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財,曾是一名堅毅的退伍軍人,隸屬於那支赫赫有名的一梯次攻擊團。想當年,他們在槍林彈雨的進攻任務中,遭遇了極其慘烈的傷亡,硝煙散盡,最後僅僅剩下七名勇士。而最後的消息是,他們被派遣至剛被占領的區域,駐守一個至關重要的哨卡。再往後,在複員的信息檔案裏,就隻剩下王進財孤單一人,另外六位戰友,竟被列為失蹤人員,留存於檔案之中。這,便是已知的全部信息了,若想要探尋更為詳盡的過往,唯有前往檔案館細細查詢。


    黃美麗緊握著電話聽筒,聽筒裏傳出的聲音,像一把把重錘敲打著她的心。她本就深陷於這件事帶來的悲痛之中,難以自拔,此刻,淚水不受控製地再次奪眶而出,眼中滿是哀傷與揪心。


    電話那頭,沉穩而關切的聲音傳來:“丫頭,你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務啊。上頭究竟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可就全看你和他的接觸成效了。你要是能和他暢所欲言,達成良好的溝通,讓他成為國家的一大助力,那自然是皆大歡喜的美滿結局。可要是你和他無法達成共識,甚至讓他心生怨恨,那上頭可就犯難了。要是再被敵人察覺到他的存在,被敵人趁機運作一番,官方極有可能與他交惡,這後果,必然是大家都不願見到的啊。”


    “你上報上去的信息,首長都已經知曉了,後續會安排專人處理相關事宜。不過你也別心急,首長既有心要徹查這些曆史遺留問題,那必然是全麵鋪開、覆蓋全國的大排查。最多三個月,你就能看到成果了。”


    黃美麗緩緩掛斷電話,眼眶紅紅地,滿含著複雜情緒望向老鷹幾人。


    看家鼠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貿然開口詢問,最終還是老鷹打破了沉默,輕聲問道:“怎麽樣,上頭透露前輩的信息了沒?”


    黃美麗輕輕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王爺爺當年是第一梯隊過江作戰的勇士,緊接著就投身到艱苦卓絕的攻堅任務裏。他們連作為先鋒首發,在那場慘烈的收複戰結束後,全連僅僅剩下七個人。後來在一次守望哨卡的任務中,最後竟隻剩下王爺爺孤身一人。至於另外六位戰友究竟遭遇了什麽,如今實在是查不到,畢竟那時候沒有電腦,全靠手寫的文字資料存檔,如果想要深挖,就必須得去檔案館。”


    這時,隻聽見看家鼠小聲嘀咕了一句:“幹嘛不直接去問問老頭,哦不,是老英雄呢。” 話剛出口,便察覺到兩道如利刃般的目光射來,嚇得他一個激靈,隻覺像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渾身發冷。


    黃美麗和老鷹對視一眼,黃美麗緩緩摸出那枚承載著無數榮耀與曆史的軍功章,眼中滿是猶豫與期待,輕聲詢問:“要去嗎?”


    老鷹目光堅定,毫不猶豫地說道:“去,當然要去。他們這老一輩軍人,正應了那句‘老兵不死,隻是凋零’。如今在平凡的日常生活裏,我們很難再遇見像他們這樣的英雄了。我自己也是軍人,說實話,我爺爺也是退伍老兵,可惜他已經離世多年。就衝這一點,我都理應去探望探望他。”


    黃美麗再次堅定地點點頭:“那就去。”


    這時,看家鼠和貓頭鷹也紛紛表示要一同前往,老鷹略一思索,對著耳麥果斷下令:“你們兩個也跟著一起去。”


    幾人腳步匆匆,很快便來到了迴收站。剛巧瞧見老王頭正和一位前來收購廢品的老人談生意。交易完成,老王頭付完錢,那位老人慢悠悠地轉身離開,看他那模樣,身體狀況明顯不如老王頭硬朗,身上穿著的衣服破舊又褪色,滿是歲月的痕跡。老王頭與幾人擦肩而過,他自顧自地數著錢,小心翼翼地將一張十元紙幣平整地放入一個紅油袋子裏,那袋子裹了一層又一層,似是藏著無比珍貴的寶物,隨後謹慎地將袋子塞進內衣兜裏,而那些零碎的塊票,則放進外麵的包包裏,還不忘仔細地拉上拉鏈。老人做完這一連串動作,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幾人一眼,而黃美麗等人,則默默地跟在老人身後,直至他走出迴收站的大門。


