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呢,我最喜歡你了!”


    我往前湊了湊,一心想著盡量避免碰到還沒拔出來的刀。


    奈何天不遂我願,他兩條胳膊一用力,那刀子又往裏探了探。


    “哥哥,父親呢,他為什麽沒有來?”


    他沒來還不是因為你沒把我當你爹!


    不過反過來想想,攻擊對象要是換成我親爹,我才舍不得捅刀子!


    “他在外麵等著我們,他怕你不想見他。”


    “哥哥,我好想他!”


    自己心裏的話從另一個人嘴裏麵說出來,雖然有點違和,但那種悲喜相通的感覺真的很好,“我也是。”


    “有蟲子咬我!”


    “我給你撓撓,撓撓就好了。”


    傻孩子,這裏哪兒來的蟲子啊,那是我故意用針紮你呢!


    萬幸他接收到的是我出山之前的記憶,這要是把我後來的記憶也接收了,這一針可沒那麽好紮。


    “我見到媽媽了,她等了我那麽久,我卻隻陪了她三天……”


    我懵了,這不是我的記憶呀!


    “好難受,好難受呀!”


    大哥,你難受你忍著好吧,你別抱我抱那麽緊呀,我這胸口還插著一把刀呢!


    “沒事了,沒事了,睡一覺,睡醒就沒事了!”


    “我見到了,見到了,真好……”


    鎮定劑發揮效果,人終於沒了意識,我也總算鬆了一口氣。我倒是想把人推開,奈何力氣隨著血流了個差不多了。


    “幫個忙,把他拽走。”


    陳文錦費了些力氣,總算把人拉走靠牆放好了。我往後一倒也靠在了牆上,不行,我得先喘會兒氣。


    “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


    “不敢靠近我就別往我身邊湊了,你不用為難自己。”


    “我不能讓你死。”


    “我死不了。”


    我又喘了兩口氣才說:“你剛才說有吃人的怪物,長什麽樣?”


    陳文錦想了想說道:“是一個長頭發的女人,模樣長得挺好看,哦,對了,她身上有好幾個奇怪的洞,但沒有流血。”


    就憑這幾個洞,我可以肯定是一直追我的那個瘋女人。她還吃人,是打算靠吃人對抗身體裏的藥器給她造成的傷害嗎?


    “起靈現在這個樣子,外麵又有一個吃人的怪物,你有什麽打算?”陳文錦問我。


    我示意她先別說話,我感覺到那個瘋女人又來了。


    五分鍾後,石門再次被敲響。


    “我知道你在裏麵,那個小娃娃也在裏麵,他的味道真好,我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過這麽新鮮的小玩意兒了!我要找到他,我要吃了他,我要他徹底成為我身體裏的一部分!”


    要不是沒力氣,我真想出去罵她一句老臭不要臉。這貨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怎麽這麽不正常!


    她在外麵吱哇亂叫著挑釁了半天,我都被她叨擾的泛起了困意。但我不能睡,我怕我眼睛一閉就再也醒不過來。


    “我弟弟進來了嗎?”我得找點兒事情做,不然我肯定支撐不住要閉眼。


    她沒接話,我撩起眼皮看她,她指了指石門,應該是擔心外麵那個瘋婆子闖進來。


    “她知道我們在裏麵,但她進不來,放心吧,她要是能進來早進來了。”


    “她為什麽進不來,”她依然指著那道石門,“是因為這塊石板嗎?”


    “不是,”我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口舌,“我弟弟進來了嗎?”


    “他把那個小姑娘留在神廟那邊照顧傷員,他跟著吳邪他們到了下麵的洞口,我先進來的,我在這裏隻遇到了起靈,我不知道你弟弟有沒有進來。”


    我其實問的不是雲帆有沒有進隕石,我是問他有沒有到下麵的洞口,不過我也不準備跟她解釋。


    那個瘋女人還在外麵叫,我盯著陳文錦看了半天,實際上我的腦子裏是一片空白。我勉強迴神,我得想想後麵的事。


    “你有什麽打算?”


    陳文錦有些詫異,她可能沒想到我看了她半天就想出這麽一句話。


    “你有什麽打算?”她反問我。


    “我當然是打算把他扛出去,現在的問題是你有什麽打算,你是要留在這裏,還是離開這裏?”


