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迴到病房,那裏隻剩下照看孩子的小亦,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我伸出手想幫小嬰兒把小毯子往上拉一拉,卻不想右手食指被他的小手緊緊握住了。


    賀城每次醒來,雲帆都會把他推到這裏。雲帆說他從沒有看過兒子一眼,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暖暖身上。他清醒的時間有限,他說她能陪伴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我看著小亦壓在手臂下的彩色棉紙,心裏的念頭瘋狂衝擊著我的理智。


    孩子哼哼了兩聲,小亦馬上就醒了。他被我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孩子身上。


    換了尿布又喂了奶後,小亦看著什麽都不知道的嬰兒舒服的睡著,他才輕聲問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我說有,但那個辦法不是個好辦法。小亦問我為什麽不試試,也許會出現奇跡!


    我說我不能替她做決定,該怎麽活著,應該由她自己說了算。


    小亦說他不明白,人已經昏迷不醒了,就算她同意我的辦法,她現在也不能表達。小亦還說,我既然有辦法就應該去征求一下賀城的意見,夫妻本是一體,有些決定,作為丈夫的賀城可以、也應該做這個主。


    我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對。


    治療室裏,雲盛和巫陽相對無言的守著病床上昏睡的賀城。看到巫陽,我想起來他的事情還沒說清楚呢。


    雲舟哼著歌走了進來,一見我也在,立馬把手裏的飯盒塞給了我:“既然你有事要和他商量,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詳談了,我帶他倆去上麵的食堂吃。”


    不用猜,肯定是小亦跟他說了什麽。


    我抬了抬手,“你們先別走,我有兩句話要說。”


    雲舟馬上往椅子上一坐,“你說,我聽著呢。”


    我看著巫陽,問道:“你知道白一飛嗎?”


    他點點頭,“知道,您的弟弟。”


    “我想了很久,你和你弟弟留在這裏可以,但有個前提,我要你成為白一飛。”


    雲舟激動的抓住我的胳膊使勁搖,“你是還沒睡醒吧?”


    我沒理他,隻看著巫陽,“不管巫家是不是想窺探小飛的生死,你想讓我庇護你的弟弟,你就得變成我的棋子,以白一飛的身份,替我做我不方便出麵做的事情。你同意的話,訓練馬上開始。你不同意,等你弟弟迴來,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巫陽想都沒想就說道:“我同意!”


    雲舟還想說什麽,我捂住他的嘴不耐煩的催促道:“帶著他們去吃飯,之後的事情你們自己看著安排。”


    三個人結伴離開了,我打開飯盒吃了起來。雞腿、排骨、蛋炒飯,我不是很想吃,但浪費糧食不太好。


    吃完一抬頭,賀城正盯著我看。他早醒了,隻不過沒有出聲打擾我吃飯罷了。


    我邊收拾邊對他說:“雲帆馬上就來,你的飯他會給你帶來。”


    “我姐真的沒救了嗎?”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緊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有一個失敗率很高的辦法。”


    他馬上問道:“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三十會死,百分之六十九會變成怪物。她一旦變成怪物,我百分之百會親手殺了她。剩下的百分之一,她還有一半的可能會永遠沉睡醒不過來。要不要試,你替你們全家做這個決定。”


    賀城低頭想了想,然後抬頭問我:“我這一劫算是熬過去了對嗎?”


    我看了看旁邊病曆夾上的信息,“不出意外的話,是。”


    賀城滿眼期待的看著我,“隻要我說試,您就會幫我們對嗎?”


    “事情往好的方麵發展的話,是這麽個道理。”


    “試!”


    “不再想想嗎?”


    “有一線希望,當然要抓住,”賀城笑了笑,“這還是您教我的呢!”


    我端起飯盒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才來了一句:“張家人想抽死我,那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姐說,您對她最好!”


    我當即迴道:“我的好,它看臉!”


    賀城悶笑兩聲,隨後就開始咳嗽。我沒理他,推開門走了。


    從這裏離開之後我去了暖暖的病房,我把她帶到了之前安置賀城的冷藏室裏。大概是知道我有試著救暖暖的意思,所以誰也沒有打攪我。


    四十八個小時過去了,暖暖的身體沒有出現任何異變。但她能不能活,甚至能不能醒過來,我也不知道。


    我把她送迴了之前的病房,去的時候小嬰兒正趴在賀城的肚子上睡覺,賀城也在睡,他現在的狀況看起來好多了。


    後續治療需要的藥劑留給雲帆,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全寫在本子上也給了他,臨了又不忘提醒他給流浪貓做好絕育工作。


    做完這些後,我拿著老韓的請柬獨自一人離開了基地。


    我告訴小斯,我準備去參加老韓兒子的婚禮,順便看看老韓能不能給我介紹幾單大生意。畢竟我們的房租是雲海幫著墊付的,要是不盡快把錢還上,雲馳那邊的賬就對不上了。


    上飛機之前我給老韓打了通電話,老韓聽說我要去參加他兒子的婚禮,他非要親自到機場接我。


    看我的精神頭不怎麽好,老韓說他有辦法讓我精神百倍。我的情況是身體原因,我都沒辦法的事,我對老韓的說法自然不抱任何希望。


    老韓的辦法可以說是簡單粗暴,簡單吃過飯後他開著車把我拉到娛樂會所,進了包間先把兩遝子錢往桌子上一摔,然後說誰有本事這錢就歸誰。


    為了拿到這筆不菲的獎勵,一群俊男美女一個個鉚足了勁兒展示自己的才藝。臉皮薄的表演唱歌跳舞打快板,臉皮厚的各有各的厚法。


    這麽說吧,渾渾噩噩的我隻覺得自己進了盤絲洞,在各種迷幻燈光音樂裏,被迫觀看群魔亂舞。


    臨了,我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把桌上那些錢一個人五張分了個幹幹淨淨。分完之後,我禮貌又客氣的請他們出門右轉有多遠走多遠。


