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酒喝太多也是會醉人的。


    蘇意鬆開張瑞潭的手,端著紅酒朝另一邊的休息區走,一邊走一邊品嚐長桌上裝飾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甜品點心。


    一次性十幾杯紅酒下肚,饒是解九爺也有些撐不住,趁著其他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打算先在休息區坐一會兒,然後再應付第二輪的談判。


    “啊!”


    被撞到的女孩發出一聲輕唿,紅酒灑在水藍色的禮服裙子上,裙麵看上去非常糟糕。


    “抱歉,我——”


    話沒說完,解九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對勁,他之前喝的酒裏被人下了藥。


    看著眼前過分單純的女孩,他在心裏說了聲抱歉,拉著對方的手就往二樓的休息室走。


    張瑞潭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蘇意被拉走,默默地跟了上去。


    一身酒氣的解九被蘇意艱難地扔在沙發上,金邊眼鏡被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西裝領口的扣子被解開了兩個,但還是壓不下那股邪火。


    “為什麽要幫我?”


    撞到人的一瞬間,蘇意並沒有拉住任何東西,而是順勢鬆開手裏的紅酒杯弄髒了自己的裙子。也是看到這條出自自家人手裏的裙子,解九才敢跟著對方來到休息室。


    事實證明他沒賭錯,這姑娘確實是來幫他的。


    蘇意坐在床上,艱難地吃著並不好吃的點心。


    “因為看不慣下藥這樣的手段。”


    不是因為他是誰,隻是因為看不慣。


    解九第一次遇到這麽嗯……與眾不同的人和理由,他想笑,但身體正在發生的變化讓他笑不出來。


    “謝謝,能不能請你幫我把我的司機帶過來?”


    “能幫你解藥的人馬上就到,不用麻煩別人。”


    解九瞪大了雙眼,猜遍了城裏對他有意的女孩,唯獨沒想到進來的是個男人,還是蘇意的男伴。


    休息室裏沒有開燈,張瑞潭卻能準確地找到解九的位置,給他塞了一顆解藥。


    等解九整理好自己,站在門邊的張瑞潭這才開燈送解九離開,但他自己和蘇意還留在休息室裏。


    衣櫃裏藏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受了傷,屋子裏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如果不是因為中了藥,解九本來也會發現這兩個人。


    打開櫃子門,穿著服務生衣服的男人用槍指著張瑞潭,他的身後還藏著一個少年。


    “栓子?”


    臉色蒼白的栓子從服務生背後露出一個頭,看著蘇意的眼神也是滿滿的震驚。


    “小姐?”


    二樓傳來騷動聲,大概和服務生藏在身上的那一疊紙有關。


    栓子扯了扯服務生的褲子,衝著蘇意懇求道。


    “小姐,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哥出城?或者您隻要帶他離開這裏就行,可以嗎?”


    窮、寧死不屈、舍己為人,這麽多精神buff疊加在一起,加上現在的這個時間背景,她再傻也能猜出這兩人的大概身份。


    “要走一起走!”


    “你得把消息送出去,不然會死更多的人!”


    “但是——”


    “哥!”


    蘇意分不清他們是真的在演戲還是假的在演戲,但這不妨礙她決定再插手一次,畢竟她是真的不喜歡那群小日子商人看她的目光,比軟體蟲子還要令人感到惡心。


    “槍送我,我送你們兩個出城怎麽樣?”


    她觀察過,槍身上刻著特殊的印記,以後說不定能作為信物“挾恩以報”。


    服務生沒有絲毫猶豫就把槍交到了她手上。事到如今,除了相信這兩個人,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窗外就是解家的車,就連這棟建築都是解家的,所以解九爺的車可以單獨停放在側院裏。


    少年體型瘦小,提前藏在窗戶下麵的矮木叢裏,他們三個則是要從宴會廳正大光明地出去。


    抽一張紙巾擦一點口紅,蘇意捏了十幾個紙團沾水後扔了滿地,然後把頭發鬆了鬆,禮服也扯皺,高跟鞋脫掉。


    “砰!”


    剛從休息室出來的解九聽到從休息室方向傳來的踹門聲,心髒都跟著顫了顫。


    當他看到蘇意被張瑞潭用西裝外套包裹著抱出來,後麵還有個服務生弓著腰提著一雙女士高跟鞋的那一刻,他和滿眼殺意的張瑞潭對視上了。


    “解九爺,嗬!”


    四個字,三個匆匆搶了解家的車離開的人,徒留下表麵雲淡風輕、內心不知所措的解九麵對一屋子眼含促狹的賓客。


    解家的車一路開出了碰碰車的架勢,撞倒了沿路不少東西。


    看守城門的士兵看到解家的車橫衝直撞過來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連人帶著車直接撞進護城河。


    兩個需要出城的人躲在一塊浮板下麵順著水流往下漂流,張瑞潭先爬上岸,問了旁邊圍過來的士兵是否看到一名女子遊上來。


    得到否定的答案,張瑞潭又跳下河,這才把已經溺水昏迷的蘇意抱上岸。


    蘇府的車來得也很快,一路追著解家的車跑到了城門口,又連忙把自家小姐給接了迴去。


    舞會上的事被解九壓了下去,沒有出現在第二天的報紙上,但他的心情依舊很糟糕。


    去蘇府問問,那就坐實了他輕薄人家蘇家小姐的謠言。不去蘇府,那他連自己為什麽莫名其妙背上了黑鍋都背不明白。


    事發後第三天的下午,喬裝打扮後的解九低調地叩響了蘇府的後門。


    被罰訓練量翻倍的張海杏直接打開了門放解九進來。


    正開開心心蕩著秋千的蘇意一下子就笑不出來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在旁邊和張啟靈切磋的張瑞潭。


    看著一院子的高手,再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商人出身的解九朝著蘇意露出了一個真心的微笑。


    “蘇小姐,冒昧前來還請見諒!”


    本該來興師問罪的人突然變禮貌了,蘇意感到毛骨悚然,後背直發涼,大腦飛速轉動,企圖為那天的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剛打完一場的張瑞潭身上還冒著熱氣,幾步走到蘇意和解九的中間,客客氣氣地把人請到前邊的會客室去。


    張海克立刻準備去上茶,蘇意眼珠子一轉,一個人偷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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