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三,老子今天把話撂這了,你要是不把這東西賣給我,咱們幾十年的情義今天就算到頭了!”


    老紀把他身前昂貴的木桌砸的邦邦響,但那張桌子以及上麵的東西卻紋絲不動,足以見得放在桌子上的某物分量有多重。


    倒是老紀,他現在伸著脖子朝對麵那人大吼大叫的樣子,跟他養的那隻狼青朝人狂吠時不要太像。


    可能是怕老紀真的咬人,旁邊的一個彪形大漢在同伴的眼神示意下沉著臉朝他走過去。


    我原本隻想看個熱鬧,眼看亂糟糟的局麵要朝著血濺當場發展,我決定不管老紀這個罪魁禍首,偷偷給小亦使了個眼神,然後不著痕跡往後一退再退。


    我不知道老紀和這位吳三爺有沒有幾十年的情義,不過我看吳三爺越來越黑沉的臉,我覺得我還是躲遠點兒比較好,免得濺我一身血。


    我這一身新衣服價格不菲,要是濺了血清洗起來又是一筆花銷,我雖然不差那點兒清洗費,但我不想聽雲馳那個鐵公雞總罵我是個敗家玩意兒。


    嗬,真的笑死,我花我自己掙的錢,還要被他罵是敗家玩意兒,我找誰說理去!


    心裏胡思亂想,眼睛時刻關注老紀他們,以防他們發生衝突時我能在第一時間跑路?


    開玩笑,老紀雖然是我的客戶,但我掙得不是保鏢的錢,況且尾款都結清了,我管他會不會挨他老朋友的打。


    就在我馬上到樓梯口的時候,老紀突然迴頭找我,當看到我要偷偷溜走時,他因為喝酒變得酡紅的老臉上浮現出幼稚的委屈和傷心。


    “白爺,我為了你都跟兄弟翻臉了,你怎麽能……”


    我半合著眼默默翻了個白眼,隨後沒好氣的打斷他的哀怨,“你可拉倒吧,認識我的人誰不知道我喜新厭舊,別說十年前的東西,就是一年前的東西我都不想要,你現在還想塞給我個據說好幾百年前的玩意兒,你確定你不是故意給我添堵?”


    越說越激動,最後我都開始喊了,喊完之後我不幸被自己的吐沫嗆到開始咳嗽,咳得有點兒猛,聽著像是要把肺咳出來。


    小亦被這突然發生的情況嚇得不輕,他趕忙讓我先坐下,又去倒了杯水讓我喝兩口壓壓咳意。


    做這些的時候他還不忘數落老紀,“紀老板,不是我說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哥的傷還沒好你還故意氣她,你還想不想讓你們家老祖宗安生了?你是不是還想讓你們家老祖宗天天晚上找你聊天呀!”


    提到自家老祖宗,老紀啞聲了,他還不忘擺出一副懺悔的模樣。


    老紀家老祖宗的事說來活不長,從半個月前,老紀晚上做夢老是夢到他已故的爺爺奶奶拉著他的手哭,前段時間他爹給他打電話,也說夢到了他爺爺奶奶,也是拉著他的手哭。


    老紀他爹找了不少看事的大師,每位大師都說得頭頭是道,辦法試了不少,可他爹娘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的到他夢裏哭。


    老紀也找了幾位最近很有名的大師,然後不出意外的依然沒有解決問題,實在想不出辦法的老紀找到了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我一定要幫他。


    看在老紀給的報酬實在豐厚的份上,我才帶著小亦跟隨他迴老家幫他們家另選陰宅。


    陰宅的位置選好了,遷墳事宜也都完成,當晚老紀和他爹又夢到他爺爺奶奶,這一次老兩口終於不哭了,還笑嗬嗬的朝他們擺手,反正不是招唿他們一起到下麵去的意思。


    老紀覺得我幫他們老祖宗解決了大問題,他不僅痛快結了尾款,他還說要盡地主之誼陪我跟小亦在這裏好好玩幾天。


    我對老紀嘴裏的好好玩並沒有太多期望,他的安排是白天知名旅遊景點,晚上私房菜館,吃飽喝足再去某會所叫上一群俊男靚女搞搞娛樂活動。


    去某會所的路上老紀接了通電話,之後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他讓司機掉頭,然後把我們帶到了吳三爺這裏,醉到腦子好像都不清醒的他還非要跟別人搶一把開了刃沾過血的古刀。


