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龍與白虎抵達的次日清晨,福王再度整裝待發,他精心挑選了一百名水師中的步兵作為隨行護衛,又巧妙地將一百名侍衛混雜其間,共計兩百名精銳之士,猶如鐵壁銅牆,環護在他四周。隊伍再次踏上了前往京都的征途,這一次,他們的行裝更為簡練,氣勢卻愈發沉穩。


    兩輛馬車並駕齊驅,一輛承載著福王尊貴的身軀,另一輛則載著尚未完全恢複行動能力的張成慧。青龍親自執韁,駕馭著福王的座駕,其沉穩的手勢透露出對局勢的掌控力;而張成慧的馬車則由一名護衛小心駕馭,謝六則依舊跨坐在馬背上,如影隨形,守護著馬車的安全。至於白虎,他在隊伍啟程之後,便如同一陣疾風,悄然騎馬消失於眾人的視線之外。


    車隊迤邐前行,沿途風光雖美,卻無暇顧及,因為這一路,竟是出人意料的平靜,無一絲偷襲與暗殺的陰霾。直至行進了半日,穿越了數百裏的路程,在青龍的指揮下,選了一處地勢高峻之地停駐,炊煙嫋嫋,準備享用午餐。就在這時,白虎突然從一條隱蔽的小徑策馬而出,他對剛踏下馬車的福王行了一禮,語氣中帶著幾分凝重:“殿下,此路非比尋常,風波漸起,麻煩接踵而至。”說著,他指了指馬背上懸掛的七八顆人頭,繼續道,“此乃他們派來探路及跟蹤之人的首級,我暗中探查,至少有六波勢力蠢蠢欲動,其中兩波,各擁千人,皆是精銳之師,不可小覷。”


    福王聽聞,麵色如常,未顯慌亂,他從容走下馬車,尋了一塊岩石坐下,沉聲問道:“可有應對之策?”白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答道:“對策倒無,不過咱哥倆加上小謝,隻要他們不是一擁而上,憑這兩百精兵,足以應對。更何況,他們似乎都知曉彼此存在,相互忌憚,誰也不願讓他人占了便宜。”


    福王頷首,未再多言,接過侍衛遞上的水壺,悠然飲之。此時,青龍已從車架上躍下,伸了個懶腰,問道:“除那兩股千人隊,其餘四波人馬情況如何?離我們最近的是哪一波?”白虎輕笑,將人頭隨意拋入山澗,言道:“其中一波約三百人,來自蓮花樓,我親耳聽見他們商議,似有人出一百萬黃金懸賞殿下之首級。”他取人頭隻是為了向福王證明自己探明的情報,並無他用,這會的確可以扔了。


    福王聞言,冷哼一聲,將水壺遞還侍衛,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哼,他們還真舍得下本錢。”青龍淡然接話,“蓮花樓行事,向來謀定而後動,此番定是好手雲集。”沉吟片刻,他向謝六招手,“小謝,咱們去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震懾後續之人。”言罷,不等謝六迴應,便已從侍衛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朝後方疾馳而去。


    青龍與白虎,自相見之初便對謝六這位禦前侍衛所的“自己人”青睞有加,一口一個“小謝”,叫得親切。謝六雖無奈,心中卻也對這兩位年長自己十歲,且在禦前侍衛所中德高望重的長官生出幾分親切之感。


    他立刻拍馬追上青龍,隻留下一眾水師所屬目瞪口呆。而禦前侍衛所之人、白虎乃至福王,皆是一副見怪不怪的神色。禦前侍衛所之人深知青龍統領的非凡本領,福王則已習慣了謝六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風格。


    白虎並無意加入戰鬥,徑自開始張羅飯菜。不過一炷香工夫,飯尚未熟,青龍與謝六便已帶著一身血腥之氣歸來,仿佛剛從修羅場走出的惡魔一般,全身上下都帶著血跡,特別是青龍,身後流星錘上還殘留著肉渣。


    二人下馬至溪邊洗手洗臉,隨後青龍站起身,走至福王麵前行禮道:“殿下,五百敵寇已悉數誅滅。正欲撤離,忽見又有一隊人馬逼近,未及喚住小謝,他就跑了過去,無可奈何之下,那隊人約三百餘,亦已全部鏟除。”


    福王聞此,目光轉向正與侍衛談笑風生的謝六,嘴角微抽,眉梢輕顫,卻仍強作鎮定,點了點頭,示意青龍退下用餐。


    望著青龍與白虎並肩而坐,低聲細語,福王對禦前侍衛的行事風格與戰鬥力,心中既是無奈又是讚歎,這一路上,有他們在,何愁風雨兼程。


    與此同時,在那片被謝六與青龍聯手,釀造了一場屠殺八百性命的地方,謝老鬼與王叔平,引領著太子麾下的一千涼州鐵騎,風塵仆仆地趕至這慘烈的現場。


    眼前所見,無不是觸目驚心的慘狀。八百具屍體,如同被命運之手隨意拋擲,分作兩處堆砌。五百勇士,倒在前方;而另三百人,則稍稍靠後。他們一半一刀封喉,生命之火在那一瞬熄滅,隻留下脖頸間一道細細的刀痕,另外一半,身軀破碎,仿佛被無形的巨浪席卷,撞得支離破碎,一地的碎肉與內髒。鮮血,如同失控的洪流,染紅了這片土地,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謝老鬼望著這滿目的瘡痍,他轉過身,對著那千人隊伍的領頭人,沉聲道:“你瞧見了?非是我等貪生怕死,實乃敵勢太過洶湧。昔日謝六一人,已令吾等如臨深淵,如今加之青龍、白虎,更是雪上加霜。”


    領頭人,目光掠過這片修羅場,腦海中浮現出謝老鬼先前描繪的十人眾夜襲福王的驚心動魄,再聯想到自己所得情報:禦前侍衛青龍、白虎,攜百名黃袍勇士,已與謝六會合。他暗自掂量,自己麾下雖勇,卻也未必能勝過那蓮花樓的一眾高手。一念至此,退意悄然滋生,隻是他麵上不顯,依舊鎮定自若。


    隨即,他下令隊伍退至路旁密林,紮下營寨。夜幕低垂,他悄然走近謝老鬼,低語道:“謝老哥,你看……咱們何不對太子說,福州水師精銳盡出,我等無從下手,如何?”言語中,已不見了往日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無奈與惶恐。


    謝老鬼聞言,心中暗自慶幸,他與王叔平早已心生倦戰之意,此刻自是欣然同意。其餘將士,目睹那慘烈一幕,心中早已膽寒,對於此議,自然無異議。於是,這一千鐵騎,未戰先怯,躲在林間,竊竊私語,猶如一群驚弓之鳥。不久,一隻飛鴿振翅高飛,穿越林間,帶著他們的怯意與密謀,向那遙遠的京都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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