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雨是在小鎮中長大的,生在林溪長在林溪,可能一輩子也沒有離開過小鎮幾次。


    在這樣的環境下,崔雨見證了陶語然從孩童逐漸成長為亭亭玉立的少女,然後離開這裏。


    她們之間有著整整八歲的年齡差距,但這並不妨礙她們成為很好的朋友。


    盡管陶語然一直親切地稱唿崔雨為姐姐,但在崔雨心中,是將陶語然看作需要嗬護關愛的晚輩的。


    那時候的陶語然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沒有什麽同年齡的朋友,總是喜歡跟在崔雨身後,像隻歡快的小鳥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語然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啦。這幾年怎麽都沒有見你迴來?”


    崔雨拉著陶語然上下打量著她。


    陶語然淡淡一笑:


    “這不是迴來了。崔姐姐,現在有什麽好吃的,給我們介紹一下吧。”


    崔雨給幾人介紹起餐館裏的招牌菜。


    大多是一些時蔬和常見的肉類。


    四人各點了兩個菜,崔雨去後廚忙活,陶語然才給鄒聞淵介紹。


    “這家館子開了許多年了,崔姐姐是老板的女兒,好幾年前就已經接手餐館。”


    秦臻兩人是認識崔雨的,隻是和她都不怎麽熟悉。


    鄒聞淵卻聽的認真,還不時和陶語然交談兩句。


    不一會兒,菜陸陸續續被端上來。


    獨屬於炒菜的那股香氣在空氣中飄散。


    陶語然聞著飯菜的味道,對著廚房那邊誇讚:


    “崔姐姐,幾年不見你的廚藝又精進了!”


    崔雨端著最後一盤菜過來,笑著說:


    “現在可不是我掌廚,是我老公炒的。”


    “唉?”陶語然驚訝,眼神朝秦臻那邊飄忽了一眼,“崔姐姐結婚啦?”


    崔雨點頭:“結啦,都結了兩年多了。孩子前段時間剛滿一歲。”


    陶語然笑眯眯地迴道:


    “那看來姐夫廚藝也不錯呀,崔姐姐有福啦。”


    崔雨也笑,將菜放在餐桌上。


    “呐,你喜歡吃的拔絲山藥,算我送你的!”


    菜單上並沒有這道菜,顯然是崔雨特意囑咐老公做的。


    陶語然連聲道謝,崔雨笑著應下,又轉身去招唿別的客人。


    陶語然看著她已經有些臃腫的背影,不禁心中帶著些感慨。


    除了她,大概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崔雨年少時那從未說出來的暗戀。


    她明確知道兩人不會有結果,所以選擇將喜歡深深地埋在心裏。


    這一次,她再見到他,眼神中再也不會有曾經的那份欣喜。


    吃完午飯,告別崔姐姐,陶語然和鄒聞淵牽著手迴家。


    走在後邊的秦臻和牧澄兩人像護衛似得跟在一左一右。


    陶語然轉身迴去問:


    “你們明早就要走?”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秦臻說:“我要迴公司,師弟也要迴去工作。”


    陶語然就感歎:


    “不知道下一次見麵時什麽時候……”


    秦臻看向前麵兩人:


    “訂婚宴,我會去的。”


    陶語然就看向牧澄,秦臻也側頭看著他。


    牧澄眼神有些躲避,還是解釋道:


    “我盡量,看能不能抽出時間吧。”


    陶語然看見他忽閃的目光,便有些不抱期望。


    他們兩人都走了,陶語然卻和鄒聞淵要在這裏再停留兩天,就當是休假旅遊。


    兩個人第二天走的很早。


    齊管家隻是將他們送到了門口便迴去了。


    陶語然卻一直走出小巷,在街邊望著逐漸消失的車子良久才迴過神。


    “唉,聚散有時,相逢無期。也不知什麽時候再見。”


    鄒聞淵察覺到她的傷感,稍稍攥緊了她的手安慰:


    “很快會再見的,我們迴去之後就辦訂婚宴。”


    陶語然的憂傷漸漸淡了一些。


    剩下的兩天,他們就是在小鎮裏四處閑逛,聽陶語然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


    小鎮近幾年大力發展旅遊業,因此偶爾兩人也會在街上看到幾人結伴來旅遊的年輕人。


    小鎮裏唯一的酒館在天色將黑的傍晚準時響起吉他彈唱的聲音。


    兩人坐在外邊的座椅上,看著天邊最後一抹晚霞,不時抿一口放在旁邊小桌子上的清酒。


    鄒聞淵看著陶語然身上由內而外散發的那種慵懶,不由得笑道:


    “我總算知道你身上的那股隨性是從何而來了。”


    在這樣的一個地方長大,很難不染上那股自在隨性的氛圍。


    相比於外邊的行色匆匆,小鎮如同一個世外桃源。


    在這裏,不存在堆積如山、怎麽也處理不完的各類文件,更不會有響個不停、永遠都接不完的煩人電話。


    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株株枝繁葉茂的翠綠樹木,還有那每到傍晚時分便會如約而至的絢麗夕陽。


    “那你還適應嗎?”


    陶語然扭頭問他。


    鄒聞淵向來是將時間計劃得很清楚的人,工作、鍛煉、遛狗、照顧花草以及做飯和陪女朋友,他的時間管理簡直讓陶語然歎為觀止。


    她記得律所的同事曾經說過鄒聞淵以前是個工作狂來著。


    所以將時間規劃地如此井井有條的人,和她這個向來隨心所欲的人,竟然還能這麽和諧地在一起?


    “為什麽會不適應呢?放鬆不是好事嗎?”


    鄒聞淵反問。


    “一般太忙碌的人突然閑下來會有一定的戒斷反應吧?”


    “我也沒有那麽可怕,還是會時不時出去旅遊休息的,你別老聽律所的那些人和江洛瞎說。”


    “那你以前真的連續一周不睡覺處理案子嗎?”陶語然好奇地問。


    “一周不睡人大概會猝死的吧?”鄒聞淵無奈搖頭笑著說,“也沒有那麽誇張,隻是比較忙,大概每天有睡兩三個小時。”


    那不是相當於沒睡?陶語然心中腹誹。


    “你還說我不要老是熬夜畫畫,我看你工作也要勞逸結合,怎麽能好幾天隻睡兩三個小時。”


    鄒聞淵笑著點頭。


    “是,未婚妻說的對。”


    這還是鄒聞淵第一次這麽稱唿她。


    陶語然的臉上染上一抹紅霞。


    “咳,還沒有訂婚呢,叫誰未婚妻呢?”


    鄒聞淵就伸出左手將那個戒指展示給她看。


    “那某人是求婚後不想認賬嗎?”


    陶語然的臉就更紅了。


    她嘴角雖然已經控製不住往上翹起,但還是懟了迴去:


    “那自然是認的,隻是沒想到有些人臉皮這麽厚,還沒有正式辦宴席呢就開始這麽叫。”


    “那阿然是應還是不應?”


    陶語然看著他猶如勝券在握的狡猾狐狸一樣笑著的嘴角,很不想應。


    但她舍不得。


    果然還是美色誤人!


    “應應應。”


    陶語然說完就端起酒杯大大地喝了一口,用玻璃杯遮擋住自己的視線。


    鄒聞淵看著她害羞的模樣,嘴角的笑更深了。


    他舉杯和陶語然的玻璃杯輕輕碰了一下,叮地一聲脆響,然後他也仰頭喝了一大口。


    兩天後,雖然很不想離開,但他們也不得不返迴江城。


    陶語然先去薑陌家接迴了嘟嘟和咕嚕。


    一貓一狗好幾天沒有見到兩人,迴家的時候,還在車子裏,嘟嘟就輕巧地從後座蹦到副駕陶語然的懷中。


    身後的咕嚕一臉豔羨,陶語然幫小貓順毛的同時也不忘摸摸後邊小狗的腦袋。


    安撫好幾天不見的毛孩子,兩人稍微休整後便開始各自的工作。


    鄒聞淵去律所上班,陶語然則是畫了半天的稿子,下午去救助中心幹活。


    剛到救助中心,陶語然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柯鳴?你怎麽在這兒?”


    在院子裏遛狗的柯鳴轉身,看到門口的陶語然,走過來給她打開大門。


    “我在這裏做誌願者。”


    陶語然詫異了一瞬,接著問道:


    “小圓她們呢?”


    柯鳴指著旁邊的貓舍說:


    “她們在那邊。”


    陶語然點頭道謝,向貓舍走去。


    身後的柯鳴卻看著她手上在陽光下閃爍的戒指有些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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