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再去看一眼遠處的女人,我其實挺希望這個故事是我的故事。我母親懷著我,我父親為了我和我的母親向惡勢力低頭。


    看,多麽感人至深的故事!


    當然了,這純屬是我自己騙自己。在我的故事裏,很難說最大的惡勢力不是我母親造出來的。


    收迴亂飛的思緒,我繼續看故事的後續發展。


    年輕人依然沒有說話,他垂下頭,毫不猶豫的彎下膝蓋跪在了老頭兒麵前。他的臉被老頭兒死命掐住抬起,老頭兒還說了什麽,我沒聽清楚,感覺應該是罵人。


    周圍是粗嘎的不懷好意的哄笑聲,年輕人卻毫無反應。老頭兒應該是生氣了,他放開年輕人的臉甩手就打了上去。


    嘴角被打出血的年輕人依然沒有反應,我覺得他知道這些人就是在故意羞辱他,但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遠處的妻子,還有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老頭兒又扇了他一巴掌,但他始終沒有反應,這使得無聊的遊戲也沒了繼續下去的樂趣。老頭兒揮了揮手,年輕人站起身朝著高台走去。他的每一步很輕卻很穩,我心裏有個強烈的念頭:如果他想,這裏沒有人能困住他。


    “別怕,我來接你迴家了……”


    這聲音好熟悉……


    “我們可以帶她一起迴去,我可以照顧好她的,我們帶她一起迴家好不好!”


    我的腦海裏響起一個男孩子哀求哭泣的聲音,他的聲音因為哭泣而多了幾分沙啞,所以少了幾分青澀稚嫩,多了幾分滄桑成熟。


    迴應哭泣的是沉默,而不管是沉默還是哭泣,都在遠離,直到所有聲音都消失……


    不,還有聲音!


    有個人在我耳邊急迫的喊著:別怕,我會來接你迴家的,我一定會來接你迴家的!


    迴家,迴家?家?在哪裏?沒了,我的家早就沒了!我要迴哪裏,我還能迴哪裏……


    不,有的,還有人在等著我!他們都在等著我,他們在等我迴去,他們還在等我迴家!


    心裏的執念讓我衝破蛇毒給我築造的牢籠,我猛地睜開眼,眼前的一切卻讓我感到深深的迷惘。


    我還記得我失去意識之前是沿著巨樹往上爬,具體位置不確定,但按照我的速度來算的話,我怎麽著也該在樹的中上部位。


    我中了蛇毒沒錯,但我絕對不會四處亂竄,所以我隻會掛在樹上。可現在呢,我從樹幹位置到了樹外麵,最重要的是我沒有往下落,我在往上飛!


    我從群魔亂舞的藤蔓間穿過,朝著麻子臉似的洞壁飛去。我的耳朵在嗡嗡作響,我在空中旋轉的時候,我看到樹下翻滾升騰的煙霧火光,瞧著很像爆炸形成的煙雲。


    我不記得吳三爺他們帶了炸藥呀。


    氣浪造成的衝擊波是有時間限製的,我還沒碰到洞壁就開始往下墜。


    還好我未雨綢繆,清醒之後哪怕還沒明白到底怎麽迴事,我就在第一時間摸出羅盤甩出了裏麵的救援索。


    這東西雖然和護腕裏的線不一樣,但作用是一樣的,而且承重力也是杠杠的。


    我擔心樹枝承受不住這種衝擊,我特意選了一根很粗的藤蔓,結實又牢固,應對我下墜的重力加速度完全沒問題。


    還沒等我穩當一下呢,上麵又飛下來一個人。如果不是那些藤蔓瘋狂躲閃的話,我覺得他不至於找不到一個落腳點。


    我借著踢開屍蟞的力道向後一蕩,在我和張小哥擦肩而過的瞬間,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屍蟞要咬人,被他一腳踢飛了。


    “血屍蟞被殺了!”


