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健一在辦公室值班,批改了學生期末的模擬試卷,成績不堪入目。如今的學生不知道是怎麽學的,還是他教學方法不對?為了學生能出好成績,教師忽視了教學方法的創新,一味地追崇傳統教學模式,反倒弄巧成拙。他是一名教師,祖國的希望壓在他身上。他感到壓力很大,一時間好像喘不過氣來。他撲在桌子上睡了會……


    級組的同事都來辦公室了,迷糊中的他隱隱約約聽到同事們說話,是有關元旦節假日發獎金的事情——每個人都有兩百元獎金。林健一靈敏地嗅到獎金的字眼,為什麽他就沒有?他猛一抬頭問張越:“元旦發獎金了?張老師。”


    張越嗬嗬一笑。


    林健一問:“為什麽我沒有?”


    張越裝糊塗說:“怎麽可能?我們兢兢業業的林老師怎麽沒有發獎金呢?”


    林健一現在急需他的迴答,一動不動等著他要的答案。


    “哦,哦,對了,我想起來了。”張越的食指從太陽穴上抽走說,“前幾天的級組會議,你是不是沒有來開會?”


    林健一點頭說:“對。”


    張越說:“對呀,你沒來,所以就沒有獎金。”張越說畢笑出了聲,“王強股長親自主持會議,他好像很生氣你沒來,然後就說關於獎金的事情,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


    “王強股長?他來我們學校了?到底是怎麽迴事?”林健一問他,如墮五裏霧中。


    張越嘲笑說:“你不會親自問去?你都是一級教師了。”鍾聲一響,張越拖著屁股去課室。


    林健一絞盡腦汁也猜不透,關於他的獎金問題為什麽要問王強股長?還是上課先吧,他不悅地抱起一疊卷子往初二(4)班走去,他把卷子一放,顯然氣急敗壞:“你說你們是怎麽考試的?你們是不是沒有複習?考出這個成績?”林健一與其是在埋怨學生,不如說是在羞辱自己。


    “徐明珠的分數是我們班最高的,78分。你們看看溫家龍才考多少分?”林健一越說越氣,“學科代表,上來把卷子發下去。”林健一又說:“你們每個人都好好反省一下這次模擬考試,都給我寫一篇總結上來,接下來你們寫吧,我先不講評卷子。”


    林健一走出課室,伏在走廊欄杆上,覺得教書教得特別失敗,不但學生的成績沒有提上去,就連辦公室的人際關係也是一塌糊塗。他痛恨當初走上了教師之路。不是說他否認教師這門職業不好,而是他覺得這不是他喜歡從事的職業。這門偉大的職業不適合林健一。他迴想起大學時代自己很追崇的創業想法,他一直夢想白手起家,力圖改變家庭的經濟狀況,也好讓弟弟妹妹們能上學成長。這終究還是理想,理想有時候不等同於現實,很多人的工作都不是自己理想的工作。


    叮鈴鈴,下課鍾響了,無奈把林健一拉迴到現實中,他馬上想到了要趕緊去找王強股長談談有關獎金的事情。


    王強股長受到學校領導的邀請,至此展開“改善教學方法”的座談會,而提議開展座談會的人正是張越。王強股長開完會,阿諛奉承的張越把王強股長迎進了初二級組的辦公室,給大夥說說話。會議開始之前,王強股長還特地問,林健一怎麽沒有來。張越乘虛而入,使勁說林健一的壞話,挑撥王強股長對林健一的信任。張越還說,林健一的工作態度不如以前。張越分明以小人之心嫉妒林健一拿到一級教師的資格證書,而他卻不能,所以張越才這樣離間王林兩人的關係。王強股長不是傻子,他看得出來,張越打什麽算盤主意。可當張越引王強股長到林健一的辦公桌前坐下看期末模擬卷子的時候,確實是讓王強股長氣急攻心,這種成績跟普通班的成績並無兩樣,怎麽能出現在實驗班呢?而且授課的老師還是一級教師林健一。在張越的妖言蠱惑之下,王強股長甚至懷疑林健一的教學質量和水平。於是他一氣之下扣留了林健一的獎金,並囑咐張越說:“林健一要是問起獎金的事情,你叫他來跟我談。”


    林健一走至教育局,找尋王強股長,當麵提為什麽不能拿到元旦獎金的問題。


    王強股長見林健一急得冒火,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對林健一說:“健一,這我得問你了,你的狀況可是大不如從前啊!”


