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丹取消了婚禮,在整個小區立刻名聲大噪,路丹不理別人,隻管自己的。對於愛情和婚姻,三十來歲的她已經不相信,隻是每天除了上班是離開家的,其餘時間都窩藏家中,不是上網,就是看看電影,睡睡覺,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坐著靜靜地發呆。要不是未婚夫的背叛,說不定她已經把自己嫁出去了。現在她不理這些東西,她可是一向堅強,沒有流淚這迴事。


    有人來敲門,她不搭理人家。外人知道她遭受了重大的打擊,擔心她做傻事,就砸路丹的房門。路丹實在受不了,索性打開門,明刀明搶跟好心的大姐說她沒事,不要再敲門了。隨後路丹“咣”的一聲,關上房門。可是敲門聲經久不衰,她準備破口大罵,門一開,她出乎預料,原來是好朋友林健一和彭文俊。“是……是你們啊?”路丹聲虛無力。


    文俊扮出開心的樣子說:“沒想到是我們吧?”


    “嗨!路丹……”健一打招唿。


    “進來坐。”路丹並沒有顯示出開心的樣子,也好像不大熱情,轉身迴到房裏說,“要喝點什麽自己到冰箱拿。”


    健一看到一個偌大的套房,就路丹一個人住,心裏由衷地羨慕:“路丹,你的房子裝修得很漂亮啊!”


    文俊手肘蹭了一下他,小聲說:“別說些沒有營養的東西。”


    路丹一個人靜靜地坐著,把兩個好朋友當作是透明的。


    文俊坐下問:“路丹,還好吧?”


    路丹轟他說:“我好?好什麽好,你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好不好?”


    健一說:“路丹,你也別太難過了,看開點。”


    路丹頂他說:“你一個結婚了的人來這安慰我?是不是落井下石啊?”


    文俊忙解釋:“不是你想得那樣,健一沒這意思。”


    健一莫名其妙被罵個狗血淋頭,心裏氣憤說:早知道我不來了。


    路丹站起身,望望窗外,像是在想什麽東西,又自言自語,十足像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健一的嘴巴湊近文俊的耳朵說:“這人是不是已經瘋了?”


    文俊有點生氣說:“你別這麽說,再這樣說,我跟你翻臉。”


    健一說:“嘿,你是不是也瘋了?”


    路丹扭過臉來,笑嗬嗬說:“原來是你們啊,我沒事了。”


    健一不解問:“請問你這是唱得哪一出?”


    路丹似乎迴過魂來了,“你們怎麽有空來看我?”


    文俊說:“我們就是來看看老朋友。”


    “我說彭文俊,這麽多年你還是沒變,來看我也不帶女朋友來,帶個結過婚的人來。”


    健一不解:“什麽叫結過婚?我是已經結婚了。”


    文俊說:“你讓著人家,人家心情不好。”


    “好了,我好了,沒事了。”路丹說。


    健一問:“真沒事了?”


    文俊向健一揍去,這個矮短粗雙手怎麽掄也夠不著健一的身體。


    過了半會,路丹引他們兩個人上了書房,沏了一壺味道特醇的功夫茶,“我說這麽多年了,也不來找我,你們怎麽好意思?”路丹說。


    健一先開口說,“周一到周五要上課,周末要帶老婆孩子,實在是不好意思。”


    “那文俊你呢?”路丹翻過臉問文俊。


    文俊喝著茶:“啊?我……我啊?我也工作忙唄!”


    路丹開玩笑說:“是忙著和女朋友約會吧?”


    文俊說:“我還沒女朋友呢!”


    路丹“呦”的一聲:“這麽多年還沒找到女朋友?”


    健一說:“文俊說的是實話,我可以保證。”


    文俊又說:“沒人要有什麽辦法,誰叫我從高中以來就喜歡你……”接著他哈哈大笑。


    健一問:“很好笑嗎?”


    文俊說:“好笑,快笑啊!”


    健一說:“哦,那我笑了,哈哈……”


    路丹說:“你們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像永遠長不大。”


    健一對大家說:“這樣時刻保留著童心,確實挺好。特別是遇到煩心事的時候,自娛自樂確實是有幫助的。”


    文俊接著說:“不是有個阿q精神嗎?是說你這樣吧?”


    “路丹,你這裏有刀嗎?我想砍人。”。


    路丹笑笑,不說什麽。


    文俊說:“我倒是覺得自己成熟了,工作讓我快樂。”


    “你的工作是要很謹慎的那種嗎?”路丹追問。


    “差不多吧,前一陣子,我們公司遇到了一煩事,搞得現在由我全權負責,所以我倍感壓力沉重。”


    “放鬆點,文俊,我也好不到哪去。”健一說。


    路丹又問:“你這邊又遇到什麽事情了?”


    “雖然我每天都和小孩子打交道,但我卻體驗不到所謂的快樂。工作上,自己出色卻招致別人的嫉妒和不滿,家裏時不時又展開婆媳大戰。”


    路丹說:“你們真是難兄難弟。我倒是把人際關係處理得挺好,要說失敗的地方,我想唯獨是感情。你們看,唯獨我剩了下來,還沒能把自己嫁出去。”


    文俊說:“我們幹一杯吧!”


