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太子堅毅!”謝縈姝道。


    她看出來了,自己爹能教太子的其實很有限,兩人身份擺在那裏,教得多了,皇帝會忌憚。


    太子學會的,也很有限,他始終是寬厚的人,是個好人,卻不是個好儲君。


    “你以為,他在太子身邊爺就不敢捏死他麽?”蕭慕晟搖頭:“謝縈姝,你怎麽還是如此天真--”


    謝縈姝沒有說話,因為外邊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她轉頭看他:“我父親今日在家,聽聞自家女兒被黑店坑了,肯定會急匆匆地帶著人來,你在這裏,我一會兒就說這家黑店是你和周家合夥的,你求婚不成,要來硬的--”


    蕭慕晟臉色變了,把桌子一拍,站起來道:“好你個恩將仇報的煩人精!”


    說完一甩袖子,翻窗走了。


    謝縈姝跟著後邊罵了一句:“你才是煩人精!”


    恩將仇報?他有臉說,他給她的,都是仇!


    謝遠臻果然親自帶了大批人馬把這個店鋪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救出了自己的心肝寶貝。


    謝縈姝窩在爹的懷中掉著眼淚:“爹,我錯了,我隻想給你買個好看一些的鼻煙壺,青藤勸我迴去我沒聽,一時耍了性子躲進了這家店,誰知道這是家黑店,捉了我說要送給他們的爺--”


    她早把自己頭發挽成了發髻,脫掉了外邊的男裝,漏出了湘裙。


    那掌櫃的嚇傻了,直叫喚:“我們是正經生意、正經生意呀!”


    謝縈姝一指那夥計:“他連寶石、翡翠都分不清--”


    謝遠臻臉色黑得如同鍋底,吩咐把店裏所有人都拿了送到京兆尹那裏去,查清楚這店鋪究竟是幹的什麽黑營生!


    迴去後,黎錦雲直埋怨她:“往後你再要做這些事,好歹也提前說一聲,非得自個兒去冒險,要是老爺趕不去,你可怎麽辦?”


    謝縈姝笑笑:“嫂子放心,我心頭有數的。”


    即使爹趕不到,她安排的人在限定的時間沒見著她出來自會去救她的。


    更何況,還有個甩都甩不掉的煩人精不是?


    京兆尹迴報的消息讓謝遠臻大吃了一驚,女兒無意中闖入這個店鋪竟然在賣官。


    關鍵是,幕後老板竟然是周家。


    周氏子弟這些年憑借自己的名聲爬了上來,他其實也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過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罷了。


    現在,周家竟然還敢賣起官來,真是膽大包天。


    他叫京兆尹把此事壓下,把知情的人判了個坑人錢財、買賣人口的罪,要麽死刑要麽流放。


    又尋了釁把從這個店鋪中買官的人革職流放,靜悄悄地處置了一切。


    對於周氏的人,他暫且留了一手。一則留後路的想法沒有變。二則賣出的官位不過三五個,影響不大,剔除了便好。


    但他還是讓人彈劾了周府四老爺,把他從繁饒的徽州太守趕去了西邊的睦洲,算是給了周家的警告。


    周氏戰戰兢兢地過了好些日子,但自家兄弟被趕去了鳥不拉屎的睦洲,門庭一下子就冷落了下來,她又不甘心。


    當初她兄弟提出做這個買賣的時候,她還想著借這個店鋪手中玉石東西賣出去換點錢在手裏,東西沒賣兩樣,又叫謝縈姝給堵了。


    她怎麽就遇上了這麽個煞星。


    謝縈姝明白父親的心思,但她不這樣想。


    周氏一族對於謝府來說就像是身上的毒瘡,剜下去的時候勢必會扯走一大片血肉,但不剜的話,那毒瘡勢必會日漸增大,造成更大的傷害。


    父親顧忌到顏麵,或者說,顧忌到手中的權勢,害怕受到影響,選擇了投鼠忌器。


    這樣,謝府終不能長久。


    十月,太子的壽辰到了,太子府上張燈結彩,貴人雲集。


    謝縈姝找了一圈,也沒有看見楚霞的影子,她自那天氣衝衝地迴去後,好些天沒有來過謝府了。


    她本想著今天再好好向楚霞解釋一番,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心中她早當楚霞是好友。


    長公主來了,正在笑吟吟地和太子說話,周圍圍了一轉兒心懷各異的世家夫人、小姐。


    謝縈姝一出現,大家臉色就不好了起來,看見太子眼睛一亮,立刻朝她走去,大家臉色簡直都要擦得出黑灰了。


    明明她名聲已經非常不堪,偏偏還有這麽多人青睞,連太子也露出了這樣的傾慕的神色。


    以前那個目中無人的謝縈姝固然討厭,但現在這個謙和低調的謝縈姝仿似更讓人討厭了!


    長公主也露出了不滿的神色,她的心肝兒楚霞,已經在家裏哭了好些天了,雖然不說是什麽原因,但女兒心思她怎會不知道。


    謝縈姝開門見山地對太子道:“殿下,請您移步,小女子想請您去見一個人。”


    太子微微詫異,他那天派人往謝府送東西也並非是心血來潮,當看見謝縈姝一身寒酸地坐在眾女子中間讓人嘲笑的時候,他心頭很不舒服,迴去後,怎麽都忍不下想要送她東西的衝動。


    他當時還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家六弟,可六弟知道後還笑盈盈地道:“皇兄如此厚待縈姝,為弟欣慰還來不及,縈姝卻非是一般女子--”


    他便有些釋懷了,自己不過是想幫幫她而已。


    剛才,看見她一出現就朝他而來的時候,他心底,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陌生而熟悉的情愫上了心頭,那樣的情愫,自太子妃過世後,他再沒有過—


    但她隻是想帶他去見一個人,他心中又開始失落了起來。


    太子一邊在心頭責備自己不該亂想一邊溫和地問:“謝小姐想帶我去見誰?”


    謝縈姝道:“一位您需要的人。”


    太子雖有疑惑,卻跟著她一同朝長廊深處走去。


    那裏,一身女裝的朱景行在等著他們。


    謝縈姝早就把朱景行悄悄地接進了謝家,一直藏在府後花園中,派秦嵐一刻不離地守著他。


    她本來是想待太子來府裏的時候引薦給太子的,但每一次,蕭慕晟那煩人精都跟著一起,想要把朱景行直接送到太子府,又怕他半路設伏。


    所以,她趁著今天的機會,把朱景行帶了來,自然,為了掩人耳目,朱景行化妝做了她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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