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突如其來練弟子,劉沁不解逃出門


    待把村民們打發了之後,徐大山和劉永才圍了上來。


    “先生,您這是……”


    “兩位兄弟不用擔心,陸某無礙,今後就安生的生活了,不去了,不去看了……”


    兩人聽得滿頭霧水,卻是不知再從何問起。


    陸放如他所說的一樣,安生的留在了村裏。每日裏也不再督促弟子們練功,琴也高高的掛到了梁上,落了一層灰。


    他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整日渡步在院子裏,就像是一棵無根的浮萍。見他如此,徒弟們的功夫也漸漸地懶散了起來。劉沁還稍微好一些,徐虎則是時不時就偷懶,陸月蓉不喊他,他就能睡到太陽下山。


    這段好時光一直持續將近半年,秋天的風吹黃稻穗的時候,那久違的琴聲也突兀的響了起來。


    琴聲起伏不定,彷如一條江河,奔騰,去往心與夢的方向。


    “師父早!”


    “站住。”劉沁和徐虎勾肩搭背的正想像平常一樣離去時,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唿喝止住了腳。


    “練功,師父,去練功……”兩個徒弟怯意並露,四隻眼睛賊眉鼠眼,腳下想走又不敢走,模樣十分好笑。


    “哦?兵器呢?”


    “今天……今天練拳腳……”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八月中秋,城裏不僅來了戲班子,還有許多花花綠綠的玩意,兩人為了今天從很早之前就打好了主意。


    “是嗎?為師好久都不曾督促你們的功課了,來,打開來。”


    “叫你們平時不好好的練功,偷懶,慘了吧。”這時,陸月蓉也做著鬼臉走了過來。


    “呃……”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


    “怎麽了?”


    “來吧虎子。”


    “來!”


    當下兩人也顧不得麵上火熱,你一拳我一腳,雖然打得唿唿生風,但心中分暇,難免就招不達意,式不成全。


    看了七八招,陸放輕輕一哼。隻見他放琴起身,倏忽一下過來,左掌右開,右掌左開,輕而易舉的就把兩人推得連退了兩三步。


    “就你們這樣的,也配叫做拳腳?”


    “我……”


    “來,你們兩人對我。”陸放做了一個起手,示意兩人出招。可兩人站了半天,卻是一動不動。


    “看好了。”


    話音剛落,陸放就仿佛一隻大鷂子一樣襲向了劉沁,情急之下劉沁連忙架臂身前,意圖格擋。


    見他如此,陸放手上加力,輕輕拂來,便隻見劉沁噔噔噔噔一連退了七八步。


    將之震退,陸放也不追擊,迴頭一掌,正好攔住徐虎從背後打來的猛招。


    那拳頭攜風而來,剛一接觸,卻仿佛石沉大海一般,驚不起一絲波瀾。


    “啊。”一聲唿,徐虎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這就是我陸放教出來的弟子了嗎?這三腳貓的伎倆,出去說出來我陸放還丟不起這個人!”


    “師父……”


    “再來!”


    眼見陸放動了氣,兩人也是拿出了真本事。


    當下二人一聲大喝,左右夾擊,拳來腿往,規規矩矩。砰砰碰碰一陣亂響,兩人卻是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也是到處疼痛,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哭,就會知道哭,以後在江湖上打不過別人了,也用這哭哭唧唧的招術嗎?不許哭!”


    一聲虎喝,眼前的恩師仿佛不再是那個熟悉的慈祥的人,陸月蓉也悄悄的躲在梁柱底下,臉露不安的看著。


    徐虎狠狠地擦了擦眼角,咬著嘴唇站著。劉沁卻是一甩頭朝著門外跑去。


    “站住!”


    “我不學了!”


    “劉沁!”陸月蓉準備去追,陸放卻伸手將她攔住,喝道:“不學就不學,我陸放還不願意教你這樣的朽木!”


    “爹……”


    “你們兩個,兩個時辰的馬步!”


    “是!”


    看著勃然大怒的陸放走迴屋去,陸月蓉這才迴頭來看了看鼻青臉腫的徐虎。


    “虎子,疼不疼?”


    “不疼!”


    “你啊,還硬撐呢。”


    “就是不疼。”一邊哽咽,那眼角的淚水也不爭氣的滑落下來。


    兩人並排著馬步在院子當中,秋風拂來,臉上火辣辣的痛感也漸漸地變得麻木。


    “沁哥兒怎麽辦?”


