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大雪紛飛,天地間一片白茫茫。謝六身騎駿馬,馬蹄揚起陣陣雪花,他如一道閃電般在路上疾馳而過。一路上,他馬不停蹄地趕路,白天行色匆匆,夜晚則找個避風之處稍作休息。


    兩日之後,謝六終於出了豫州的邊界。此時,夕陽西下,餘暉灑在大地上,將雪地染成了金黃色。遠遠望去,揚州的界碑在落日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醒目。而就在不遠處,有一家客棧孤零零地矗立在路邊。


    謝六看到這家客棧,心中一喜,想著正好可以在此歇腳過夜。他拉了拉韁繩,讓馬兒放緩腳步,朝著客棧走去。待走近一看,這客棧雖然不大,但看上去還算整潔幹淨。門口掛著一塊破舊的招牌,上麵寫著“悅來客棧”四個大字。


    謝六翻身下馬,將馬匹拴在了門前的木樁上,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積雪,邁步走進了客棧。剛一進門,一股熱氣撲麵而來,頓時讓他感到渾身舒暢。


    客棧內,燈火昏黃,人聲鼎沸與外界的寒冷形成了鮮明對比。謝六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獨自享用著鹵牛肉與清茶,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太久,謝六正吃著飯呢,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謝六一看,直接愣住了。隻見一身黑袍的成無柳頂著一身的風雪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成無柳的到來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徑直坐到了謝六的身旁。謝六抬頭一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對成無柳的監視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在京都時,他就已經察覺到有雙眼睛在暗中注視著自己。隻是沒想到,這雙眼睛竟然是成無柳的。


    “別愣著了,快吃吧。我從京都就一直盯著你,見你離京了,就一路跟過來了。本來不想這麽早給你見麵的,但這場雪越下越大,我也隻能進來躲躲了。”成無柳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夾起一片牛肉就送入口中,邊嚼邊說。


    謝六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成無柳那副自在的模樣,心中雖有疑惑,卻也並未表現出來。他知道,成無柳既然選擇此時現身,必然有他的理由。


    “那福王怎麽辦?你不是阜陽王派來保護他的嗎?”謝六試探性地問道。


    成無柳聞言,臉上露出一絲不屑:“阿正啊,你不會單純的以為,福王都到皇帝眼下了還需要我保護吧?阜陽王怎麽可能真是派我來保護他的呢?”


    謝六聞言,心中更加好奇成無柳的真實身份與目的。但他也明白,成無柳既然不願多說,自己再問也是徒勞。於是,他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並又點了兩斤牛肉,與成無柳一同享用。


    “呸,什麽玩意兒!老板拿酒來!”成無柳突然將喝到嘴裏的茶吐了出來,一臉嫌棄地吐槽道。隨即,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反正不是來害你的,你做你的,不用管我。我也有我的事,等時機成熟了,我再告訴你。”


    謝六看著成無柳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心中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安心。他不知為何,就是十分信任成無柳,對他的話也不懷疑。雖然心裏還是好奇他的目的,但也並不防備。於是,他點了點頭,接受了成無柳同行的事實。


    就這樣,兩人在這客棧中,邊吃邊聊。酒足飯飽後就各自開了房間歇息。


    第二日清晨,天邊初露曙光,謝六與成無柳並肩走出客棧,踏上了前往揚州首府廣益城的征途。二人騎乘快馬,一路風塵仆仆,穿越田野與林間小徑,經曆了兩日的風餐露宿,終於在夕陽如血的傍晚時分,抵達了這座繁華的城池。廣益城作為揚州的心髒地帶,其宏偉的城門在晚霞的映襯下更顯莊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進城之後,成無柳忽然勒住韁繩,對謝六道:“阿正啊,為兄尚有要事需辦,不便與你同行。你且自行安頓,待為兄事了,自會尋你。”言罷,他神秘一笑,轉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留下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背影。


    謝六望著成無柳離去的方向,心中雖有疑惑,卻也並不多問。他找了一家看起來頗為幹淨的客棧,安頓好行李後,天色已暗。夜色如墨,謝六換上了一身緊身夜行衣,腰間掛著那把寒光閃閃的苗刀,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廣益城的夜色之中。