    當幾人迴過神,轉身望去,老王頭正彎著腰,費力地將廢品從秤上搬下,準備分類搬進屋裏。


    老鷹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前去,迅速搶過老王頭手中的紙板,眼神快速環視一周,看到不遠處的紙板堆放區,便穩穩地抱著紙板大步走過去堆放。


    跟在後麵的鴿子四人也不含糊,紛紛彎腰撿起地上的瓶子以及為數不多的廢金屬,按照分類一一搬到相應區域堆放整齊。黃美麗站在一旁,滿心想要幫忙,卻發現已經沒活兒可幹了,隻能有些尷尬地站在老王頭麵前。


    老王頭敏銳地察覺到黃美麗的窘迫,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輕聲說道:“這些粗活就讓他們幹吧,丫頭你細皮嫩肉、幹幹淨淨的,可別弄髒了手。”


    黃美麗急忙搶著說道,眼神中透著倔強:“爺爺,我不怕髒,我能幹的。”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老王頭爽朗地大笑起來。


    老鷹幾人堆放完東西,迅速跑了迴來,幾人呈扇形將老王頭圍在中間,這突如其來的陣仗,讓老王頭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心裏滿是詫異與疑惑。


    老鷹察覺到氣氛略顯尷尬,向前邁出一步,轉過身,高聲喊道:“全體都有,列隊!”


    幾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反應極為迅速,刹那間,由高到矮整齊地排成一橫隊。老鷹快步迴到隊列,昂首挺胸,高聲下令:“向老英雄敬禮,敬禮!”


    “敬禮!” 六人齊聲高喊,聲音洪亮且堅定,這一刻,他們心意相通,動作整齊劃一,匯成一個標準無比的軍禮。


    這一係列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老王頭瞬間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老人凝視著眼前的六人,記憶如潮水般從心底洶湧而出,一下子將他的思緒拉迴到那座遙遠而又刻骨銘心的哨卡。


    彼時,老王頭身為班長,望著眼前同樣英姿颯爽、精神奕奕的六人,心中滿是鬥誌與決心。


    營長神色凝重地給他們連下達了任務:守好這個哨卡。


    六人剛還滿臉朝氣、精神奕奕,可一聽聞 “我們連” 這三個字,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個個都緩緩低下了頭。


    身為班長,與戰友們同生共死多年,一個連的兄弟,如今就隻剩下他們七人,這份生死與共的情誼,怎麽可能不刻骨銘心,又怎會沒有一絲傷感呢。


    “好了,都把頭抬起來,我們是軍人,在戰場上,生死本就是常態,戰爭哪有不死人的。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任務,這便是對死去戰友最好的告慰。” 老王頭強忍著悲痛,聲音低沉卻有力。


    “是,班長!” 六人齊聲應答,同時莊重地敬禮。


    在老王頭眼中,此時眼前的六人和記憶中的戰友身影漸漸重疊,恍惚間,他竟覺得像是戰友們迴來了一樣。不,不是錯覺,是他們有了接班人啊!刹那間,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雙眼,那些逝去的戰友仿佛一個個鮮活地出現在眼前,對著他微笑,輕聲唿喚:“老王哥,你現在可要好好活著,替我們好好活下去。老王哥,我們想迴家,迴家……”


    “迴家”,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猛地將老王頭從迴憶中喚醒,迴家,多麽簡單又遙遠的奢望啊!一時間,悲憤交加,老王頭隻覺雙腿一軟,一個站立不穩,就要向前栽倒。


    好在眼前的六人眼疾手快,十二隻手穩穩地將老王頭扶住。


    老鷹畢竟年長幾歲,處事更為沉穩,他急忙喊道:“快,扶迴屋裏,這太陽太大了。”


    就在幾人攙扶著老王頭往屋裏走時,不巧,阿福迴來了。他一眼瞧見這情形,頓時怒火中燒,眼睛瞪得溜圓,嘴裏怒罵一聲:“我造尼嗎!”,隨即從車上一躍而下,發瘋似的奔了過去。


    然而,一隻布滿滄桑的老手從人縫中伸出,阿福定睛一看,這才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從暴怒中硬生生地停下。


    停下的阿福這才聽見黃美麗焦急的聲音:“爺爺好像中暑了。”


    阿福心裏 “咯噔” 一下,轉念一想,中個錘子署,老爹身體硬朗著呢,肯定是另有緣由。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老王頭扶在躺椅上坐好,阿福趕忙端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給老爹喝了幾口,老王頭的臉色這才慢慢緩了過來。


    阿福心急如焚,連忙追問:“老爹,你剛才怎麽了,他們幾個……” 說話間,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黃美麗,滿是警惕與質問。