    “狀況?我一向來這樣。”


    “你說說為什麽上次召開級組會議沒有出席?”


    林健一說,:“那天有事,我跟張越請假了。”


    “就算是吧,你近三周來上班總是遲到,早退,跟壞學生沒有什麽區別。”王強股長見林健一不說話,接著說:“你是教師,你要傳道授業解惑。為人師表要以身作則!好吧,就當作你是有原因的,可是你這樣是會耽誤學生的成績。是吧,你看看,這次期末模擬的成績考得亂七八糟。”


    林健一像一個學生被老師批評。他想解釋說明這一切,可是他正在氣頭上,迴念過來,沒有解釋的必要。是,林健一是上班遲到,下班早退,還不是因為家裏的婆媳關係嗎?不是因為張海芬的小心翼翼和王惠英的固執己見,他也不會因此而耽誤了上下班的時間;不是因為最近和老朋友偶然相遇,又得知另一朋友要結婚的消息,他會不參加級組會議嗎?他想他是沒有錯的,即使是有錯,也不應該把他應得的獎金活生生拿走。老薑般的王強股長鞭辟入裏分析之後,他確實又無話可說。他不說話,轉身離開了教育局。王強股長見林健一不知道是吃了哪門子的藥,就這麽走了,不可理喻。王強股長也隻是想給他敲個警鍾罷了,獎金他是會照樣給他的,再說了這是林健一應該得到的獎金,他沒有權利扣留。王強股長還沒反應過來,林健一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林健一走出教育局,一時間他忽然迷失了方向,他不由得想起一句話:世界太大,大到讓人無容身之處;世界太小,小到讓人迷失了方向。這不就是在說他嗎?他走著繞過街路來到大馬路,不遠處是杜氏家私企業,他想去找彭文俊聊聊。


    自從李晨凱投身到企業之後,不出兩天,他便和大家鬧成了一片,如今大家都和這個剛剛報到不久的小夥子很聊得來。特別是石金麗,跟大夥開玩笑說,將來一定要把女兒嫁給像李晨凱這樣的大帥哥,這可是她的福分;王木槿雖然為人嚴肅認真,但有時候還是會詢問李晨凱一些雜碎的事情;文員黃妙玉除了做她的本分工作外,總會和李晨凱坐在一起幫李晨凱做活。他們邊做邊聊,聊以前她們學校的事情,說著說著,她笑了。她一笑,大夥也就跟著笑,也不知道別人是在笑什麽,反正李晨凱覺得一點都不好笑。要是以前他肯定會充分展現他的幽默細胞,可現在他不想嘻嘻哈哈。


    聊天是上班消遣時間的唯一方式,有時候聊著聊著便過了一個上午。李晨凱漸漸發現,這裏工作倒是很輕鬆,當然這裏的輕鬆不是指工作上的輕鬆,是心裏的輕鬆,因為這個時候他可以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包裝上,而不會想其他事情。累了,就去喝喝水,坐著休息,上個廁所,聽同事們講個笑話。不過他倒也有尷尬的時候,他是本部唯一的男生,為此,她的同事都是女人,女人之間總說女人之間的秘密。這些早已不注重顏麵的女人,說起話來比外國人還要開放。恰好,這會兒搬運工阿有請假了,於是阿有的工作暫時先由他頂替著。石金麗叫他把盤點好的包裝物運到一樓出貨。李晨凱下了一樓,看見門衛在極力阻止外人進來,這人正是林健一。