    我是真無法理解一個醉鬼的腦迴路,雖然我不信鬼神之說,但我好歹是給人看陰宅的,你非要給我送一個各方麵都符合有煞氣、來路還難以保證、有位看上去就很不好搞的人明顯想要的古刀,怎麽著,你是怕我未來的日子太單調,特意給我找個大刺激?


    一想到這裏,我就感覺不太充盈的氣血紛紛往上湧,我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強忍著頭部嚴重的不適感快步走到老紀身邊,皺著眉半眯著眼看他。


    我不是故意嚇唬他,是我眩暈感嚴重兩眼發黑,眯著眼會感覺好些。這股勁兒還沒緩解,我也就沒有馬上開口說話。


    大概是沒見過我這種表情,他以為我是在兇他,他眼中剩下的那點兒醉意被我唬的又清醒了幾分。


    現在的老紀表情不要太真誠,但我才不會上他的邪當,真當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真當我不知道他心裏那點兒小九九呀,想騙我,再修煉個百八十年吧!


    我右手按著胸口,歪著頭緩了一會兒才繼續沒好氣的說道:“你是不是幹這種事情上癮?上次我跟你說過什麽,你是不是全忘了?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了傷疤忘了疼。”


    老紀被我說的臉都白了,他似乎終於意識到我不同意他這麽做的原因,於是他向我連連認錯,又一再保證絕對不再做這種缺德違法的事情。


    “你跟我說這些片兒湯話沒用,”我捏著他的下巴,手動幫他轉頭,“你該道歉的是他們。”


    在我嚴厲督促下,老紀先跟他揚言要絕交的吳老三道了歉,然後他又向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年輕人道歉,為了表達他的歉意,他還主動提出要幫競拍古刀的年輕人付錢。


    我實在不想讓人家連我也記恨上,所以我懶得再理老紀,招唿小亦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我倆剛走出吳三爺的大門口,我的手機就響起信息提示音,同時一輛半新不舊的麵包車一個急刹就停在我前麵。


    此情此景太過熟悉,以至於我和小亦默契的下意識迅速往後退了半步。


    與此同時頭頂上響起吳三爺氣急的叫罵聲,大意是你來晚了,你想要的好東西被人捷足先登了。


    麵包車駕駛員這邊的車窗是半打開的,聽到吳三爺的話,開車的年輕人探出頭朝樓上的吳三爺大聲抱怨。


    我快速查看完短信的內容,抬頭就看到年輕人正用手指著我跟吳三爺使眼色,再結合他們之前的談話內容,我馬上明白了,合著他把我當成搶他大寶貝的人。


    我沒有在吳三爺那裏消費,所以我問心無愧,而且我看年輕人的麵相體格不像是能為難我跟小亦的人,於是我禮貌的朝他微笑點頭打招唿。


    他愣了一下,隨後也禮貌的微笑點頭向我打招唿,就是樣子有點兒憨,我沒忍住笑了起來。


    我這反應讓他有點兒懵,他的模樣更憨,我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不過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繞過他的車朝我們的車走去。


    坐進車裏,小亦卻沒有要啟動汽車的意思。我也不催他,拿著手機自顧自的發消息。


    估計是看我忙完正事了,小亦才開口說話。


    “我覺得雲哥會喜歡那把刀,我們買下來也不是不行的。你以前又不是沒買過,我覺得你這次是故意把刀讓給那個人,為此你還故意嚇唬老紀,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小亦話裏透著堪比濃縮檸檬汁的酸味,我胸口本來就疼,被他這麽一酸更難受了,我索性把眼睛一閉不理他了。


    過了一會兒,小亦還是沒有要開車的意思。


    我知道這孩子死心眼,我不給他個合理的理由,他肯定不開車,我們在外麵待久了,上麵的老紀肯定要跑下來。


    我實在不想再應付老紀那個麻煩精,隻好開口說道:“你看不出來他想要嗎?”