    這種時候也顧不上問張小哥到底怎麽迴事了,我邊將羅盤固定在腰帶上邊說道:“刀給我。”


    將刀上的那半個羅盤取下來和腰上這個合二為一,抽出另一條救援索固定在刀上,“抓住羅盤,我去下麵找那個。”


    我抓住張小哥手裏的刀,他抓住羅盤放開刀,我放開他放開羅盤提著刀急速落下,在距離屍蟞群半尺的地方,我揮刀一個橫掃,幾隻跑得慢的屍蟞被我送去投胎了。


    為什麽我可以這麽囂張?哈哈,我身上不是被澆了屍王的血水嘛,而且我之前一直沒有清理,血雖然幹了,但味道還是有的,這些屍蟞對這些血還是有些畏懼的。


    石台上被炸的亂七八糟,再加上隻增不減的屍蟞,我想找到穿著玉甲衣的屍體還真有點兒困難。


    砍了一堆悍不畏死的大屍蟞後我終於在石台下麵找到了已經麵目全非的屍體,說來也奇,屍體的手腳都炸得不知道去了哪裏,他那身玉甲衣似乎沒受到損壞。


    雖然沒有全套帶走的打算,我還是一刀從屍體的脖子位置劃到他的腰部,我下刀的深淺拿捏很準,玉甲衣被我豁開了,裏麵的屍體沒破一點兒皮。


    我抓了一把玉片塞進背包裏,之後才對屍體的頭下刀,從裏麵取出被毒針刺穿身體的血蟞。它還沒死,也僅僅隻是沒死而已。


    當我捏著針把那隻還沒有糖豆大的血色屍蟞拿出來的時候,我周圍所有的屍蟞默契的往後退了退。它雖然已經半死不活,但餘威仍在,真是萬幸。


    我扯動救援索,很快張小哥也落了下來,那些屍蟞意圖攻擊他,被我手裏懟過去的血蟞嚇退了。


    將羅盤再次一分為二,一半裝上那隻血蟞掛在張小哥身上,一半掛在刀柄末端。


    做這些的時候我分神看了一下張小哥,本來就深受重傷,又經曆了一場大爆炸,他現在的情況隻能說是強撐著沒倒。


    “那邊最大的洞。”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在距地麵半米高的地方有一個近一米高的洞口,我把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扶著他快步朝洞口走去。


    就在我們即將走到洞口時,身後有什麽東西墜落下來。我迴頭看,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


    那人向前伸的手裏虛握著什麽,我甩出救援索把東西卷了迴來。是一把老式的銅製鑰匙,鑰匙頂端鑲嵌著一顆墨綠色的珠子。


    “是大奎。”


    張小哥的聲音很輕,不是體弱氣短的那種輕。


    我看了一眼手裏的鑰匙,又看了一眼淹沒在屍蟞群裏的大奎。我收迴視線,一腳踩死對我挑釁的屍蟞,一個箭步跳上了洞口。


    洞裏同樣有數不盡的屍蟞,但它們畏懼那隻不知死活的血蟞,所以不敢貿然攻擊我們。


    我們離那個石洞越來越遠,屍蟞的數量也越來越少,我估計都跑石洞裏去了。


    在張小哥的指引下,我在錯綜複雜的地道裏總算找到了一個人工挖掘的簡易地道。


    這個地道有些年頭了,我不確定裏麵有沒有塌方的情況。不過我也不擔心,畢竟我有鏟子,大不了再挖。


    為了應對可能會出現的地道塌方,我拿著鏟子在前麵爬,張小哥在後麵跟著。我不擔心後麵跟著怪物,我擔心張小哥堅持不住昏迷了。


    這條地道應該是為了逃生匆忙挖出來的,所以四周粗糙也就算了,空間還十分的狹小,別說在裏麵轉身了,轉個頭都費勁。


    我不停的叫張小哥,他也知道我在擔心什麽,所以他時不時就嗯一聲來證明自己還醒著。


    就在我感覺自己要爬到地老天荒的時候,前麵終於出現了微弱的光,在地道裏爬到快麻木的我看到光後跟打了雞血似的。


    我的亢奮隻停留在精神方麵,我當然想盡快出去,不過後麵不是還有個重傷員嘛。


    洞口被藤蔓植物堵住了,我在拉扯一根藤蔓的時候錯估了它的承重能力,我一個沒注意一頭栽進了水裏,隨後張小哥也掉了下來。


    我一邊拖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張小哥往岸上遊一邊觀察四周,我們掉進了一條河裏,而我們爬出來的那個洞開在河邊的一處矮崖的下方。