    陳文錦被我問的皺起了眉,“我不能離開這裏,我的身體出了問題,離開這裏我會變成怪物。”


    我笑著說:“出去變怪物,不出去變怪物的點心。”


    陳文錦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去檢查張小哥的身體狀況。他的情況很穩定,陳文錦就是生氣卻又不想和我說話而已。


    “格爾木那個療養院裏的禁婆,是你們的同伴?”


    她猛的抬起頭,目光如劍的刺向我,“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我費力的挪了挪身體,讓自己坐的稍微舒服些,“我是尚雲閣的特級顧問白雲飛,我是尚雲閣的白爺。我個人感覺你可以相信我,因為我有辦法抑製你身體的異變,哪怕你不在這裏待著。”


    陳文錦打量了我半天,“你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我特別想摸摸自己的臉,“我長得明明是一張好人臉,你為什麽會以為我幫你是有所圖謀?”


    “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單純的善良,我更不是一個無知的小丫頭。”


    我特別無語,難得我想主動幫個人,人家卻覺得我是不懷好意,我是不是以前敷衍別人的事情做太多了,老天爺來給我送懲罰了?


    你不想接受我的好意是吧,我還就非幫你不可了!


    我指了指張小哥,“我需要你幫我把他帶出去,然後再給我弟弟帶句話。作為報酬,我幫你解決身體的異變。”


    陳文錦眯著眼搖了搖頭,“這筆交易並不劃算。”


    “你有五分鍾的考慮時間,你不想離開的話,我隻帶著他走。”


    我用手指敲擊牆麵用以計時,那個瘋婆子早就因為沒了耐心而離開了,我盤算著時間,五分鍾後,她離我們的距離已經足夠我們從容逃跑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能做到?”


    我有些走神,隻聽到陳文錦說話了,就是:“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我說,我憑什麽相信你能解決我的屍化。”


    我又指張小哥,“你們遇到了相同的事情,同樣出現了二十年容貌未變的情況,你覺得這說明了什麽?”


    陳文錦皺著眉搖了搖頭,“可他並沒有跟我們一樣被囚禁。”


    “是呀,因為有人帶走了他,並且幫他解決了他會麵臨的危險。你應該對他身上出現的各種神奇情況有所耳聞吧,你覺得這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陳文錦更在意的卻是其他事,比如:“是誰帶走了他,為什麽要帶走他,囚禁我們的人到底是誰?”


    “雖然我不是江湖中人,但有些江湖規矩我還是要守的,所以他被帶走這件事,我隻能說無可奉告。至於囚禁你們的人,我不知道。時間不多了,你有決定了嗎?”


    “我最後一個問題,我會有自由嗎?”


    我小小翻了個白眼,“姑娘,糧食是要錢的,我們家沒那麽多餘糧養一個百無一用的人。”


    “你萬一拿我做實驗呢?”


    我這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已經解決的問題,我找你研究什麽?算了,你自己在這巴掌大的地方待著吧,我走了。”


    “你要讓我帶什麽話?”


    我把石門打開,第一個鑽出去,然後把沒有恢複意識的張小哥拽出來,最後是陳文錦。


    她提著小燈籠,看了看左右後問我:“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扶著他?”


    我把背包背上係好,胸口的刀還沒有拔出來,我怕拔出來之後出現大出血,那樣就麻煩了。


    “你在平地上跑能追上他嗎?”


    “我覺得還行。”


    “負重近二百斤呢,還能追上嗎?”


    陳文錦看著我,很認真的說:“我覺得挨了兩刀的傷員跑不了太快。”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人扛在肩上,轉過頭對陳文錦說:“我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從來不掉鏈子,我們要逃命了,所以千萬不要跟丟。”


    洞壁上有記號,按著記號走就能找到他們上來的那個洞口。


    事情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還是有很大難度的。


    第一點,距離太遠,體力和耐力上都是考驗。


    第二點,對我們窮追不舍的瘋女人,我現在實在沒有信心解決掉她。


    那個瘋女人已經感覺到我們離開了那塊石頭,她現在正加速朝我們趕來。


    陳文錦現在的身體比普通人強一些,但沒有徹底異變的身體也隻是強一些而已,所以狂奔久了一樣跑不動。


    “稍,稍歇一下!”


    我一咬牙,另一隻手拉住她,硬拽著她繼續跑。


    歇?再歇就歇進怪物肚子裏了!


