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鐵生全然不知林健一正在遭受命運致命地打擊。他從彭文俊嘴裏得知,林健一過得並不好。作為父母,罵在嘴上,疼在心裏。林鐵生不敢相信他一直堅信的東西會招致林健一的質疑,質疑不要緊,要緊的是林健一是他的兒子,作為兒子的應該尊重父親——其實為人父的,不需要太多,他需要的是兒女的一些理解。


    既然現在得不到林健一的理解,那麽他隻能試著去理解兒子。


    他親自去縣城打探林健一的飯店營業情況。根據彭文俊的簡單敘述,他大概知道了林健一的店址。可是今天林健一的店門上貼著告示:停止營業。


    林鐵生氣彭文俊對他說好,難道所謂的好就是“停止營業”?這才開張多久?不過光看著門麵林鐵生倒是覺得兒子有那麽幾下子,但他還是很生氣,一氣彭文俊,二氣林健一;他還是怨恨這個小子當初不聽他的話,非要搞個辭職白手起家。好啊!現在知道什麽才叫不撞南牆不迴頭了吧?要知道父母為子女牽掛的永遠是對的。林鐵生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林健一的住處。此刻,房門掩蔽,他在門外喊:“哦,健一,我是你爸。”良久,依然沒有人開門,他知道張海芬上班去了。林鐵生等了良久還是沒人開門,索性就在樓梯口處坐下來,從兜裏掏出一包煙,吧嗒吧嗒抽起來,一根又一根煙頭掉在地上,把原本幹幹淨淨的樓道給弄得像是耗子走過似的。


    王惠英的聲音,還有小珞妹清純的天籟之音,響徹在樓道口。王惠英看到邋遢的林鐵生,吃驚說:“你咋來縣城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哩?”


    林鐵生看到可愛的小珞妹,立馬抱過小珞妹,對王惠英說:“我出來看看健一的店子。”林鐵生摸摸小珞妹黝黑的頭發,還是王惠英教小珞妹說:“妹妹,這個是公公喔,叫公公。”


    “公……公。”小珞妹說話的聲音已經越來越清晰了,這讓林鐵生感到很開心。


    王惠英說:“健一去店麵了,你來這看啥?”


    “我去過他的店,沒人。”


    “沒人?早上出門的時候他還說很忙,說今天不迴來吃飯了,還說晚上要是迴不來就在店子睡。”


    “死小子騙你的哩。”


    “他做啥要騙我?我看你說的話一點邊都搭不上,又說你讀那麽多書了。”


    “哎!我不跟你說。”林鐵生問自己:“這小子去哪了?”


    “你照顧一下小珞妹,我去準備午飯了。”


    “我哪有時間喀?我下午還得趕迴家去。”


    “你急著迴去作甚喀?”


    房外有人敲門,林鐵生問:“是健一迴來了麽?”


    “他這時候迴來作甚哩?他知道你出來了,也不會迴來喀!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子對你意見很大。”


    “得了,得了,我來開門。”林鐵生說完抱著小珞妹去開門。一開門發現原來是個陌生的女人,這人氣質非凡,眉清目秀,端莊素雅。林鐵生問:“你找誰?”


    女人迴答:“請問這是林健一的家嗎?”


    林鐵生點頭,懷中的小珞妹看到陌生的麵孔極其害怕,此刻號啕大哭起來……林鐵生問:“你找他有事?他現在不在這裏。”


    女人迴答說:“您就是健一的爸爸吧?”


    女人是路丹,她攤開事情說話。路丹說,兩個星期以來,她打電話給林健一,但是林健一毫無聲息;去他的店鋪,沒人開門,她擔心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所以就索性鼓起勇氣來至健一家。


    林鐵生請路丹進屋,進一步詢問之下,才了解到她投資了一大筆錢給林健一開店,是她在幫林健一實現所謂的理想。也難怪林健一會固執己見,硬著頭皮把教師一職給辭了。


    林鐵生問:“你兩個星期沒有聯係上他了嗎?”


    路丹點頭。


    林鐵生又問王惠英:“你不是說早上健一那小子去了店鋪嗎?”


    王惠英現在才知道健一匯報假情報。“他不上班會去哪呢?”王惠英說,“我就覺得他最近情況不對路,有時候說話也掉魂似的,我不就以為他工作累嗎,也沒多問。”


    “趕緊問海芬。”林鐵生說。


    王惠英說:“她現在要上課哩,再說她最近在搞公開課,很忙。”


    路丹知道,此事不小,後果很嚴重。至於嚴重到什麽程度,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她能想象的範圍。或許她知道林健一去了什麽地方,她馬上給彭文俊打電話。


    彭文俊說:“難得你會想起我,怎麽不打電話給你的林健一?”


