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柳絮一般輕柔的雪花卻能壓垮生命。


    喜馬拉雅山上的積雪瞬間就把從天而降的蘇意給埋了進去。


    從雪堆裏出來的蘇意對上了一雙澄淨的黑瞳,安靜、漂亮。


    那是一個被“拋棄”在雪山上的孩子,身上裹著牛皮做的襖子,被藏在石縫裏。


    如果不是蘇意低頭整理鬥篷上的流蘇,她可能都發現不了這個孩子。


    大雪還在繼續下,紛紛揚揚的雪花很快就會填滿石縫,這個孩子會被埋在雪裏,或許等不到窒息而死的那一刻,他就會因為失溫而變得僵硬。


    蘇意轉身朝著半山腰走去,下麵有一處石橋直通地下活水,隻要有水,她就能活下去,以非人的狀態活下去。


    小巧的繡花鞋踩著積雪,淺綠色的長裙裙擺下露出纖細的腳腕,白色針織衫邊緣係滿了流蘇,在大風大雪的吹拂下,綠色和白色交織在一起,像是十一月喜馬拉雅山上不可見的春,最終駐足、轉身,春從雪地裏抱起了那個孩子。


    小手小腳已經是冰涼涼的,蘇意隻能把孩子從鬥篷下擺塞進去,將多的布料包裹在孩子身上,盡量用自己的體溫來維持住對方脆弱的生命。


    這麽小的孩子不可能自己藏在石縫裏,蘇意隨意選了個方向,在耐心耗盡之前找到了一個沒穿外襖的藏族女人。


    往下走是她要去的地下冰河,她可以平靜且安穩地度過自己的這一生。當然,這兩個活人就沒救了。


    往上走,穿過一處石縫,有一座修建在山裏的寺廟,寺廟後麵是一處溫泉,可以救活這兩個人。


    大雪紛飛,雪路難行,蘇意將鬥篷下麵打了個結,把孩子固定在懷裏,然後把藏族女人背在身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百米外的溫泉走去。


    就在蘇意離開後不到一個小時,一行人穿著統一的夾襖,以一種正常人不能做到的方式從斷崖下爬了上來,發現了一串斷掉的鞋印。


    “這麽冷的天,那女人帶著孩子跑不了多遠,分散開找,死活不論。”


    正常人在大雪天會朝著風雪更小的山下走,所以這群人也朝著山下的各個方位找,剛好和把人救走了的蘇意錯開。


    少數民族的寺廟和蘇意以前去的漢族修建的寺廟完全不一樣,進門還得先破解機關,走錯一步都可能會死。


    蘇意看了眼係統自動掃描出來的密密麻麻機關,從耳垂上取下兩顆新長出來的珍珠塞到兩個活人嘴裏。


    珍珠入口即化,帶著一絲絲甜味,熟睡的孩子將會在美夢中到達他們的目的地。


    大門旁邊是高達十米的斷崖,冰冷的雪水在這裏匯成一道瀑布,這樣的高度對於一條鮫人來說不算難事。


    確定兩個人不會掉下去,蘇意直直地跳進旁邊的冰河,借助水的力量直接躍上瀑布,走水道直接來到了寺廟後麵的溫泉池。


    可能是因為信仰原因,這片天然的溫泉池沒有遭到破壞,所以溫度很高。


    把孩子放到一邊,用隨手撿到的木框框住,防止他亂跑。


    蘇意的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解開了藏族女人的全部衣服,把對方慢慢浸泡到了淺水溫泉裏。


    有珍珠作為調和,蘇意不擔心對方會被溫泉池的溫度燙傷,甚至連身上的舊傷也會在珍珠的作用下得到緩解。


    既然決定了養家糊口,蘇意自然而然地開始查看這個臨時居所的安全性和危險性。


    七層高的佛塔聳立在溫泉池前麵,經過特殊藥水浸泡後的木材曆經數年而不朽。深黑色和紅色交錯的外觀給人既神秘又壓抑的感覺。


    繞過八角佛塔矗立的院子,麵前是上鎖的大門,還是從另一邊鎖住的。


    破門會觸發機關,跳牆會觸發機關,蘇意幹脆抱著從空間裏取出來的物資迴去了。


    小孩子覺多,但都是斷斷續續地睡。


    就這麽一會,小孩已經醒了,不哭也不鬧,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跟著蘇意轉。


    溫暖的小手朝著蘇意伸開,後者笑了笑,把孩子從襖子裏抱出來抱進懷裏,然後——她感覺一股熱流順著小被子流到自己的裙子上。


    幹了壞事的小壞蛋居然還在笑。


    沒辦法,蘇意隻能抱著孩子去另外一個淺水池子裏清洗。


    清洗的時候她還順便檢查了一下性別,是個很健康的男寶寶,毀了她一條裙子不說,還抓著她的尾巴不放。


    修長的魚尾甚至散落在三米寬的溫泉外麵,光溜溜的男嬰坐在魚尾上玩滑滑梯。


    銀白色的發絲沾染了水汽,不遠處的冰泉瀑布濺在過熱的硫磺石上,水珠變霧氣,整個空氣都是大片的蒸汽,蘇意半嬌半妖的臉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也隻有像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才有這麽多幹淨清澈的天然溫泉供她享受。


    簡單地泡了會兒熱水澡,蘇意先給自己套了身浴袍,然後把小孩裹進一條大浴巾裏。


    她的空間裏可沒有準備小孩的衣服,隻能自己手動裁剪幾套出來,等那個藏族女人醒了後再說。


    白瑪醒來的時候沒有摸到她的孩子。


    正當她以為孩子已經被張家帶走時,她注意到了身下躺著和身上蓋著的毛皮,還有身上穿著的不似藏族服飾的柔順毛絨衣物。


    “醒了嗎?”


    說話的女孩白瑪隻能看到她的側臉,光滑細膩的皮膚,神明精心雕刻的五官,還有一身雪白的裙子,烏黑的長發用一條綠色絲帶綁著,手裏縫著布料。


    蘇意打好最後一個結,把做好的小衣服放到一邊,從火堆旁邊的罐子裏倒出一碗湯藥端到白瑪麵前。


    “你身上的凍傷比較嚴重所以暫時喉嚨會不太舒服也不能自行走動,先把藥喝了,飯一會就好。”


    白瑪直愣愣地盯著蘇意精致到沒有一絲瑕疵的臉,既不說話,也不張嘴喝藥。


    蘇意以為她不相信自己,於是用虎口接了一點湯藥喝下去,示意沒毒。


    “卓瑪啦……”


    蘇意沒聽清,但她感覺得出藏族女人沒有惡意,甚至有一絲絲的……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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