    黃美麗也不甘示弱,柳眉倒豎,狠狠地瞪了迴去。


    這時,隻聽老王頭氣息微弱地說道:“小子,扶我起來。”


    阿福趕忙把老爹扶起坐好,還從後麵床上拿過一個枕頭,細心地墊在老爹身後。


    “剛才我心情太過激動,一時沒控製好情緒,所以有點頭暈,他們沒做什麽,我也沒中暑。” 老王頭緩緩解釋道。


    阿福一聽,心裏既是心疼又是埋怨,嘴上嘟囔著:“你好好的,激動個啥嘛,還把自己激動得氣都喘不過來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咋辦。”


    幾人在一旁聽著這小子滿嘴跑火車的玩笑話,想要插嘴說兩句,又覺得彼此還不太熟,唯有黃美麗敢氣唿唿地瞪他兩眼,阿福也毫不示弱,立馬瞪迴來。


    老王頭擺了擺手,神色凝重地說道:“激動啥,我是高興啊,因為我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今天還得多虧了他們幾個,是他們讓我想起了我那幾個死去的戰友,所以我才這麽激動,這麽高興。”


    阿福一聽,撓了撓頭,說道:“你不是一直在給他們後人打錢嗎,你這是又想起那些事兒了,有地址沒,我明兒讓網友幫忙打聽打聽,看看他們過得怎麽樣。”


    老王頭再次擺了擺手,語重心長地說:“娃子,你坐下,他們也在這兒,我把這件事好好講講,你們都還年輕,要是有本事,就幫我完成這個心願。”


    幾人趕忙找來幾個小橙子,圍坐在老王頭身邊。


    老王頭緩緩開口,眼神中透著無盡的滄桑與迴憶:“當年那場戰爭,我們這邊戰損極其嚴重,打到最後就隻剩下七個人。營裏給我們下達了一個任務,去守望一個哨卡。其實哪是什麽任務啊,分明就是想給我們連留個火種,盼著我們能活著迴來。我們幾個心裏雖然想著上一線繼續戰鬥,但軍令如山,我們七人即便滿心不甘,也不得不服從命令。”


    黃美麗聽著,不禁側目看了一眼老鷹,老鷹微微點頭,眼中同樣滿是感慨。


    “我們來到哨卡,那地方在半山腰的突出部,一條崎嶇的毛路蜿蜒而過,我們就在那個突出部堅守著。從正麵望去,視野極為開闊,老遠就能看見動靜。平時那兒就是後方臨時運輸物資的小道,要是主路沒被飛機炸爛,一般是不會走這兒的。可當時天上敵機肆虐,主路被炸得千瘡百孔,隔三差五還是會有運輸隊伍從這兒經過。”


    “就這樣,我們守了一個多月。有一天,快到中午的時候,老遠就瞧見有車隊開過來,一開始距離遠,沒看清,等走近些看清了,打頭的竟然是坦克。再仔細一辨認,居然是敗退下來的敵方部隊,黑的白的、黃的都有,軍裝穿得亂七八糟,衝著我們就氣勢洶洶地來了,到了交火距離,‘嘎吱’一聲停下。”


    “當時,我們其實是可以撤退的,可我沒下這個命令,因為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就是團部和師部,雖說也有好幾十公裏,但槍一響,消息鐵定能傳迴去。畢竟一路上還有工兵和當地幫忙修路的民眾。”


    “就在我們內部激烈爭吵到底該怎麽辦的時候,對麵突然開火了,幾發炮彈唿嘯著落下。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我們七個人已經緊緊堆在一起,而身後幾公裏外的地方,槍炮聲震耳欲聾,正打得熱火朝天。”


    “我望著死去的六位戰友,心裏悲痛欲絕,可當時形勢危急,根本帶不走他們,後麵又戰火紛飛,我隻得含著淚把他們就近埋在山崖下,然後帶上裝備拚命往後趕。趕到戰場上,誰曾想竟被自己方的炮彈給炸暈了,最後還是打掃戰場的同誌把我救了。而我醒來後,腦袋受了傷,就不大記得事了,問我什麽都說不清楚,部隊就讓我退伍了。剛才這幾個小家夥對我敬禮,一下子就讓我想起,當年我們初到哨卡,我安排完任務,他們六個對我敬禮的模樣。”


    “我想起來,他們六個還睡在那山崖下啊,我心裏激動,高興,可更多的是想讓他們迴家,我實在是太想他們迴家啊!” 老王頭說到此處,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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