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婷婷的心是苦的。


    她的苦完全是李晨凱釀造出來的。婷婷已經很努力地拉近她和晨凱的距離,甚至已經碰觸到了對方,摩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卻因為美麗而稍縱即逝,就像煙花的光彩短暫而眩目,隻留下迴憶。


    當她知道李晨凱退學迴家的時候,她嚶嚶地抽泣起來,哭著鬧著要去晨凱家找他。她一定要當麵給他說清楚:即使他再怎麽傷心,她會陪著他,因為她發現這股不可抵擋的衝動就是愛情。可是心裏想的有時候不得不被殘酷的現實扼殺在搖籃中,連成長的機會都被抹殺得一幹二淨。


    嚴芳玲勸她不要衝動,不要做傻事。雖然她不懂鄧婷婷此刻是什麽心情,但她始終認為:愛情是美好的,它像雨露滋養人們幹涸的心靈,少了它像是失去了某些東西,但是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全部,少了它是可憐,然而有了它又有誰能證明它能帶來歡樂呢?愛情更多的時候不是兩個人在鬧情緒,不聊天,乃至吵架和打架,最後說再見嗎?


    嚴芳玲的一席話似乎讓婷婷受到了感染。鄧婷婷就像一匹布,這匹布被染上了色彩,可是還沒被風幹之前,緊接著又被推上生產線,繼續染上不同的色彩,以至後來,布被染成了五顏六色,光彩奪目。可是誰能明白其中的痛苦——原本的這匹布純潔無漬,在經過複雜的加工之後,變得複雜。人的感情跟染布是一樣一樣的。


    黎燕麗也很用心地說:“你真的不能做不聰明的決定,你想想看啊,首先晨凱家你不知道怎麽走?你要是迷失了,怎麽辦?第二,你走了你的學習和工作怎麽辦?好,就算你不管這些,那怎麽給你家人交代,老師和同學這邊呢?你不考慮他們,那我和芳玲呢?本來我們宿舍是關係密切的四姐妹,小賢的離開已經讓我們不習慣了,現在你也說要走,隻剩下我和芳玲兩個人孤苦伶仃,寂寞難堪嗎?”她最後說:“真的,麵對現實吧,理智一點吧!”


    鄧婷婷聽著但是不作聲。她的思緒好像不在這裏,但是又像在聽她們說話。


    “鄧婷婷,你聽見我說話沒有?”黎燕麗本來沒什麽耐性,現在鄧婷婷不說話,把她給逼急了。


    嚴芳玲接過話:“燕麗,你讓婷婷好好想想吧!”


    是啊!去找李晨凱是一個非常不理智的想法。再說了,即使是找到了李晨凱,他會聽鄧婷婷的話嗎?她一直感覺到,晨凱並不喜歡她,因為晨凱是心有所屬的人。算了吧!就算老天爺給她恩賜和幸福,那頂多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愛,僅此而已。


    恰逢這兩天學校有個“三下鄉”的活動,鄧婷婷果斷地報名參加了。


    為時兩周的鄉下勞動,確實讓她改變了許多。但當她空閑下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流露對李晨凱的思念,總覺得心中有一句話還沒說出口,憋著怪難受。唉!最讓人遺憾的是,愛在心口難開,等到鼓足勇氣要說出愛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同班的朱誌文和隔壁班的何偉也卷入到勞動的熱潮中。


    先說說朱誌文吧。他參加這個活動是衝著鄧婷婷來的,上次在課室給鄧婷婷送紙條,後來被鄧婷婷揭發之後,他恨透了鄧婷婷。可是鄧婷婷的舉措適得其反,反而讓朱誌文更加喜歡和不放棄。朱誌文經過一段情感的波瀾,兩周後,先是在舍友麵前發誓再也不會喜歡鄧婷婷,結果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大搖大擺參加了下鄉活動。雖然他心裏暗暗不說,但老早被劉浩察覺出來了。


    劉浩依然發著夾雜粵語的普通話對他說:“我佩服你,哥們,你還那麽癡情。”


    “嘿,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是怎麽想的?”


    “我是你肚子裏麵的蛔蟲唄!”


    “好惡心。”


    “我說兄弟,你怎麽就死心塌地跟著人家去鄉下?”


    “我跟你說,我這叫專一,隻有專一才能贏得女孩子的芳心,懂不?”


