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還需用更多事實佐證。


    寧竹鳴暫時收迴神思,輕輕點了點頭。


    雲容笑著拿起他的右手,找到合穀穴的位置不輕不重地按壓。


    寧竹鳴垂眸看向她。


    幾縷發絲貼著下顎隨意散落在唇邊,長睫忽閃,投下一片輕薄的陰翳,微笑而牽起的清淺漩渦,如春陽瀲灩,明媚鮮妍。


    寧竹鳴恍惚了一下,悄然移開了視線。


    而此時的雲容,腦中已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哈哈,今天就執行c計劃吧!]


    猛然聽到心聲,寧竹鳴的目光又轉落在她身上。


    隻見雲容鼻尖慢慢地靠近他的掌背,溫熱的氣息如同羽毛般輕撫而過,心中似有什麽鬆動了一下,癢癢的。


    他還不習慣和女子如此親近。


    就算和趙惜月情到濃時,也僅止步於牽手,雲容近在咫尺的觸碰他雖不反感但未做好準備。


    他怕又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畢竟雲容的身份還存疑。


    不該也不能此時讓情愫滋長。


    思及此,寧竹鳴很快掙紮地抽出了手。


    眼見到嘴的肉又飛了,雲容有些失神地看向寧竹鳴,目光落寞,水霧繚繞。


    [臥槽,我好想找個地方哭一頓。]


    雲容隨即起身,端起湯盞欠身行了一禮,踉蹌地離開了書房。


    見她如此。


    寧竹鳴隱隱有一絲後悔,可他依舊不明白,她為何會因未能親到他的手背而難過?


    心悅他?


    他暫時還未看出來。


    既然不是心悅他,那為何要做如此親密的動作,這讓他骨子裏無法接受。


    他雖不在乎世俗的目光,也願今生不染二色,但需要的是一個彼此真心交付的人。


    可真摯的情感,豈可如此隨意褻瀆?


    想到這。


    寧竹鳴望著合穀穴的位置,輕輕歎了口氣。


    書房出來以後。


    雲容從廚房帶迴了旺財,她迴房後一直悶悶不樂。


    計劃接二連三的破產,讓她有一種兵行險招的衝動。


    昏昏沉沉地又過了一日。


    雲容的癸水也好得差不多,想到今日是四月初六。


    雖然放棄了柳沐瑤的任務,但還是得知會下她,所以她打算親自去一趟天仙樓。


    此時離午時還有半個時辰,外麵依舊下著綿綿細雨。


    雲容找李德要了出府令牌。


    將旺財安頓好後,她撐著綠油傘,從國公府西南門出發。


    抬腳跨出門,她走進一條長長的巷道,這條巷道盡頭右拐不遠處就是天仙樓。


    得益於她之前在京城各大酒樓都打過雜工,對京城頗為熟悉。


    此情此景,雲容突然想起一首詩,忍不住在心中念道。


    [撐著油紙傘


    獨自彷徨在悠長


    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


    結著愁怨的——]


    呃......


    沒看到丁香姑娘倒看到一個酒鬼。


    隻見那人拎著酒樽,搖頭晃腦地朝她走來,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


    “來來來,陪本公子...喝酒,來來來,喝酒......喝酒。”


    他身後跟著一個隨從,正一臉無可奈何。


    雲容定睛一看,那酒鬼竟是許濟舟。


    他渾身酒氣熏天,亂蓬蓬的頭發還有那青苔似的胡須混著雨水緊貼著臉。


    要是不仔細辨認,她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是原來那個風光霽月的少年。


    許濟舟又喝了一口酒,腦袋耷拉地望著她,眼神迷蒙,


    “你是不是也在笑話我?你們......你們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話。別以為我不知道。”


    “可是誰能理解我,這個是我能決定的嗎?”


    他的話音剛落。


    後麵傳來清冷熟悉的聲音:“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我看你太學這幾年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雲容驀然迴首,隻見寧竹鳴撐著綠油傘緩緩踱步走近。


    她愣了片刻,俯身行禮後問道,“公子,您怎麽來了?”


    寧竹鳴淡淡說道:“今日下雨不能去練武場,便隨意走走。”


    [不能去練武場,你可以在書房看書練字呀~大宅男。]


    雲容心內吐槽,但麵上還是恭敬地點了點頭,而後垂首侍立在他身旁。


    接著。


    許濟舟步履顫巍地走向寧竹鳴,


    “哦,原來是寧大公子呀,好久不見。聽說你升官了,某在此給你道喜。”


    打了一個酒嗝,他繼續道,


    “剛才是你在說我吧?可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你既不是我,又如何明白我的苦楚。”


    “我自問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可為何他們都在背後嘲笑我?”


    “甚至連我最親的親人也是。嗬嗬,你說我如今活在這世上還有何意義?”


    寧竹鳴擰眉看了他一眼,冷聲出口,


    “你既覺得活著無意義,為何不去尋死?說到底你就是個懦夫,既畏死又不敢麵對事實,整日醉生夢死。可酒醒之後呢?”


    “嗬。酒醒之後依舊要麵對,這事實無法更改。”許濟舟喃喃低語。


    寧竹鳴猛地取下他手中的酒樽,“啪”地一聲摔在地上,酒樽碎了一地,酒水混合著雨水,往地勢低窪處流去。


    雲容嚇得一激靈,馬上往後退了幾步。


    [要摔之前好歹知會下呀,大哥!]


    寧竹鳴側頭睇了雲容一眼,轉而望向許濟舟,


    “知其不可奈何,那便安之若命。”


    “你需先放下身體的執念,而後方能有所圖謀。你才學武藝出眾,難道不想如鯤鵬般展翅高空?”


    “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你委實不該如此墮落,負了你一身的才華。”


    [清醒哥還挺會說,會說就多說點,這麽大好的少年實在可惜!]


    許濟舟呆愣地看著他,久久未語。


    思忖片刻,寧竹鳴繼續說道,


    “不止是你,眾生皆苦,但你的苦難唯有靠你自己單槍匹馬方能殺出重圍,別人愛莫能助。”


    “今日這番話,你若聽得進去最好,聽不進去往後寧某也不會多說什麽。”


    語罷。


    寧竹鳴朝雲容擺了擺手示意她跟上。


    雲容轉頭看了眼仍愣在原地的許濟舟,快速跟上寧竹鳴的步伐。


    “公子,我們這是去哪?”雲容想了想,出聲問道。


    “去天仙樓。”


    “啊?”


    [這是什麽情況。我也沒插柳呀,怎麽就柳成蔭啦。]


    雲容尚且沉浸在無法言說的震驚中。


    隻見天仙樓門外的一個夥計朝他們笑著招手,“客官,裏邊請!”


    雲容走近,在他麵前晃了晃,笑意盈盈,“小天,是我呀,雲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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