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福安城寬闊的主街上,雨後的屋簷上滴下來的水珠不停的濺射在青石板路上。一雙濕透了的布鞋踩著路上的積水,毫不避讓的走了出來。


    一瞬間,街道兩側的茶館、酒肆、飯館裏,坐著的、站著的、說話的、上菜的、吃菜的、喝酒的,所有的人,眼神都若有若無的瞄向了來人,每個人都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原來,這整條街的所有人,都是一個埋伏。一個專門為了眼前踩著雨水走過來的這個人的埋伏。


    這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薄薄的嘴唇,刀削般的臉龐,長長的頭發有些微卷,齊齊整整的紮在後腦,配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顯得很幹練。


    整個人七尺五寸上下的身高,粗布製作的黑袍還是顯出了他線條明顯的肌肉,明顯是被之前的雨淋了個透。


    他腰後橫掛著一把長長的苗刀,兩隻手腕處的袍袖和黑底的兩隻褲腿用繩子緊紮著。他似乎發現了街道的異常,停下了步伐。


    他伸手入懷,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用右手舉過頭頂,大聲的喊道:“福王殿下,您要的東西,柳大人送來了!”


    如平頂驚雷,隨著他一聲呐喊,街道兩邊的所有人,瞬間從袖間、桌底、橫梁上、貨架上取出了各式兵器。


    有些人衝上了街道手持兵刃圍而不攻,有些人跳上了屋頂拿著暗器伺機而動。但,就是沒有人先動手,仿佛在等一個命令。


    被百號人團團圍住的男子喊完話後,將信封收迴了懷中,將腰後刀身長三尺八寸,刀柄長一尺二寸的苗刀連刀帶鞘的取了下來,駐在身前,將雙手放在刀柄端頭就這樣閉上了雙眼,直接無視了身邊所有的敵人,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如浮萍一般無足輕重。


    但四周的人,卻在他將刀取下的一瞬間變得如臨大敵,有的人甚至都開始向後退了幾步。


    “你是何人?柳楠手下三大將,怎麽也該派一個來吧?為何是你這個無名小卒呢”隻見在黑袍男子側身旁的酒肆裏走出一個年輕的書生,揮著金色的折扇似笑而非的問道。


    書生身形修長,仿佛竹竿般矗立於天地之間,一身青衫古樸典雅,透著一股書卷氣。他的臉龐清秀,鼻梁高聳,一對黑亮的眼睛閃爍著聰明的光芒。


    “小人隻是個送信的,一封信,小人來送就夠了。隻是在問他人名諱前,閣下是否也該先自報家門呢?”黑袍男子頭都不曾轉一下,閉眼說道。


    書生看男子的作為,似乎覺得有趣,將折扇一收,背負雙手後刻意走到男子麵前兩步的位置,完全不似周圍的刀手那般緊張,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怪不得派你來,原來是因為你不怕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著走向前一步,歪著頭探著鼻子聞了聞,繼續說道:“一股無趣的味道。”說完,收迴了腦袋,拍了拍長衫的衣擺,正色說道:“在下,福王府右府督尉,張成慧。”居然是個武官。


    黑袍男子聽完,頗感意外,睜開雙眼後將苗刀遞過到左手,抱拳道:“兵部尚書府,仆從,謝六。奉兵部尚書柳大人命,前來給福王殿下送一封信,以及報一個信。”


    謝六說完,書生愣了一下,眉頭一皺,收斂了笑容,踱步朝酒肆走去,邊走邊說道:“整個天下都覺得福王殿下要謀反,整個朝廷可以調用的兵馬都在防備著福州水師,整個大懿王朝的官員都對福王避而遠之。而他柳楠,堂堂官拜一品兵部尚書,再往上就要位列三公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韙,給殿下送信,送的什麽信,懷的什麽心?”


    張成慧說完一甩衣袖,轉身怒目而視謝六。


    “居心不良,拿下再說!待後大刑伺候,看你說不說實話!動手!”隨著張成慧一聲令下,四周所有的刀手提刀而上,同時屋頂也有人往天上放了兩隻令箭,想來是通知城內備下的其他後手,以防不測。


    說來也是,作為福王的封地,福州的首城,福安城,福王要想在城裏做什麽,沒有什麽事是做不成的,即使是抓一個人,一個無名小卒。


    下麵的人為了完成任務,那自然是全力以赴,不能出現任何萬一,更何況是在現在這個敏感的時候。


    隻見隨著刀手們一擁而上,謝六也沒有過多解釋,直接將苗刀輕輕一拋,用雙手抓住刀柄後,用右腿一蹬將刀鞘蹬向後方的敵人。


    直接掃倒了數人後,雙膝微曲,步伐不停,雙臂不斷揮舞苗刀,在人群中不斷遊走,不停有人中刀倒下,但奇怪的是,沒有人死。


    屋頂的人見狀也紛紛向著在人群中閃轉的謝六投擲各種暗器,但都被謝六旋轉的苗刀擋開,反而誤傷了很多自己人。


    謝六不停向著張成慧的方向移動,刀手們也看出了他的意圖,雖然不停有人倒下,但剩下還能動的人還是不遺餘力的衝向謝六,試圖去阻止他。


    張成慧看著謝六和手底下人交手,看著不斷倒下的手下,神情也從一開始的嚴肅慢慢變得怪異。


    “他不下死手?為什麽?”


    “他是誰?”


    “柳楠除了手下三大將,吳書、蔣欣生、柳無迴,什麽時候有這麽一號人物了?”


    “柳楠到底搞什麽鬼?還是他根本不是柳楠的人?”


    張成慧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覺得複雜,完全沒顧得上發號施令。結果隻是半柱香,眼前的刀手就已經全部倒下了,所有人都在地上哀嚎,而屋頂的人卻已經將手裏的暗器用得一幹二淨,又都不擅長近身搏鬥。


    隻能看著謝六砍到最後一個站著的刀手,單手一甩刀上的血跡,站到了張成慧麵前。而且同時,街道盡頭也有了收到了令箭通知的護城兵馬司的身影,隻是福州以水師為主,沒有騎兵,護城兵馬司都是步兵,所以相對謝六麵對張成慧的距離,還是有些遙遙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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