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越對視線這種東西極其敏感。


    她不動聲色地側頭——


    老者正伸著脖子往寧越攤子上看。


    時不時動動鼻翼,再發出一兩聲笑聲。


    寧越:“……”


    寧越不再不動聲色了,她正大光明地盯著老者。


    老者接觸到她的視線後,非但沒有見好就收,竟然還變本加厲了。


    “你這不行啊小姑娘,”老者開口,“在我旁邊擺攤,你今天肯定一個都賣不出去。”


    寧越:“怎麽?老人家還有照顧優惠?”


    老者梗了一下,頓了一會兒後才開口。


    “我的意思是,有我的丹藥珠玉在前,你的丹藥肯定看都沒人看。”


    他這話說得十分自信,就差說寧越賣的丹藥品質不好,沒人看得上了。


    寧越側目往他攤子上看——


    他的瓶子密封性一般,隱隱有氣息傳出。


    作為煉出天級丹藥,此間唯一的天級煉丹師寧越——


    雖然沒有多少實踐經驗,統共也就煉過兩三次丹,但對最基本的丹藥品階還是了解的。


    ——老者攤子上的丹藥清一色的中級。


    寧越還挺詫異。


    畢竟周圍就算是店鋪裏的丹藥,也基本上都是低級丹,中級丹隻有一小部分。


    而他竟然整整一攤子都是中級丹,一顆低級丹都沒有。


    其儲備量差不多有三四家店鋪的總和那麽多。


    要是今天在老者旁邊的是別人,恐怕真會如他所說。


    今天一顆丹藥賣不出去。


    ——但是不巧,今天他旁邊坐著的是寧越。


    隻見老者周圍的客人越來越多。


    很快就把他的攤子圍得水泄不通。


    看來老者在這位置賣了挺長時間,客人都直接選好自己需要的,付了錢就走。


    老者一邊賣丹藥,一邊得意地看著寧越,勸她。


    “聽老夫的,去別處找個地方賣吧。”


    寧越隨意地擺擺手:“我這人比較懶,重新找地方太麻煩了,就在這兒坐著吧。”


    老者聞言一副隨便你怎麽樣的神情,繼續喜滋滋地收錢了。


    趁著人少的時候,寧越偶爾跟他聊兩句。


    “這些中級丹都是您自己煉的?”


    老者看了他一眼:“不錯嘛,能看出這些都是中級丹。”


    寧越無語:“……這不是最基礎的?”


    老者自顧自得意地說:“攤子上的這些,全部都是老夫一人煉製成的。”


    丹藥加起來大概有個三四十枚。


    ——算是比較厲害的數目了。


    修真界的天級煉丹師隻有寧越一人。


    雖然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修真界了,但沒幾個人見過寧越真容。


    地級煉丹師隻有紫陽仙尊和清玄仙尊兩人。


    高級煉丹師目前沒有。


    中級煉丹師十五人——老者估計就是其中之一。


    寧越看老者歡歡喜喜地收錢,客人送走一個又來一個。


    從卻始至終都沒有人看過寧越的攤子。


    一是看寧越年齡小。


    年紀那麽小,就算再天才也隻能煉出低級丹藥吧。


    二是有老者在。


    都衝著他去買了,根本不願意看寧越的。


    寧越挺好奇:“您賣這麽多中級丹,客人都被搶走了,周邊的店鋪不說什麽?”


    老者奇怪道:“他們能說什麽,就連他們店鋪內的中級丹,挺多都是從我這裏買的。”


    寧越:“……”


    “哦。”


    “再說……”老者悠揚道,“萬一我不願意賣給他們,他們都沒得中級丹賣了。”


    老者的攤子仍然十分紅火。


    中級丹的價格挺貴,一枚最少也要一百上品靈石。


    結果來老者這兒買的都是不差錢的。


    很快他的攤子上就不剩下什麽了。


    寧越的攤子上仍然是三個孤零零的瓶子。


    老者有些於心不忍了。


    他拉著寧越的毯子拽了兩下,跟自己的挨在一起。


    對寧越說:“算了,誰讓我人好,老頭子的名聲還是有點的,怎麽也能讓你沾個光買點出去。”


    寧越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伸手來拿寧越的瓷瓶了。


    “呦……”老者摸著瓶子笑道,“用這麽好的瓶子,來裝你那丹藥?”


    “唉——”寧越伸手想拿迴來。


    老者躲開:“行了,一點氣息都不漏出來,讓人家怎麽買,買東西前得讓人家看看質量不是?”


    “不是——”寧越再次伸手。


    沒想到老者身手矯健,輕而易舉地躲過她,伸手去拔瓷瓶塞子。


    “沒事兒,就算你的丹藥不到低級,我也能幫你賣——”


    瓶塞被打開,充裕的靈力立刻從瓷瓶中湧出來,這一片隨即被高級丹藥的氣息包圍。


    “……賣出去。”


    老者的神態已經呆滯了,他愣愣地舉著手中的瓶子,一動也不動。


    隻有鼻翼不可置信地輕微翕動。


    ——整整三顆高級丹藥!


    寧越歎了口氣,收迴手。


    她就是怕這個,因為給人的衝擊有點大。


    看——


    活生生的例子。


    老者僵硬地扭動脖子,頭一次這麽認真地打量坐旁邊的小姑娘。


    寧越睜著一雙無辜的鹿眼,抬眼看他。


    老者咽了口唾沫問道:“這難道……莫非……應該不能……”


    寧越看著他喃喃自語半晌也說不出話,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


    “沒錯,這就是我煉的。”


    老者:“……哈哈,怎麽可能。”


    寧越反問,把丹藥的丹印露給他看:“——怎麽不可能?”


    老者:“……”


    ……


    …


    寧越今天就是奔著賣丹藥來的。


    繼這個開了塞子的瓷瓶後,她利落地把剩下兩枚丹藥的塞子也拔掉了。


    清新的靈力和丹藥獨有的氣息撲麵湧來——


    寧越數了一下,甚至不到三秒鍾。


    她和老者的攤子就圍滿了人。


    因為高級丹藥的氣息實在是過於濃鬱!


    不僅有感受到氣息前來查看的修士,還有附近最先聞著味的店鋪老板。


    全都爭先恐後地來這裏。


    “這位姑娘,這些丹藥莫非是你的?”有人被擠得從其他人兩腿間鑽出來。


    寧越:“……”


    “怎麽可能!”有人爭著反駁,“肯定是元辰老先生煉製的——”


    “先生!我家和您有合作!麻煩先賣給我!”


    “滾一邊去!我家和元辰老先生也有合作!”


    老者,也就是元辰,看著爭先恐後朝自己伸手的人,神態有些尷尬。


    “諸位——”


    他喊了一聲。


    出於對高級煉丹師的尊重,周圍哄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不瞞諸位說,這三顆高級丹藥是我旁邊的這位小友的。”


    他攤開手伸向寧越——


    “……”


    眾人不可置信的視線移到寧越身上。


    寧越乖巧地坐在攤子上,麵前三個瓷瓶整齊排列,瓶口處湧出濃鬱的丹藥靈力。


    她伸手指了指:“一枚五萬上品靈石,要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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