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槿樺,「虧你看起來還是個讀書人,居然這樣不講禮數,故意為難我娘子。我告訴你,你今天別想走,不但得賠償我們這個瓷瓶的錢,還得給我娘子治傷!不然就等著進公堂吧!」


    槿樺搖搖頭笑了笑,「你若是真的心疼她,剛才一見到她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應該是扶她起來了,而不是先拆開什麽錦盒,看看裏麵的東西碎沒碎。烈日炎炎,你娘子現在還坐在地上呢。」


    微胖的男子被噎得張了半天嘴也沒能說出話來。


    槿樺道:「還有,你是如何知曉是撞了她的?據我所知,你過來的時候,你娘子可隻喊了你一聲,其餘的話一句沒說,你怎就認定了是我呢?而且不說是推的,不說是絆的,直接出言說我撞了你娘子,你既然認定我是故意的,那麽我剛剛說的那些都有可能啊。你是如何確定這一切的?」


    男子臉上的汗都下來的了,他還是第一次被問到這樣啞口無言,他心中慌亂磕磕絆絆地開口道:「我……我、我剛剛遠遠看見了!對!老遠看見了!這才趕緊趕過來的!」


    槿樺微微頷首,好看的眸子輕眨了兩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剛剛可是承認過自己非親眼所見的,再說這麽多人圍著,你是如何隔著人牆看見的?」


    周圍圍觀的看客這會兒多半已經明白過味兒來了,這分明是這夫婦兩人計劃好的做好的局,要訛人家公子的錢財。眾人指著上一刻還氣焰囂張的男子議論紛紛,都是在罵他無良、做人失德的。


    那男人眼瞅著周圍的風向變了壓力倍增,心底不由得更加慌亂,可事已至此他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他咬著後槽牙強辯道:「我、我剛才是一時著急說錯了。」


    「哦?」槿樺聲音不溫不火的,在這烈日炎炎的午後顯得格外沉靜,「若非心裏有鬼,你慌什麽?」


    男子被槿樺逼問得退了兩步踩在了身後他娘子的衣裙上。坐在地上的姑娘早就忘了要裝哭了,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眨了好幾下,不知所措地拽了拽他的胳膊,看起來慣是個沒主意的。她刻意壓低了聲音不想讓別人聽見,動了動嘴唇似乎是在問:「這可怎麽辦呀?」


    微胖的男子迴頭看了她一眼,一把將她拉了起來。他甩了甩衣袖抄起剛剛那堆裝著碎瓷片的盒子,眼見說是說不過槿樺了,立刻蠻橫了起來。


    他胡須顫了顫,粗聲道:「你少在這裏扯這些把我繞進去。我告訴你,你弄壞了我的東西,就應該賠!你可看好了,這瓷瓶可是個老物件,紋樣多精美,我祖上花了高價定製而得,就這樣被你摔了。今日你不拿出錢來休想走,就是到了官府你也得賠我錢!」


    槿樺眼眸微動,長長的睫毛半掩著,也遮住了藏在眸子裏的神色。她淡淡開口道:「你不提我都要忘記這個東西了。」她瞧了眼盒中的瓷器,「這樣的釉質,紋路,唬唬旁人也就罷了,這樣的物件連一兩銀子都值不得。想必這種東西你家中存了不少吧?出來一次打碎一個,訛上別人一筆錢,也沒有什麽可心疼的。」


    男人後背直冒冷汗,本能地咽了口唾沫,「你胡說!這可是……」


    「可是你祖上傳給你的?」槿樺笑了笑將他後半句話接了下去。


    男子不明所以,隱隱覺著有哪裏不對,又說不出來,他有點沒底氣地迴答道:「沒錯,就是傳家寶。」


    槿樺眸子一挑,「既然對你來說這麽貴重,你怎麽好拿出來滿大街瞎逛。你娘子弱不禁風的,自己就能摔倒,你還讓她拿著,這不是明擺著讓它碎的嗎?」


    她頓了頓,「我看著東西隔著盒子還能碎成這樣,不是器質不好,就是你本來就摔散了裝進去的吧?」


    男子接連被她戳中真相,張了半天嘴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周圍人聲喧鬧,皆是喊著要送他們這對夫婦去官府的。


    人群之中忽然傳出一聲清咳,像是刻意在引起眾人的注意。


    槿樺眉心微蹙了一下聞聲望去,隻見一個身著一身水綠色素緞繡雲衫,手執山水麵折扇的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身後還跟著四名家仆。


    槿樺瞧著這人有些眼熟,細看了兩眼恍然迴憶起這人是上次那個莫名其妙非送她迴王府的男子了。


    她抿了抿唇。


    怎麽又遇到他了……


    柳瑞誠折扇一合,瞥了眼剛剛碰瓷的這一對夫婦,「怎麽迴事!」他瞪了瞪跟在他身後的下人,厲聲道:「還不趕緊把這兩個人給我扭送官府!」


    四名家仆得了令立馬上前抓住了鬧事的兩人。他倆估計還沒失手過,從未見過這樣的架勢,剛剛還裝柔弱的女子嚇得哭叫,虛壯的男子幾下就被練過的家仆按在了地上,另外兩個家仆抓住女子的胳膊試圖將她控製住。


    可能是瞧她嬌弱的緣故,兩個家仆沒敢用力氣,竟被她一下掙脫了。她撲通一下跪在了槿樺麵前,哭得這叫一個淒慘,「放過我吧,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吧!我夫君叫我這麽做的,我真的什麽也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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