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凱迴到家,四處安詳寧靜。客廳上掛著李炳年的黑白大照片,兩根白蠟燭在燃燒,一縷縷紫煙緩緩上升。一簇黃白相間的菊花開得正鮮豔,一看就知道這是李豔紅早上剛剛換上新的。家裏四周靜悄悄,仿佛隻有魚缸中的小魚才是動的,魚是李炳年生前買的,人要是魚就好了,自由自在。不,魚缸中的魚其實也被束縛著,它們並沒有自由而言。


    李晨凱坐下來,黯然神傷。


    他朝李炳年的照片方向看過去,不對,平時媽媽不會買兩束鮮花放在爸爸的靈位麵前。想到這裏,李豔紅忽然從房間出來,麵帶微笑,自從李炳年死後,李豔紅就很少笑,今天是什麽讓李豔紅露出了笑容?李豔紅因為李炳年的死,打擊相當大,她不再喜歡出門,不再喜歡和牌友相聚,不再上街買衣服和鞋子。每天素裝打扮,看看她鬢上的白發銀絲,她的心多麽憔悴。她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呆在家裏,把李炳年生前的照片捧在手裏,眼淚自然掉下,白天黑夜都是如此。實在是難以忍受的時候,她就和魚缸中的魚兒說說話,像是通過魚兒把話捎給天堂的老公,魚兒激動跳躍,她便開心地以為是李炳年收到了她的話語。


    李晨凱問:“媽,啥事情給你樂的?”


    李豔紅說:“哦,是晨凱迴來了,顯靈了,顯靈了,你爸他顯靈了。”


    李晨凱搖搖頭說:“啥顯靈了?”


    李豔紅不迴答他,就跪在李炳年靈位前,說:“我就知道你,你會保佑我們一家的。”李豔紅抹抹眼淚:“今天,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啊,你的大兒子迴來了,他迴家來了。”


    李晨凱一聽立馬陷入到沉寂當中。


    難怪在爸爸麵前會多了一束鮮花。現在的李晨凱既痛恨又無奈。李炳年曾經對李晨凱說過,將來會把杜氏交給李晨傑,但是李晨傑的興趣全不在這裏,誰都不能理解,李晨傑的葫蘆中究竟賣些什麽藥?就連李炳年死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身處何方,更不用說有聯係。李晨傑就這麽消失了半年之久,現在他突然迴家來了,此刻剛剛睡去。


    李晨凱冷冷說:“他迴來幹嘛?他還有這個家嗎?”


    李豔紅對李炳年嘮叨著,忽然聽到李晨凱這麽一句話,她迴過頭來,走到他麵前,給了他一巴掌:“你咋說話的?他他他的……他是你哥。”


    “他不是我哥,他要是我哥,我爸死的時候他就應該迴來,他就應該繼承杜氏,可是我爸死的時候他在哪裏?”


    李豔紅說:“孩子,你爸爸已經走了,你們兄弟倆就不能好好的嗎?媽已經不能再操心了,媽老了,媽遲早有一天會和你爸爸去的。”


    李晨傑從房間裏出來,說:“對不起,我對不起爸爸……”


    李晨凱和媽媽翻過頭看到李晨傑,李晨傑早已失去了原來俊秀的模樣,身上邋遢,頭發已過肩膀,胡子濃密,臉上泛著一些滄桑的痕跡。李晨凱完全不能想象這個就是他的哥哥,他的腦中閃過一個大大的問號。


    李豔紅終於還是累倒了,躺在床上安靜睡去。


    昔日友好的兄弟,現在異常陌生,誰都猜不透誰的心思。通過李晨傑的傾訴,李晨凱才明白,原來哥哥也被命運困擾。


    先前,李晨傑準備考研的事情,通過他的努力終於夢想成真了。當時的政策是,凡是考上的考生都必須支援西部半年。李晨傑去了可可西裏之後,在人煙荒蕪的小鎮上住了下來,通過他原來單位的舉薦,他在郵政公司謀了個小小的職位,每個星期都有一天的休息時間,休息的時候,他到荒原采風。偶然一次機會,他在遼闊的大荒原認識了一個牧牛羊的女孩,兩個人悄悄愛上了對方。隻是因為李晨傑去那裏隻有半年時間,時間一到他就必須得離開。他想帶女孩一起離開。他擅闖本地部族,找到了那個淳樸的女孩子,在女孩子的房間,他與女孩久久不能分開,卻被族人發現,私奔失敗了,他被抓了起來。據說他們部族中有一個規定,凡是進過未婚女孩子房間的男人,都是屬於犯忌,族裏的大忌,這是對他們規定已久的部落規矩赤裸裸的挑戰,與宗法對峙,後果將不堪設想,更何況他擅闖部族在先,打算跟女孩私奔在後。無論是哪一條都是部族所不能容忍的。酋長根據情節的嚴重性給予懲罰,責罰無論是輕是重,犯忌的人不死也得殘廢。所幸的是,女孩為他求情才保留了性命,但兩人不能見麵。這個地方似乎遠離了現代文明,他無法與外界溝通,自然不知道家裏發生什麽事情。隨著事情的發展,突然有一天在部落中有大量的人猝然死去,一場瘟疫爆發了。女孩也在這場瘟疫中死去,最痛心的是,女孩死去的時候,她已經懷上了李晨傑的孩子,李晨傑悲痛欲絕。直到後來他迴到小鎮,才打聽到爸爸去世的消息,他哭啼著迴家。