    李晨凱走過去問守衛的大叔怎麽了。大叔說這人不聽使喚,沒有廠牌不能進。林健一此時正在氣頭上,路上喝了幾口酒,可能是酒精起了作用,倒是和門衛大叔頂撞起來了。李晨凱覺得這張臉是那麽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林健一看到一個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顱的人出來了,仔細打量一番,看到李晨凱的廠牌,念到:“李晨凱。”林健一聽這個名字怪耳熟,他想起以前是誰提起過來的。哦,是林健杭,李晨凱是林健杭的同學。林健一說:“原來你就是健杭常常提起的那個李晨凱啊?”李晨凱一聽這話,才覺悟到原來是健杭的大哥。林健一問:“怎麽你在這裏上班?你不是還在讀書嗎?”


    李晨凱笑笑,他反問:“你不是老師嗎?怎麽來這裏了?”


    林健一眯笑說:“我找朋友。”


    “朋友?是哪位啊?”


    “彭文俊,你認識嗎?”


    “彭哥啊!怎麽會不認識,你隨我來,我帶你去找他。”


    “那個靚仔,你的貨還要不要出車?”司機遠遠向李晨凱喊道。


    “這樣,你上四樓,左手邊,最後一間辦公室就可以找到他,我得忙了。”李晨凱說。


    “你忙你的,不好意思了。”林健一覺得這小子還是有點禮貌的。


    彭文俊此刻埋頭工作台上,正在檢驗包裝貨物,每一件貨品他都要檢查一遍看是否符合客戶的質量要求。敲門聲響了。“請進。”彭文俊抬頭一看,“健一?”


    “我不可以來?”


    “不不,你怎麽來了?”彭文俊趕忙起身給林健一遞上一杯水。從林健一的身上,他嗅出了酒精的香醇。“你上課教學生喝酒啊?”


    “呸!那些呆頭呆腦的小鬼,我才懶得理他們。”


    彭文俊一看,微笑說:“學生欺負你不成?”


    林健一聲音有點高:“他們哪裏敢欺負我?我欺負他們還差不多。”


    彭文俊從林健一憂鬱的眼神中看出林健一有心事。可是他現在在上班,按理說,上班時間是不允許這樣的。幸好,李炳年不在。


    彭文俊說:“走,我陪你出去喝一杯。”


    “還喝啊?你想喝死我不成?”林健一半癱在椅子上說。


    彭文俊把活兒一甩,放在一邊,然後踏著方步走出了辦公樓。


    李晨凱卸完貨,火急火燎迴到四樓,想和林健一認識認識,電梯門一開,恰好碰見彭文俊和林健一要離開,“你們這是要走嗎?”李晨凱問。


    “小李,我給你介紹一下……”


    彭文俊還沒說完,林健一說:“不用介紹了,我剛剛能進來,全靠這位仁兄仗義。”


    林健一提議說:“要不,你也來和我們一起吃個飯?”


    彭文俊說:“你說什麽呢?小李還沒到下班時間。”


    李晨凱倒是一百個願意,反正這個公司是他爸爸的,他抱著僥幸的心理跟他們一起走。


    他們找到附近的餐館,坐下,點菜,聊開了。林健一不像剛剛鬱鬱寡歡,他點了菜去了趟洗手間,無意間發現路丹也在這個餐館,真是巧了。他過去跟路丹打個招唿,聊上幾句之後,邀請路丹一起入席就餐,順便也介紹一下李晨凱。


    吃了個飽飯,大家閑聊之餘,彭文俊的電話響了,是李炳年的電話。他和李晨凱還沒到鍾點就下班的消息經門衛大叔通風報信,馬上傳到了李炳年的耳中。彭文俊心想這會可慘了,他和李晨凱就像受傷的戰士,攙扶著馬上迴企業報到。撇下林健一和路丹兩個人。路丹說:“他們走了,我們也走吧!”


    林健一和路丹走出餐館,融進到燈火霓虹的夜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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