    上了岸後我又爬上一棵樹四下張望一番,除了遠處有黑煙升起,我沒發現有人存在的跡象。


    黑煙升起的地方應該是那個石洞的位置,我們下來的地方有汽油,說不定是吳邪他們把汽油倒進洞裏點了火。


    黑煙是一個明顯的標記,看著它走一定能找到之前來的路。隻是往迴走不一定安全,石洞連著四通八達的地道,就算火勢不會蔓延,高溫也會造成塌方。所以不能往迴走,會沒命的。


    我當即決定沿著河往相反的方向走,隨後我馬上下樹檢查張小哥的傷勢。他的情況不太好,他身上的傷又開始流血了,再不處理,失血過多同樣也會要他的命。


    他現在已經昏迷沒了意識,人跡罕至的老林子有野獸,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不安全,於是我背上他去林子深處找能用的草藥。


    按道理來說,現在北方的樹還沒完全發芽,這裏卻依舊綠意盎然,之所以有此奇景,都是因為這裏特別的地形地貌,造就了這裏獨特的小氣候。


    也是,要不是因為這裏地形特殊,王公貴族又怎麽會選擇長眠於此呢。


    也多虧這裏獨特的小氣候,這裏的草藥很豐富,我沒花太長時間就收集到了足夠的草藥。


    我又把人背到水邊,先把自己身上的血洗幹淨,再拿出包裏的急救包先給他簡單處理一下傷。


    看著一地的草藥,我長歎一口氣。早知道還有這一出,我就不那麽心急把腰包還給吳三省了。


    人在旁邊等著救命呢,我也顧不上苦不苦了,抓起一把草藥胡亂團了團一股腦塞進嘴裏嚼了起來,嚼碎了再敷在簡單清洗過的傷口上,最後用繃帶裹上。


    等我把他的傷全處理好了,我的舌頭也徹底麻了。


    大概是這裏的草藥藥效特別突出,我感覺我胸口的傷都被我咽下去的苦水治愈了。


    考慮到沒辦法生火煮水,我在收集草藥的時候順手收集了一些露水,雖然不多,但湊合喝吧。


    我也不知道我折騰這麽半天對他的傷勢有沒有用處,不過他身上的紋身淺淡了不少。在這種缺醫少藥的情況下,他的傷勢沒有惡化已經是萬幸了。


    我把背包裏的兩件外套全給他裹身上了,免得他再得個傷風感冒,雖然以他的身體強壯程度這種可能性真的不大,但萬一呢。


    吞了一肚子草汁,我也沒心情吃壓縮餅幹了。我把人背上沿著河往下遊走,至於要走到什麽時候才能遇到人,我也不知道。


    我倒是想跳進水裏隨波逐流,但是考慮到張小哥這一身的傷確實不適合在水裏長時間泡著。我遷就他,我背他好了。


    背包,他背。刀,他背。他,我背。


    我都佩服我自己,我在背著張小哥和他的刀翻山越嶺呀!


    從旭日東升走到夕陽西下,我感覺自己眼前都出現幻覺了,我竟然看到遠處有星星點點的亮光。


    我自言自語道:“我是餓花了眼嗎,為什麽感覺前麵有人家?”


    “是村子。”耳邊傳來氣弱的迴應,我轉頭一看,張小哥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我趕緊問他:“你是不是餓了,我們要不要停下來先吃點兒東西?我背包裏還有幾塊巧克力,你湊合先吃點兒吧。”


    “走吧。”


    “行,那咱們先去村裏。”


    有了目標,我全身又充滿了力量。


    狗叫聲越來越近,我甚至聞到了飯菜的香氣。村口就在眼前,希望就在眼前!


    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從村口那戶人家家裏跑了出來,隨後一個中年男人追了出來,接著又跑出來一個中年女人。


    “牛小紅,你給老子滾迴來!”這是追出來的那個中年男人喊的。


    “爹,你再逼俺,俺就跳河!”這是最先跑出來的那個小姑娘喊的。


    後麵追的男人氣急敗壞的喊道:“你要是敢跳河,老子非打斷你的腿!”


    正氣頭上的小姑娘很快就到了我們身邊,旁邊就是河。她停下來看了看河,迴頭又看了一眼她爹,轉迴頭來雙腿一蹬就往河裏跳。


    “閨女呀!”


    “娘唉,來人啊,救命呀,俺家紅妮兒跳河啦!”


    【《張家族長不存在的日記》


    我夫人懷孕了,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兄長說她在利用我,她為了她的主人會利用任何人,我不在乎


    我既然答應了兄長要替他做這個族長,我就要努力做得像他一樣好


    她想做的事情也是我們要做的事情,所以我甘願讓她利用


    我們都知道我們要失約了,所以我的孩子呀,我隻能犧牲你了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盜墓筆記之何以為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馮進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馮進寶並收藏盜墓筆記之何以為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