    李晨凱無法原諒哥哥,他更加無法原諒自己,他起身離開了家,迴到了杜氏。


    四十八小時的比賽時間,還有三小時就要到了,現在葉曉祉和顏顏依然沒有完成兩萬元的目標。顏顏早已是褲子裏進了螞蟻——坐立不安了。憑借她們的微薄之力,真的是鞭長莫及,可是業績就是差了三千元,看來她們都得淘汰出局了。


    她們以不及格的成績迴到了比賽現場。經過四十八小時的艱苦奮戰,每個小組的比賽成績也有了結果。通過大屏幕,每個參賽選手都能看到其他各組的比賽情況。首先放映的是第一組的比賽實況。


    徐露苗高高興興地從會議室出來,就在這時盧冠誌也來了。


    徐露苗興奮對他說:“我搞定了,你要怎麽感謝我呢?”


    盧冠誌無法理解,他馬上問:“對方以多少資金購買我們10%的股份?”


    徐露苗伸出手指比劃說:“五萬。”


    “五萬?”盧冠誌簡直快被氣瘋了,“五萬你也答應了?”盧冠誌來迴踱步,然後說:“公司這次虧了,你……哎……要是我的話我足可以談成七萬。”


    “反正這項目已經談成了,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了。”徐露苗說。


    “客戶走了沒有?”


    “還在會議室。”


    盧冠誌馬上跑進去,對客戶說:“對不起,有關剛剛的項目,我想我們有必要再談談。”


    客戶商量了一遍,然後紛紛點頭同意。盧冠誌以自己獨到而敏銳的智慧,加以三寸肉舌把五萬提到了七萬,而且客戶更加滿意與盧冠誌的談判。徐露苗氣得直跺腳……


    第二組、第三組、第四組等都紛紛展示完了自己的比賽實況,喜憂參半。第五組和第六組因為作弊,直接被否決掉了。第七組與第八組力量懸殊不大。


    葉曉祉所在組因為沒有完成目標,首先在各項指標上不符合評委老師的要求,可是從葉曉祉和顏顏的表現來看,還是可以給予一定的分數的。評委老師對這兩個可愛的女孩子點評說:“葉曉祉猶如早開的紅梅——一枝獨秀;顏顏靈活應變,思維敏捷。最重要的是兩人有團隊合作的精神,企業就需要有團隊意識的人。”評委老師點評第七組的時候,雖然前麵陳述了大量的好詞好句,盡管及格了,達到了比賽的要求,可是通過企業發展的角度來分析,第七組的人才猶如天文台的望眼鏡——好高騖遠,而且為了表現個人英雄主義,失去了最重要的合作精神。但是這種情況又不同於盧冠誌和徐露苗的情況,雖然在第一組的表現當中,盧冠誌也是好高騖遠的一個例子,但是從企業的角度出發,從五萬直接飆升到七萬,為公司賺來了大批資金;資金對於企業來說就是命根子。為此,通過投票表決,評委老師決定淘汰第七組選手。


    葉曉祉跳了起來和顏顏抱在一起。在電視機前的周翔和李曉燕也替葉曉祉和顏顏捏了一把汗。八進五的比賽環節終於告一段落了,十強已經產生了。這時候歐陽組合開始引起了葉曉祉的注意,這對孿生姐妹的才華越是到後麵,越是有一股衝勁,真不知道後麵的比賽會有多大的困難在等著她們,也隻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了下一場比賽環節的規則。下一個環節很簡單,主要是考察大家的語言組織能力。活動依然是按照見習的形式展開,隻不過這次的見習是各自前去與本次活動無任何瓜葛的公司實習。任務就是把實習心得寫成一篇論文,上交給評委老師。


    葉曉祉忽然間很後悔參加了這個比賽。沒有比賽多好,她就可以在學校無憂無慮生活學習,也能和林健杭在一起。“哎……好煩啊!”她莫名感到煩躁。好像還有一些事沒做,哦,對了,她差點忘記把她進入十強激動人心的消息告訴親愛的姐姐了。姐姐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為她高興,說不定就會送幾雙鞋給她穿了,反正姐姐也是賣鞋的。


    葉曉婷聲音虛弱,無力說:“哦,是嗎?恭喜妹妹。”


    葉曉祉感覺怪裏怪氣的,仿佛姐姐給她的感覺是敷衍了事。她不管那麽多了,最重要的還是要告訴林健杭。林健杭早就通過電視看到了比賽結果,為了慶祝晉級,他與許許多多同學組織了party慶祝。她太喜歡這些朋友了,遺憾的是她不能立馬迴到同學身邊,特別是不能迴到林健杭身邊,她多麽希望此刻能抱住林健杭,聽他說他的思念。


    這一切都被距離割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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