    “你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他是我兄弟!”


    “呸!”


    “真的,當然你有事了我肯定先幫你。”


    “等爹爹的心情好一些再說吧。”


    “好吧,到時候你可要多多的說一些好話啊。”


    “知道了。”陸月蓉沒耐煩的迴話,她何嚐又不擔心呢。


    劉沁一口氣跑到家裏,越想就越覺得委屈,想得委屈,那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一頭鑽進炕上的爛被子裏,頓時嗚哩嗚啦的哭得就像是一隻小貓。


    從小到大,雖然和父親不對眼,但也不曾遭受過如此的毒打,如今躺在這床鋪上,就感覺臉疼、背疼、手疼、腳疼,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劉永是披著月亮的時候才迴來的,這家裏雖然有鍋碗瓢盆,但一個月也用不上幾次。


    徐大山就像是會算卦一樣,每天劉永剛走到村口,他就跑了過來,然後不由分說的就把劉永拉到了自己家。


    今天也是如此,兩人如平常一樣酒後歡散,看著那大開的破柴門,劉永心頭一涼:不是偷到老子這個窮光蛋的頭上來了吧?


    想著,背在身後的柴刀也被他握到了手中。走進屋來,借著陋窗外透進來的月光,隻見得炕上是躺了一個人。


    “沁兒?”


    “爹,你迴來了?”


    “你怎麽來了?”


    “今天……今天師父吩咐休息一天。”


    “哦。吃了嗎?”


    “吃了。”


    “你先睡吧,我……我……我洗個腳。”


    洗腳,多少年沒洗這玩意了……


    月光下,劉永哼著小曲,徑直打了水坐在大門外,臉上,掛滿了彌勒佛一樣的笑意。


    不過這“彌勒佛”第二天就駕雲遠去了。


    兩父子對坐在這木桌上,大眼瞪著鼻青臉腫的臉,小眼瞪著桌子,莫名其妙的數著上麵的紋路。


    “先生打了你?”


    “嗯。”


    “為什麽打你?”


    沒有答案的問題。


    “是考核武藝嗎?”


    “嗯。”


    “徐虎呢?”


    “還在那裏。”


    “那你怎麽迴來了?”


    “不學了。”


    “呃……”劉永沒來由的一陣鬼火騰起。


    “先生不要你了嗎?”


    “不是。”


    “你自己跑的?”


    “嗯。”


    兩父子突然又沉默了下來,這一沉默,和曦的日光也慢慢的漫進了破陋不堪的家裏。


    “走吧。”


    “嗯?去哪?”


    “不學就不學吧,去和我打柴,總得有些謀生的手段不是,以後我走了,你總得靠著自己……”


    “哦。”


    劉沁特別的奇怪,難道不應該是狠狠地罵自己一頓,或者是打上一頓,然後逼著自己去磕頭認錯嗎?他奇怪的看著父親,看著他把柴刀珍而重之的別到褲腰上,把綁柴禾用的繩索卷到肩上。


    兩父子別扭的出門,別扭的走出村子,別扭的走在進山的小路上。一路上,耳旁就隻有各種奇怪的鳥鳴。


    “嘡、嘡、嘡……”山林裏迴蕩著柴刀砍在樹木上的聲音,沒來由“喀嚓”一連串亂噪,一截木頭就掉落下來。將之往邊上一放,這玩意就叫做柴禾。


    砍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劉永就把刀一遞,眼神示意劉沁出馬。


    “當、當、當……”


    不會砍柴的人,出刀都會有這種反震之力,不肖片刻,那手就會被磨出水泡,把那水泡一摳破,嘖嘖,那滋味,哎呀呀……


    山林悶熱,還沒到中午,劉沁就累得滿頭大汗,不僅如此,隻要汗水一滲到手上新磨破的水泡傷口處,嘶……他就會嘶一下。


    不過他還是咬牙堅持著,腦子裏一直都是昨日的場景。為什麽自己會打不過師父,是因為他的武功高強嗎?那自己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的練武呢?即使打不過,也不會輸得那麽慘啊?


    想著這些,他又飛快的搖著頭,不行不行,我已經不學了,以後就砍柴,父親砍柴活了一輩子,難道我就不行嗎?


    砍柴,這是人幹的活嗎?砍什麽柴?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裏麵好混亂,這小小的年紀為什麽要承受這麽沉重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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