    劉浩接著問麵前的情聖:“那你教教我唄,怎麽追女孩子啊?”


    “你問我啊?”朱誌文吸了一口氣,“那我問誰去啊?傻。”


    “好了哦你,平時我是怎麽對你的。你知道,有哪一次不是我給你打飯,你好小氣啊!”


    “嘿嘿,你還把打飯這事搬出來了,你說哪一次不是我幫你去占位置上課?”


    “你說哪一次你逃課不是我幫你簽到?”


    “你……你,唉,我被你氣死了。”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煩不煩啊!”廖少榮終止了他們的爭吵。


    這時候,劉浩和朱誌文不爽了,兩個人同時向廖少榮走去,“劉浩,你說這個人該不該打?”


    “那還用說,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麽嘴嘛!”劉浩右手攥著拳頭不停地向左手打去。


    “你說我們應該怎麽懲罰這個罪人呢?”


    “還用說,老規矩唄!”


    廖少榮這迴慘了,“你們……嗬嗬……你們別亂來啊!我喊非禮了。”


    “阿文,你製服他。我來剝光他的衣服,讓他感受一下我這一雙嬌嫩的雙手在他身上遊走的滋味。”


    廖少榮掙紮著,“大哥大姐,各路神仙,各位大爺,救命啊,救命啊!”


    “要是李晨凱也在這裏就好了,隻是這個哥們說走就走,最後一句拜拜都沒說,以前還稱兄道弟,太不夠意思了。”被蹂躪過後的廖少榮氣息奄奄地說。


    “我聽說隔壁班的何偉也去下鄉了。”朱誌文說。


    “何……何偉?他去幹嘛?”劉浩表示疑問。


    廖少榮也覺得挺奇怪,“對啊,他的品德有那麽高尚偉大嗎?”


    劉浩很八卦,什麽東西都知道,“我聽說以前他也喜歡杜小賢是吧?”


    “不會吧?你從哪裏聽來的?”廖少榮問他。


    “你問我啊?”劉浩看了一眼朱誌文,“那我問誰啊?”


    “小樣,你還學得挺快,竟然搶我的台詞。”


    “快點說啊!”廖少榮急切地想知道,對朱誌文說:“別胡鬧。”


    “管他呢,反正我這次下鄉一定要把鄧婷婷追到手。”朱誌文信誓旦旦地說。


    “我看你是沒戲了。”廖少榮說。


    “榮哥,為什麽這樣說?”劉浩又八卦起來了。


    “你不知道嗎?嚴芳玲已經告訴我說鄧婷婷……”廖少榮說著忽然頓了頓。


    “芳玲?芳玲怎麽會告訴你?”劉浩緊張起來,“我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啊,你要是敢動芳玲一根寒毛,我跟你沒完。”


    “嘖嘖嘖,你看這人緊張成什麽樣子了?阿文,你看看。”


    朱誌文對剛剛廖少榮沒說完的話比較感興趣,“你說鄧婷婷怎麽了?快說這個。”


    “我答應了嚴芳玲保守秘密。”廖少榮說著瞥看劉浩,“你放心,就算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喜歡上你的芳妹。”


    劉浩不爽地說:“你怎麽朝三暮四的,你都有女朋友了,還想打芳玲的主意?”


    “喂喂喂,這話怎麽越說越離譜哩?”廖少榮說。


    “哎呀,你們一人少一句,快迴答我的問題,廖大爺。”朱誌文對鄧婷婷的事情比較敏感。


    “鄧婷婷她喜歡我們的大帥哥李晨凱。”


    “啊?不會吧?怎麽可能?”朱誌文驚叫,隔壁宿舍都嚇到了。


    確實,當自己苦苦追求的女孩子被告知已經喜歡上了別人,或者說她的初戀給了別人,對於一個幼小的心靈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劉浩假惺惺地安慰:“哥們,你節哀吧!”