    他輕車熟路地穿梭於狹窄的巷弄之間,憑借著李若雲提供的詳盡情報,順利找到了馬府所在。馬府,作為廣益城中有名的望族府邸,其規模宏大,布局嚴謹,燈火通明,彰顯著主人的顯赫地位。謝六小心翼翼地繞過巡邏的家丁,潛行至馬懷洛的住處。此處,乃是一處幽靜的小院,獨立於馬府深處,可見馬懷洛在馬家地位非同一般。


    謝六貼近馬懷洛的房門外,心中暗自思量,不願驚擾到馬懷洛的家人。於是,他按照李若雲的囑咐,輕輕地在門上敲了一下,那是一種特別的節奏,既是暗號,也是禮貌。隨後,他屏息凝神,靜候著門內的動靜。


    不多時,房內燈光忽亮,緊接著,門扉輕啟,馬懷洛手持油燈,一臉驚訝又似乎早有預料地站在門口。他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確認無人後,輕輕將謝六引至一旁的書房。書房內,燭光搖曳,書香四溢,兩人相對而坐,無需多言,空氣中已彌漫著一股緊張而又微妙的氛圍。馬懷洛的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幾分難以言喻的憂慮,似乎預示著即將展開的對話,將揭開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小謝啊,你可曾留意過這廣益城的隱秘角落?”馬懷洛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戲謔,自從那次青龍白虎不經意間對謝六以“小謝”相稱後,他便樂此不疲地沿用了這個昵稱,仿佛這樣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此刻,他又恢複了往昔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一副發現了驚天秘密的得意模樣。


    “說吧,你又發現了什麽?”謝六早已習慣了馬懷洛的這種作風,知道他必定有所斬獲,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哎,你這人真是無趣得緊,小謝。”馬懷洛故作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又興奮起來,“若雲兄給我寄了封信,提醒我多留意漕運衙門的動靜。這不,我這幾日便天天往那附近晃悠,充當起了夜行俠的角色。你別說,我這從小練就的三腳貓功夫,還真派上了用場。”


    說到這裏,馬懷洛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寒意:“你猜怎麽著?那漕運衙門,倉庫裏居然不裝糧食、不裝鹽巴、不裝布匹,裝的全是弓弩刀劍這些兵甲!你說這奇怪不奇怪?”


    謝六聞言,心中一震,私藏兵甲,那可是足以讓整個家族灰飛煙滅的重罪啊!他難以置信地望著馬懷洛,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但馬懷洛的表情異常嚴肅,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他們怎麽敢?這膽子也太大了些吧!”謝六喃喃自語,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


    馬懷洛嘿嘿一笑,低聲說道:“如果隻是單純的漕運衙門,他們自然不敢這麽放肆。但若是有了兵部的文書作為掩護,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是說……”謝六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閃電,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沒錯,這些兵甲,乃是兵部尚書柳楠以兵部的名義暗中儲存的。而朝廷,對此卻一無所知。”馬懷洛的語氣中透露出幾分冷峻,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事,但那雙眼睛裏,卻燃燒著熊熊之火,“而且,這件事背後,還有太子的影子在暗中操控。我親眼見到羽林軍的都統,深夜時分頻繁出入那裏,鬼鬼祟祟的。”


    謝六聞言,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他迴想起自己曾經為柳楠所做的種種事情,幾乎都與太子針鋒相對。如今,卻突然聽說柳楠與太子有勾結,甚至可能要謀反,這讓他如何能夠相信?


    “這……這怎麽可能?柳楠他……”謝六結結巴巴地說著,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瘋長。


    “所以啊,咱們還得繼續查下去!”馬懷洛拍了拍謝六的肩膀,語氣堅定而有力,仿佛是在給他打氣,“真相,往往比想象中更加複雜,也更加迷人。咱們既然已經發現了這些蛛絲馬跡,那就繼續挖下去,看看有什麽東西埋在這廣益城乃至揚州的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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