其故友之事?”


    聽得此言。


    寧竹鳴心中疑雲叢生,他細細思忖,倒是聽範禕偉提過雲容長得很像母親的一位故人,可這故人和陛下又有何關係?


    他不敢耽擱太久,頓了片刻,很快迴道:“母親未曾提起過。”


    仁帝麵上微微有些失望,緩過來後,又和他閑話幾句便示意他退下。


    寧竹鳴略俯身抱拳施了一禮,趁低頭之際,目光又快速掃過屏風後的人影,而後才轉身離開。


    能藏在陛下殿內又不欲與他相見的人,除了他所謂的外祖父還能有誰?


    待寧竹鳴走遠。


    屏風後的人緩慢踱步走出,朝仁帝參拜,仁帝忙擺手示意免禮。


    一旁的內侍梁歡極有眼色地引他落座,待他坐定後,又斟滿茶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多謝陛下厚愛,老臣才得以隔屏相看竹鳴。”柳太師抱拳說道。


    “恩師不必多禮。”


    仁帝本想再寬慰幾句,但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他貴為天子,也不好插手。


    聽聞二人剛才所言,柳太師猶豫著問道:“陛下是不是對竹鳴太過寄予厚望?這殿前司畢竟還有指揮使,他一個小小的都虞侯,恐難當大任。”


    他的話音一落。


    仁帝哈哈笑了兩聲,接話道:


    “恩師多慮了,你要相信朕的眼光。竹鳴身上有種不服輸的衝勁。恩師不是也曾告誡朕,要知人善用,用人不疑麽。”


    柳太師聞言輕輕頷首,陛下的話讓他難以辯駁。


    隻是想到剛才隱約看到的風采,一時竟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惆悵。


    柳太師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見仁帝眸色複雜,不禁問道:“陛下可是在想清秋之事?”


    仁帝抬頭,眉頭深鎖:


    “嗯,當年清秋所住的偏殿無端失火,甚是奇怪。隻是朕也派人探查過,並未查出什麽。想著她與柳氏交好,說不定會向柳氏透露些什麽。”


    聽到‘柳氏’二字,柳太師心下一顫,垂首斂神,默默喝茶。


    此時,另一邊。


    寧竹鳴一入府便吩咐李德叫來了範禕偉。


    待範禕偉進入,將門合上後。


    寧竹鳴才開口問道:“範叔,你詳細說說母親那位故友之事。”


    見他麵色凝重,範禕偉有些不解,“公子今日為何突然問此事?”


    寧竹鳴言道:“今日我入宮覲見陛下,陛下突然問我母親的故友是否有交代什麽話給母親?”


    聽得這話,範禕偉了然道:


    “你母親的故友曾是陛下身邊的一等宮女,名喚清秋。當年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經常去柳府和柳太師探討學問,清秋隨侍在旁。


    “你母親因而與她結識,清秋雖說是宮女,但聰慧機敏,談吐舉止皆是不俗,與你母親誌趣脾性格外相投。二人時常聚在一起談天說地,樂在其中。


    “不過,後來你母親嫁入國公府後,忙於府內庶務,無暇分身,倒是和她走動少了。”


    “公子未滿三歲那年,太子府傳來噩耗說清秋葬身火海,被燒得麵目全非。你母親因此痛哭了幾天才緩過來。”


    “屬下知道的也隻有這些。”


    聞言。


    寧竹鳴思忖片刻,問道:“那清秋可曾嫁過人?”


    範禕偉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曾聽你母親提起過,清秋姑娘打算年滿二十就離開太子府。她計劃獨自一人走遍各地,並未有婚嫁的想法。奈何造化弄人,沒想到......”


    說到這裏。


    範禕偉重重歎了口氣。


    寧竹鳴點了點頭,這樣說來雲容應該是和清秋沒有關係才對。


    一連兩天。


    寧竹鳴都在殿前司忙碌,掌燈時分才歸來,且迴來後一直待在書房不出,安排了寧遠在旁隨侍。


    雲容一時沒有機會接近。


    此時是四月初九申時二刻。


    春雨初歇。


    雲容正在自己房內走來走去,一時愁眉不展。


    腳下的旺財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倒是異常乖巧。


    小白急得上火:【宿主,你啥情況?今天是舔狗任務的截止日期,你還在等什麽呀?三十六計還不夠你用麽,趕緊上美人計,欲擒故縱計呀。】


    雲容無奈:【你倒懂得挺多,可對他來說沒用,他好像總能看透我的心思。真是見鬼!】


    小白:【這麽玄乎,難不成他還是個心理學大師?】


    雲容讚同道:【嗯,也隻有這個才能解釋得通。】


    小白鼓勵道:【宿主,舔狗任務的截止時辰是戌時二刻,你還有4個小時的時間,務必要把握最後的時機呀。】


    雲容:【放心,我已有新的計劃——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小白:【聽起來像是挺厲害,那我就等你好消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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