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正聞言來了興致,這雲中院也就隻有雲容一個丫鬟,寧竹鳴此時發問必然是與她有關。


    他笑了笑明知故問道:“你說的可是雲容?”


    躊躇幾息,寧竹鳴微微點了點頭,接著簡略地說了下。


    聽完他所言,林以正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我倒也不是很清楚,這世上病例千萬,她說的也未嚐沒有可能。


    “你也知道我並不擅長婦人科。我剛才給她針灸和配藥也都僅是緩解她的疼痛。


    “不過,個別女子癸水期間,腹痛難耐,實屬常見。你若這幾天沒有要緊的事,最好讓她多休息。”


    寧竹鳴點了點頭,想到她剛才臉色慘白,倒是有些可憐,他不由地蹙了蹙眉。


    林以正打量的目光停駐在寧竹鳴身上,從他的眼中看出了那份隱秘的擔憂。


    莫不是他對雲容那丫鬟上了心?


    不過他之前深受情傷,如今未必能看清自己的本心。


    這感情的事呀,還得靠他自己慢慢參透。


    想到這,林以正收迴目光,輕聲說道,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明日吩咐廚房煮些薑棗紅糖湯,讓雲容多喝一些,腹中暖和,疼痛自會減輕些。


    “其實呀,這女子相比男子更為不易,不說每月這幾天身子不爽利,還有那生育之痛,那更是咱們男子難以想象,毫不誇張地說,真的是一隻腳踏進了棺材裏。”


    眼見寧竹鳴臉色越來越沉,林以正驚覺自己說多了。


    他笑了兩聲,岔開話題道:“你前幾日歸還給我的錦盒怎麽少了一顆藥丸?”


    “哦?是嗎?我倒未曾留意,許是寧三做事粗心,不小心掉了一顆。”寧竹鳴長睫輕顫,波瀾不驚地說道。


    他的話音一落。


    林以正睇了他一眼,調笑道,


    “我還以為你偷偷吃了一顆呢。這個可是我特意為陛下配置的,黑芝麻核桃為主還特意加了鹿茸,溫腎益陽。上次臨危受命,竟不知落在你這,害得我好找。”


    頓了頓,身子突然湊近,繼續道,“不過,你年輕氣盛倒是用不著。”


    語畢。


    林以正的視線在寧竹鳴身上遊弋。


    寧竹鳴被他的目光盯得頗為不自在,戰術性地咳嗽兩聲,硬生生地下了逐客令,


    “天色已晚,你明日還要上值,我讓李德送你迴去。”


    林以正哈哈笑了兩聲,轉眸望了望窗外,接著起身:“嗯,是該走了。”


    臨走到門口,他突然轉頭過來,問道:“你初六可有安排?”


    寧竹鳴不解地搖了搖頭,“我初七履職,初六待在家中。有事?”


    “哦,沒什麽事,隻是隨口問問,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林以正轉身離開,又揮了揮手。


    門外侍候的李德馬上跟上。


    待他們二人的身影遠去。


    寧竹鳴踱步走到門外,朝偏房望了望,見燭火已滅,想來雲容已睡,他轉身又返迴房間。


    與此同時。


    一直關注雲中院動靜的趙惜月也得到了消息。


    白芍幫趙惜月掖了掖被子,說道:“姑娘,門房小廝剛過來傳話說林太醫才離開。”


    趙惜月猛地直起身,冷哼一聲道:


    “他果然對雲容那丫鬟上心了,前幾日在壽年堂,二人在老夫人眼皮底下眉來眼去。


    “還有今晚,區區一個丫鬟暈倒,讓府醫瞧下便可,可他偏偏要去請林太醫。


    “我雖有錯在先,可他若是真的對我情根深種,也不該與我斷得如此幹淨。


    “說到底,男人都是見異思遷,薄情寡性之輩。”


    白芍垂目輕聲說道:“姑娘,不過雲容身份低微,就算大公子對她有心,那最多也隻能為妾。”


    “他豈是在意世俗之人?若是,當初便不會與我偷偷私會。”趙惜月雙手緊攥著被子,眼尾通紅,“哼,既是他在意的,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趙惜月揮手讓白芍靠近,壓低聲音說道:


    “寧竹鳴既然讓雲容著男裝,到時履職必會讓她隨侍左右。雲容出生山野,必不精通馬術,所以寧竹鳴一定會讓人教她騎馬。你這幾天時刻關注那邊動靜,我們隻要在她身上下些藥就行。”


    聽完趙惜月所言。


    白芍不禁問道:“姑娘可曾想到如何下藥?還有,若是此事讓大公子發現可如何是好?”


    趙惜月目光沉涼如水,“發現?藥效已散他如何查起?至於下藥之人我自有安排。”


    接著。


    趙惜月又在白芍耳邊細細叮囑一番,白芍輕輕頷首。


    “姑娘,你早些安寢,奴婢明日一早出府辦此事。”


    “嗯,你辦事小心些,切記莫要讓旁人跟蹤。此事必須神不知鬼不覺。”


    聽到這裏,白芍又鄭重點頭。


    第二天一早,雞開始打鳴。


    雲容就已起身穿衣,正打算往外走,門外傳來李德的聲音。


    “雲容,公子特意吩咐你這幾天身體不舒服,不用上值。還有,廚房燉了湯,你待會自己去喝些。”


    “好嘞,多謝公子,多謝李管事。”


    待門外聲音遠去,雲容打開門出來,徑直走向廚房。


    廚房管事福叔見她過來,忙指了指旁邊桌幾上的那碗薑棗紅糖湯,笑嘻嘻道:


    “雲容,這是昨夜公子特意吩咐的,我燉了一鍋,你想喝隨時過來,我都給你溫著呢。”


    雲容微微欠身施了一禮,“多謝福叔。”


    福叔頭裹綸巾,麵圓耳大,唇厚眼小,此時笑起來眼睛更像是藏了起來看不見。


    “何必與我客氣,你要謝就謝公子。我們公子呀,別看麵上冷冷的,心腸是比誰都好。


    “之前我在前院做雜掃,月錢低不說,有次清掃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世子,世子命前院管事將我驅逐出府,大公子恰巧碰到,問了緣由就讓我到了雲中院,還讓我做了我喜歡做的事。月錢也比之前高了幾倍。”


    聽了福叔的話,雲容蹙眉沉思。


    她細細斟酌,猛然覺得寧竹鳴那日應該也會救春妮的。


    隻是她自作聰明地以“李代桃僵”的秘密做交換,反而是冒犯了他,故而他才設套讓自己償還那一千兩。


    對寧竹鳴來說,一千兩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唯一有可能就是他要故意拿捏自己。


    想到這裏。


    雲容不禁揉了揉眉心,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況且她自己還額外加了一個附加條件。


    那個附加條件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也不知他何時會要求兌現?


    雲容忍不住捂臉。


    她頓覺內心的小人們瞬間停滯,接著又前仆後繼地撞在一起,哀嚎聲一陣又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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