    廖少榮哈哈大笑:“浩大爺,你好假。”


    “好你個死胖子,落井下石是不?我讓你笑。”朱誌文戳了劉浩的豬腰。


    “榮哥,你要報仇嗎?現在機會來了。”


    “你不擺明說廢話嗎?剛剛是誰在我身上遊走手指來著,現在讓你嚐嚐我的龍爪手的厲害。阿文,你製服他……”


    “遵命,我的廖大爺,小人這就給你辦。”


    劉浩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極力挽留麵子,“嗬嗬,兩位好心的哥哥,放過我唄,晚上我請大家吃夜宵。”


    “太晚了。”朱誌文伸手過去縛住劉浩的雙手,兩腿鉗住劉浩的雙腳。


    這時候隻聽到淒厲的叫聲,“啊,救命啊,啊……”


    真是難得,在大學還可以這樣開玩笑,追逐打鬧,就像小孩子一樣,依然不懂事。什麽樣的感情最真?隻有打打鬧鬧,一起哭著長大,一起笑著開心才是真感情啊!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一樣,何偉就不像他們那樣天真。


    何偉之所以參加這次下鄉活動,是因為他和黃一峰意見出現了分歧。本來他們是很要好的朋友,就拿上次和李晨凱打架一事來說吧,黃一峰為了幫何偉找迴顏麵,不顧一切,在飯店大打一架,還被學校記了個處分。何偉覺得黃一峰夠哥們,漸漸地,和黃一峰走在一起,以後也經常在校內校外做一些不正當的事情。何偉問自己:怎麽和黃一峰走在一起了?黃一峰怎麽又和黑社會的小混混一起胡搞?


    黃一峰叫何偉也加入到他和細狗的行列中,吃香的喝辣的,愛咋就咋,多好啊!


    可是何偉不是哥呆頭呆腦的人,他的本性還是善良的,他一直推脫說不加入黑社會。


    一次半次的拒絕沒有多大的事,可是三五次之後,黃一峰生氣了:怎麽你就比請諸葛亮還難呢?黃一峰也不是平白無故地生氣。換做是平常的我們,我們在請求別人做某一件事的時候,好言相告,點頭哈腰,別人最後還是不領你的情。我們也會發問:憑什麽我們拿著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啊?


    黃一峰生氣之後又想,這也不能強迫啊!俗語說:強扭的瓜不甜。自從這次之後,黃一峰和何偉兩個人不再像從前那麽友好,不在一起吃飯,不在一起打球。


    這天晚上自修迴到宿舍後,兩個人也沒說話,何偉因為感情的事而苦悶不言。現在他想好好靜下心來讀點書,他坐在靠窗的床上,專心致誌地看書,以致黃一峰迴到宿舍了他都不知道。


    黃一峰想跟他拉幾句話,卻又礙於麵子問題。唉,他無奈地去陽台洗衣服。


    照說陽台洗衣服的水槽和窗子隔那麽遠,水應該不會濺到何偉的床才對啊!何偉看書看得著迷,卻被冰冷的水滴打斷了思緒,這還不當算,關鍵是把何偉的被子弄濕了一個角。


    何偉摸摸被子,濕了,今晚他怎麽睡覺啊?於是破口大罵:“媽的,哪個神經病把水濺到我床上來的?”


    本來黃一峰是無意的,可能錯就錯在他太過於魯莽,把水濺到何偉的床上。黃一峰聽到何偉這樣說分明就是說他神經病嘛!每個人聽到別人罵自己是神經病心裏都不好受,有誰願意受屈辱?黃一峰也不是省油的燈,像他這麽草率魯莽的人,整天都是打啊打的,他絕對不會給你寬容和原諒。


    黃一峰聽到不順耳的話:“是我弄的。”


    何偉抬眼望向陽台原來是黃一峰。要是他知道黃一峰搗鼓的話,他壓根就不會說出神經病三個字,但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迴來。


    “不過,我不是神經病。”黃一峰為自己的尊嚴做辯解。


    “你把我被子弄濕了,我今晚怎麽睡覺嗎?”


    “我不是有意的。”不知道是誰多嘴接過黃一峰的話,“但我是故意的,嗬嗬。”


    本來黃一峰火冒三丈了,後麵這一句話簡直是火上澆油,終於火苗熊熊燃燒起來了。“給我閉嘴,誰要是再頂嘴,我就打死他。”


    聰明的何偉知道這句話是衝著他來的,他隻好不作聲,不過他還是為濕被子而生氣。是的,他就是生黃一峰的氣。他越想越氣,現在他頹廢就是黃一峰害的。


    不久何偉參加了下鄉的活動。


    我們真誠地希望在另一個地方,另一種環境下,何偉能塑造出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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