    我真慶幸自己之前把藥器埋進那個瘋女人身體裏,這要是換成她之前的速度,就這會兒工夫她早追上來了。


    “過了過了,那裏!”陳文錦指著已經錯過的地洞大聲提醒我。


    “不乖的小孩子,會被打屁股呦!”


    那個瘋婆子的聲音從後麵悠悠傳來,陳文錦的臉色更加慘白,估計是不想當怪物的餐後點心吧。


    迴到那個洞口旁,我先把張小哥丟地上,他輕輕嗯了一聲,我邊解下背包邊看他。


    眼皮蓋住的眼珠動了動,他緩緩睜開了眼,這會兒工夫,我已經把救援索固定在石縫裏,又把羅盤掛在了背包上。


    我們尚雲閣的物資,往往都大大超過它原本的用途,小小的背包也一樣。


    我拉過張小哥的左手,用背包上的束帶跟背包帶緊緊固定在一起。我再拉起他的右手,擼起袖子,把胸口的匕首抽出來,用繃帶纏在了他的小臂上。


    “告訴我弟弟,讓他帶人立刻馬上離開這裏。”我把背包塞進陳文錦手裏,“抓住它,跳下去。”


    她看了一眼張小哥,一咬牙跳了下去,被綁在背帶上的張小哥也被帶了下去,主要是我及時出手把本能想抓住什麽的他按了下去。


    我已經看到了藥器表麵紋理獨特的色彩,拿起即將熄滅的燈籠,我將頑強的小火苗捏滅,手一鬆,小燈籠也落進了地洞裏。


    “雲帆,你一定要聽話呀!”


    無事一身輕,卸了所有負擔,我感覺自己又行了,於是按著胸口流血的傷口撒腿就往前跑。


    不管那個瘋女人能不能離開這塊大隕石,任何測驗都要等到雲帆他們到達安全地帶之後才能開始。


    我跟那個瘋女人在通道縱橫的大隕石裏開始了貓鼠遊戲,起初她被我遛得很暴躁,慢慢的,她竟然對這個遊戲上了癮。


    甚至有幾次我們就要狹路相逢的時候,她故意換了一條路,假裝不知道我在這裏偏偏要去另一條路尋找我。


    她這種心理很正常,自信滿滿的貓兒對待垂死掙紮的老鼠也這樣,她很享受這種遊戲的快樂。


    我不介意跟她玩這種幼稚的遊戲取悅她,我甚至會裝出或惶恐或欣喜,我得拖著她,拖到雲帆他們離開這裏。


    可惜呀,我高估了自己,我根本沒有考慮這第三把刀紮在我身上是起什麽作用的。


    我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我想要找到那個地洞口,我想試試她能不能離開這塊大隕石。


    我終於找到了通往自由的道口,可是我跑不動了,我也爬不動了,我甚至連打個滾的力氣都耗盡了。


    我趴在地上,用最後的力氣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我真是天真,我怎麽就相信身體裏的這個怪物能替我化解一切捅向我的刀子呢!


    我知道的事情,安排這些事的人自然也想到了,他當然不會留下一把對我無效的刀子,這第三把刀,或許就是為了糾正我血液再造能力太好的錯誤。


    沒錯,我的血不夠用了。


    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冷的很想打顫,我知道自己要死了,我突然很後悔,我不應該把那封遺書燒掉的,那樣的話,至少雲海能看到我的道歉。


    “調皮的小東西,怎麽不跑了?”


    我最後的記憶是一隻指甲紅豔豔尖刺刺的手撫上我的臉,尖銳的指尖輕輕劃過我蜂蟄般刺痛的眼尾,我好像還聽到了一聲極輕的歎息。


    再醒來的時候,我見到了久違的光。


    【雲帆做噩夢了,他在夢裏見到了很多人,他們都已經不在了,有些人他連最後一麵都沒能見上,他隻是聽到了他們的死訊。


    夢裏的他們是他記憶中他們最好的光景,但美好無法永存,他們在一夕間都變成了渾身是血的模樣。


    站在最前麵的是翠翠,她依然笑得明媚又燦爛,可那一身的傷,他依然記憶猶新。


    雲帆從夢中驚醒,身邊兩個人還在唿唿大睡,而他的鼻尖似乎還有獨特的血腥味縈繞。


    他再次抬頭看那個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似乎有血滴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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