    “我什麽都沒看出來,我又沒有讀心術,怎麽可能在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一個人對一個東西的渴望。”


    說著,小亦推了我一下,“他想要你就讓給他,我想要個什麽東西的時候你都沒這麽照顧我,哥,你這心偏得明顯了!”


    “我偏心?我那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有錢買得起,但那把刀就不該屬於你,別覺得我是在騙你,我直接跟你說吧,你要是敢把那把刀扛迴家,你雲哥肯定第一個打爆你的頭。再說了,他救過我的命,”我睜開眼轉頭看小亦,“你說這刀該不該送給他?”


    小亦眨了眨眼睛,認真思考後點頭說道:“確實該送,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才對。”


    說話間,他已經啟動汽車猛衝了出去。


    “我瞧著咱們恩人是步行走的,我估摸著他不是開車來的,這裏到公交車站還遠著呢,咱們必須得捎人家一段,最好把人安全送迴家。”


    還沒等我發表任何意見,他又來了個急刹車,巨大的慣性讓我差點兒趴在擋風玻璃上。


    還沒等我坐迴座位緩一緩,小亦就開始催:“哥你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下去把咱恩人請上車!”


    我看著小亦要急眼的樣子,我懷疑我要是敢說不去,他敢直接造我的反。


    無奈,我隻好解了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了車,厚著臉皮往當我們不存在的人身邊湊。


    “張小哥,你還記得我嗎?”我把臉擠到他麵前,又特意提醒:“兩年前,在野狐嶺,是你把我從地底下救出來的。”


    他腳步未停,一雙沉寂的眼睛將我上下打量一遍,他的神情沒有一絲波動,但我知道他應該是想起來我是哪個了,不過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我。


    多虧我臉皮夠厚,完全不知道尷尬為何物。


    我維持著臉上傻憨憨似的笑,朝他發出誠摯的邀請:“我知道你不希望被我們打擾,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這裏離公交車站還很遠,現在也算不上早了,你要是自己走過去,很可能趕不上最後一班車,不如我們送你一程吧?”


    不等他拒絕的話說出口,我就搶先說道:“你放心,我弟弟話不多,我也不會打擾你的。”


    為了和他麵對麵說話,我是倒著走的,我後腦勺沒長眼,肩部不可避免的撞到了路邊的樹。


    我踉蹌兩下勉強抱住了樹,抬頭才意識到他看我的眼神有點兒一言難盡。


    “我上個月又被人綁了……”我被他平靜無波卻隱有嫌棄的眼神看得有點兒尷尬,但我還是繼續說道:“這次不太幸運,沒跟你遇上,不過雖然過程很費勁,但我自己還是爬出來了。”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轉身朝路邊緩緩跟隨的車走去。


    見他走遠,我才抹了抹不存在的冷汗,剛才被他盯著,我總有一種絕世高手犯低級錯誤卻被同門撞見的羞恥感。


    做了兩個深唿吸,把那莫名其妙的羞恥感丟到九霄雲外,我也跟著鑽進了車裏。


    在我的示意下,小亦很有眼力勁兒的保持安靜,我也如保證的那樣不主動湊過去惹人煩。


    按照張小哥本人的要求,我們把他送去了車站,至於接下來他要坐車離開還是怎麽樣,那就不是我該追問的了。


    他一言不發的推開門下了車,然後頭也不迴的往車站裏走,我趴在窗口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腦子怎麽就一抽,大喊了聲再見。


    人家當然不會搭理我,但這不妨礙我自行發揮,我邊揮手邊喊:“別那麽見外嘛,說不定咱們很快就會再見到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在自己說出這句話之前給自己兩個嘴巴,指著自己的鼻子讓自己把這句話咽迴肚子裏。


    我和張小哥確實很快就又見麵了,距離我們分別時隻過去了三個多小時。


    【《張家族長不存在的日記》


    那個酒鬼真吵


    我又見到那個人,他又受傷了


    我為什麽要用“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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