    路丹說:“這時候不要說這些,你跟我說說健一平時都去哪些地方?”


    “你不會自己問他啊?”文俊明顯帶有不滿的情緒在說話。


    “健一失蹤了。”


    “他跟你玩失蹤關我什麽事?”


    “文俊, 我們之間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說說話。健一真的失蹤了, 現在大家都很擔心。”


    “你們找不到他嗎?一個小小的縣城他能走到哪裏去?再找找看吧!”


    文俊迴憶路丹欲跳樓的那天晚上,他看得一清二楚,張海芬很生氣走了。他猛地想到,壞了,肯定是因為這個事,海芬誤會了健一。他拔腿從家裏出來,一打開門,他卻不敢相信,林健一站定在門口。


    兩個星期不見,健一憔悴不堪,胡子也不刮,一副狼狽落魄的樣子。


    文俊說:“你來我這幹嘛呢?迴家吧!你家人都在擔心你。”


    “不用擔心,我跟我媽說了,我去上班了。”


    “他們已經知道你不在飯店。路丹還打電話問我,她說找不到你,就去你家找。”


    “她去我家?她去我家幹嘛?我家她可以去嗎?”林健一聽到路丹就很生氣。


    “你先迴去吧!別讓你爸媽掛心。”文俊想關上房門說。


    “文俊,我們能不能別這樣?你了解我,我那天對路丹說的話隻是為了救人,沒有其他意思。你知道我跟路丹從來都沒有什麽,我不想因為這麽一句話,幾個字,就讓我們兄弟做不成了。我更加不想的是,因為這麽一句話,葬送了……我的婚姻……”林健一支撐不住半癱在地上,哭出了聲音。


    文俊扶住他說:“健一,你起來,好了,好了,都過去了,過去了。我們依然是好朋友。海芬怎麽了?”


    “都是因為我,什麽事情都是因為我。要不是我,我就不會和我爸一直沒有話說;要不是我,我就不會辭工,花錢開店受罪;要不是我,我就不會傷了海芬的心……我沒用,我沒用。”林健一捶胸頓足,自暴自棄,彭文俊眼中的林健一已經放棄自己了。


    文俊扶健一進屋,先讓健一緩緩心情。進一步了解後,文俊才知道這幾天他都在欺騙王惠英說上班,實際上是一個人悠悠蕩蕩在街頭,跟醉漢沒什麽區別。文俊給路丹發了一條信息說健一的處境。


    路丹告訴林鐵生說,健一沒有去哪,隻是去和客戶談生意去了,讓為人父母的都放心。


    王惠英說:“我就說嘛,這個小子沒事。”


    小珞妹不敢正視路丹,還是害怕極了。


    林鐵生說要送路丹。


    路丹推脫說不用,臨走前看看健一的女兒:“這孩子害羞喔,看到阿姨也不叫。”路丹捏小珞妹的鼻子,鬧得小珞妹哇哇大哭。路丹心裏想,這個女兒要是她和健一的就好了。


    路丹撒腿奔向彭文俊家。


    為了解開健一的心結,文俊說陪健一喝酒。健一不勝酒力,三杯下肚,不省人事,癱在沙發上昏睡過去了。


    路丹不多時趕到了。路丹想上前去摸摸健一的臉頰。


    文俊示意路丹不要去打擾他,讓路丹到陽台說話。


    文俊手扶欄杆對路丹說:“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我怎麽了,我怎麽就執迷不悟了?”路丹振振有詞說。


    “你難道不知道健一是有老婆和孩子的人嗎?什麽人你不愛,你愛一個結婚的男人,這個世界上還有大把的男人可以讓你去愛,你為什麽偏偏愛上健一?你知道嗎?你把他的婚姻給毀了,毀了。”


    “我愛健一,我可以給他想要的婚姻,我甚至可以給張海芬不能給他的。”


    “你清醒清醒吧!孩子是無辜的,迴頭吧!”


    “我很確定我是認真的,文俊你會祝福我和健一嗎?”


    文俊用鄙夷的眼光看著路丹說:“路丹,你已經無藥可救了。”


    文俊給海芬撥去電話。他想象中的海芬,此刻的情緒應該平常不穩定,可他聽到海芬的聲音安靜如水。這樣比情緒不穩定更加可怕,以致文俊不知如何說下去。


    海芬說:“沒什麽事情,我先工作了。”海芬掛了電話,她強忍的笑容鬆弛了下來,她哪裏是工作,她是在娘家。


    她的媽媽傷心欲絕,林健一這個負心漢,當初娶她女兒的時候,說過會好好照顧一輩子,可是現在最命苦的娃,是我們的海芬啊!


    張海芬經過再三考慮,她應該和路丹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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