    “好,以茶代酒。”健一說。


    路丹說:“願我們都過得開開心心,敬生活。”


    張海芬因為昨天和王惠英賭氣,沒有參加婚禮。不過恰好,這場婚禮取消了。上完課,她迴到家,林健一還沒有迴來,隻有王惠英照顧小珞妹。她也不給王惠英打招唿,就抱過小珞妹往裏屋走去。吃飯的時候,王惠英沒有叫她吃飯。張海芬倒是自己去廚房弄點東西吃,然後溫熱牛奶,喂過小珞妹之後,電視也不看,就迴房了。客廳裏隻留下王惠英一個人,王惠英聽到小珞妹哭了,不去搭理,拿起電話就給一個個遠在千裏的兒子打電話,這個打完了就打那個,最後才打給當家的。


    林鐵生說:“你咋小氣哩?這種小事也要鬧?”


    王惠英不肯的語氣說:“我小氣?是她整個下午都在打麻將,也不理小珞妹,還有你那個兒子啊,自己的媽媽都不幫。不是說我小氣,這種事情是吧,我也是過來人,我知道……我不說了,不說了,你還不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


    “你這叫沒有遠見,鼠目寸光。”


    王惠英掛了電話,折身迴房睡了。


    林健一迴來看到婆媳之間還在打冷戰,心裏又涼了半截,這種日子怎麽過啊?


    自從新開了一條黃泥路之後,旱窩的一個個工人都迴家了,現在的旱窩又恢複了以往的寧靜。白天,似乎隻有太陽和稀薄的白雲光顧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夜晚,便隻有春寒的寂籟,沒有月亮的黑夜顯得特別深沉。太陽還沒下山,一個個就關上了房門,早早上床窩在被子裏,期盼明天的太陽早早來臨。


    還好,林金添攜著劉芬玉來林鐵生家暖暖凳子。


    林鐵生說:“今年所有種香蕉的都虧大了。”


    劉芬玉見兩老男人在說話,也攪進來說:“錦元他沒有收成哩?”


    林鐵生對她說:“旱窩屬他最慘,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咋樣,錦元苦心經營的那幾畝香蕉林都給霜雪吞噬了。”


    “他今年生產的蜂蜜倒是賺了不少錢。”林金添說。


    林鐵生說:“你要想想啊,如果他的香蕉都賣出去的話,橫豎也有三四萬收入,現在白白的就沒了。”


    劉芬玉夾在兩人中間說:“這也難預測,‘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知道它會降霜雪呢?”


    林鐵生問林金添:“金發哥呢?”


    “去他女兒家了,說是要幫忙照顧小嬰兒。”劉芬玉搶著迴答。


    林鐵生說:“你大哥都五、六十歲的人了,也不能老幹賣力的粗活,是吧?”


    “他跟我爸是同一個性格的人。”林金添說,“死板,固執。”


    這半年來兩窩子人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如果當初林金發沒有出賣黃大利的友情,也就不會發生後麵一連串的悲劇。這都是貪戀所招致的,因為金錢,因為欲望,傷了和氣,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林義東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金添指著林鐵生粉刷得油光發亮的屋子說:“現在房子是裝修好了,就差一個大門沒有裝上去,大門一安,那就住得舒服哩。”


    林鐵生說:“一步一步來,光是刷牆就花了六、七千元。”


    劉芬玉說:“咋?政府撥得五千元還不夠?”


    “可不是哩,還有一兩千也是幾個兒子湊的。”林鐵生迴答她。


    “這沒啥稀奇的,現在你看看商品房貴得跟天價一樣,我們這些貧窮百姓奮鬥到啥時候才能買到那麽個房子啊?”林金添感慨說。“政府說話就跟放屁一樣響,啥啥政策都是形式上的,真正落實到群眾生活中的有幾個?”


    劉芬玉嘰裏呱啦:“那些錢都給人貪汙了。”別看劉芬玉常年生活在四麵環山的窩子裏,說話還是有根有據的,句句是真理。真理來源於樸實的生活,越是民風的,越具有真理的可塑性。


    現在旱窩很安靜,大家高高興興準備過年了。老劉已經叫上林鐵生、張錦元等人,張羅著準備宰殺白白胖胖的豬嘍,忙得不可開交。其實越是到年底,繁瑣的事越多,有些東西是一年來都沒有做的,比如說洗蚊帳、洗床單、做年糕、炸煎堆、拜神之類。


    他們談到林金納的時候,大家都很憂傷。義東的情況現在也不知道咋樣,隻是電話迴來說一切還正常。


    他們還談到了林金山。自從申請到市民政局的扶貧基金之後,林金山在自己所有山頭上種綠茶,也許這就是他一生做得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情了。他花了大量的心血栽培綠茶,雖然現在一眼望去還隻是慘不忍睹的黃土地,茶苗還沒有沒過膝蓋,但我們能確信,埋葬在深土裏的根已經尋覓著水分,滋根發芽了。這是一件龐大而繁瑣的工程,可是林金山願意做,就像他在路上種樹一樣,他說不出理由。現在路上的樹枝早已站穩了跟腳,跟茶園的夥伴一樣準備春天雨露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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