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樓,雖非京都之巔,傲立雲霄之最,卻實乃京都之中,酒肆樓台之翹楚。其菜色之精妙,酒香之醇厚,皆為人所稱頌,非他處所能及也。


    昔日之謝六,不過一介布衣,賤籍之身,未嚐敢有登此高樓,品此佳肴之妄念。非但因其門禁森嚴,不許賤籍踏入半步,更因那樓中一頓之資,於他而言,簡直是天文數字。即便時至今日,謝六已非吳下阿蒙,然若要於此樓中隨意享用一頓,亦需耗盡一年俸祿,方能勉強為之,其奢華程度,可見一斑。


    而今,謝六竟置身於登高樓二樓之包廂內,此情此景,恍如隔世。他怔怔地坐著,臉上那表情,恰似適才在馬車中,馬懷洛初見謝六小展身手時的模樣,滿是不可思議,目瞪口呆,仿佛置身於夢幻泡影之中,難以自拔。


    原來,馬懷洛所言之“好好吃一頓”,竟非虛言。他竟將登高樓之所有招牌菜色,一一羅列,更將那壇中佳釀,悉數取來,擺滿了整整一桌。此情此景,何等豪邁,何等氣派!馬懷洛望著謝六那呆若木雞之狀,心中不禁暗自得意,他也是終於在謝六麵前露得一手,揚眉吐氣。


    於是,他故作矜持,請謝六動筷品嚐。謝六卻如木偶一般,手足無措,不知從何下手。馬懷洛見狀,心中更是忍俊不禁,強忍著笑意,為謝六斟滿了一杯酒。那酒香四溢,縈繞於唇齒之間,仿佛能洗去往日之塵埃,讓人心曠神怡。謝六,這幾日裏,在那幽靜的小院中,仿佛是被時光遺忘的一隅,他也試著喝起了就,所以現在也略微能喝一點了。起初,謝六對酒並無太多好感,總覺那是文人墨客或是市井浪人的消遣之物,與他這等無甚幹係。然而,這幾日的閑暇,卻讓他不經意間踏上了品酒這一妙不可言的旅程。謝六接過酒杯,殺人都不曾眨眼的他,此刻居然手微微顫抖,心中感慨萬千。


    吃了老半天,那桌上的佳肴在二人已經酒足飯飽之際還剩大半,甚至有些菜都沒動過,謝六隻能滿眼可惜的停下了筷子,喝下五兩銀子一杯的酒,徹底放棄的摸著肚子靠在椅子上,一股滿足之感油然而生。此時,馬懷洛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狡黠,他神神秘秘地湊近謝六,壓低聲音問道:“謝兄,你可知我為何要特地選這登高樓來請你吃飯?”


    謝六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明明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馬懷洛這性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定是有別的目的,卻偏偏故意裝傻充愣,說道:“不是為了報答我給你當保鏢的那份恩情嗎?”


    馬懷洛一聽,頓時被噎得差點沒喘過氣來,尷尬之色溢於言表,他連忙擺手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這方麵的原因自然也是有的。但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緣由。你可知這登高樓背後的真正老板是何許人也?”


    謝六挑眉問道:“何人?”


    馬懷洛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一個人的名字:“越平郡王,秦陽。”


    謝六聞言,大驚失色,他透過包廂的窗台,望著那熱鬧非凡、人滿為患的酒樓,不禁喃喃道:“可這完全看不出來是死了老板的樣子啊。這酒樓依舊繁華如初,絲毫未見衰敗之象。”


    馬懷洛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他輕抿一口酒,緩緩說道:“所以啊,我就想來這登高樓探探虛實,看看它究竟是強撐著的紙老虎,還是已經悄然改換門庭了。如果真是改換門庭,那這才短短兩日,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皇帝陛下最疼愛的郡王屍骨未寒之時,就開始侵吞他的產業?還是說,越平郡王從一開始就隻是被人擺在台麵上的一個傀儡,所謂的幕後老板不過是個幌子?”


    說到此處,馬懷洛笑眯眯地又給謝六倒了一杯酒,眼神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他看著謝六,意味深長地說道:“不論是哪種情況,謝兄,你覺得這個人跟郡王的死,有沒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呢?”


    謝六聞言,豁然開朗,原來如此!他心中不禁對馬懷洛的聰明才智佩服得五體投地。又想想自己,從進來就隻會胡吃海塞,當下有點尷尬,輕輕咳嗽,又喝一杯酒掩飾了過去。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呢?”謝六從靠椅上緩緩起身,眉頭微蹙。而馬懷洛,此刻正以一種難以捉摸的眼神迴望著他。


    “謝兄,我知道你刀法已是世間絕頂,我說你刀法天下第一,這天下也絕不會有人敢質疑半分。”馬懷洛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千鈞之重,“隻是,卻不知謝兄你輕功如何呀?”他的話語中似有深意,仿佛是在試探,又似是在布局。


    謝六聞言,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自信又不乏謙遜:“練刀之人,自然得配合身法,輕身之術在下還算過得去。雖不敢說登峰造極,但應付一般場麵,也還算遊刃有餘。”他的話語裏帶著幾分淡然,實則內心卻暗自思量:自己的輕功雖不算高明,但憑借深厚的內力,僅憑內力催動身法,也已是世間少有的高手。他有絕對的自信,以自己現在的功力,隻拚輕功世間也少有對手。


    馬懷洛聽後,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即正色道:“那接下來,可就全拜托謝兄了。我適才讓馬夫去通知衙門捕快,兩個時辰後來此。想必此刻他們也快到了。我打算以奉皇命查案為由,言明此處乃越平郡王產業,需帶這裏的掌櫃、後廚等人迴去問話。咱們也可免了這頓飯錢不是。”謝六一聽,哭笑不得,合著一開始就打算吃霸王餐,才如此闊綽啊。


    馬懷洛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們肯定會心生惶恐,派人去通風報信的。到時候,就麻煩謝兄你順藤摸瓜了。”言罷,也不等謝六迴話,他站起身,向謝六做了個揖,轉身徑直下樓而去,步伐堅定,毫無拖泥帶水。


    謝六站在包廂窗前,望著大廳內京都府衙門的捕快們如潮水般湧入。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馬懷洛早有打算。隨即也出了包廂,施展身法,人影一閃,從二樓過道的窗台躍了出去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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