    等人走完了,我才問老韓到底有什麽事。他要是沒什麽張不開嘴的事情有求於我,他不會一上來就給我整這麽一出。


    老韓支支吾吾半天,在我徹底失去耐心之前,他一咬牙把事情全交代了。


    講正事前先說說老韓這個人,老韓全名韓樹彬,幼時父母雙亡,流浪幾年後被一個老乞丐收養,十歲那年他跟著老乞丐從大陸偷渡到這邊。


    老韓從小模樣就好,他機靈聰敏又能吃苦耐勞,雖然沒有合法身份,老韓還是賺了些小錢,老乞丐也跟著過了幾年好日子。


    老韓十五歲那年,老乞丐走了,那時老韓已經在這邊有了正當身份,傷心難過的老韓去應聘了一家船務公司的海員,他想去外麵散散心。


    那是一艘開往東南亞的貨船,第一次出海的老韓吐得昏天黑地,同船還有一個吐得昏天黑地的人,是個姑娘,她不是第一次出海,她隻是單純的暈船。


    這姑娘叫李淑嫻,船長對她十分照顧,對外隻說是他的遠房親戚,船上其他人對她也很照顧,隻有老韓總是找李姑娘的麻煩。


    底層混跡十幾年的聰明人怎麽可能看不懂這位李姑娘身份不一般,老韓不小心伺候反而處處找茬兒,他不是傻了,他是瘋了,他想引起李姑娘的注意,他本意不想攀高枝,他就是單純喜歡人家姑娘。


    老韓跟我講過他的愛情故事,隻屬於他自己的愛情故事,李姑娘心裏沒別的男人,李姑娘單純就是心裏隻有工作和事業。


    李姑娘的父母都是出身微末之人,少年夫妻,少年隨船出海,少女擺攤賣吃食,相互扶持一步一步拚成了商業大亨。


    夫妻二人育有兩女,自幼疼愛又悉心教導,大女兒十分優秀,大學畢業後就跟相戀多年的男友結婚。


    小女兒也很優秀,大女兒結婚後,老兩口就開始操心小女兒的終身大事,可小女兒對此並不上心。


    父母心急,找各種理由騙女兒去見各種相親對象,被煩的沒辦法的李姑娘遇到了有所成就又想故意搞破壞的老韓。


    老韓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用不太正確的方式向李姑娘表白,當時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戲了,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李姑娘竟然同意了。


    兩個人磕磕絆絆談了三年,李姑娘某天突然問他,要不要結婚?


    老韓就這樣稀裏糊塗的跟深愛的姑娘結婚了,他很高興,他又很不高興,因為他很確定他的老婆不愛他,她隻愛她的工作和事業,跟他結婚也不過是他不會影響她的工作和事業。


    老韓那天給我講他一個人的愛情故事時邊喝酒邊哭,快五十歲的大老爺們兒,那副不值錢的樣子,我都沒眼看。


    後來老韓家正式遷祖墳的時候,我見到了老韓嘴裏的李姑娘,相處之後我隻想說,老韓這跟頭栽的不冤。


    故事背景介紹完了,接下來說正事。


    去年老韓的老婆去國外發展事業,獨守空房的老韓遇到了剛畢業不久的美女秘書。


    對方熱烈張揚又單純不諳世事,家境普通的她不懂有錢人的生活,她給老韓帶最時興的冷飲,請老韓吃大排檔裏銷量最好的小吃,邀請老韓去看最新的電影,帶老韓去聽知名歌手的演唱會。


    紅塵俗世裏滾了半輩子的老韓這次沒有把持住,他一邊自我唾棄對妻子的背叛,一邊享受年輕小姑娘的追求。


    他們身邊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的關係,年前他老婆因為兒子的婚事從國外迴來,他老婆在他辦公室裏坐了十分鍾就看破了他們的關係。


    老韓說他老婆當時什麽都沒說,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從秘書身上掃到他身上,他就知道自己的荒唐事露餡了。


    韓夫人接了通電話前腳離開,後腳老韓就把美女秘書叫進辦公室,他給了秘書一筆錢,算是這幾個月陪伴他的報酬,把人辭退之後徹底斷了個幹淨。


    當初我幫他遷祖墳的時候,我提醒過他,不要做法律和道德不允許的事情,不然把他們家祖宗埋哪裏都沒用。


    大概是那幾句話的原因,老韓以為我對個人道德方麵有潔癖,所以才不敢直接跟我講。


    我不想告訴他,他純屬是想多了,我給別人遷完祖墳後也會這麽說。


    講完自己出軌的事情,老韓就不說話了,瞪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那樣子說不出的莫名其妙。


    我問他:“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不生氣嗎?”


    老韓說出來的話讓我差點兒沒忍住給他表演翻白眼,我忍著脾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又不我老公不要臉睡人家小姑娘,我為什麽要生氣?”


    老韓臉都憋紅了,他憋出一句:“我又不是畜生!”


    我更覺得他莫名其妙了,“你出軌的美女秘書不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嗎?是我孤陋寡聞嗎,剛畢業的女大學生跟你是同齡人?”


    “不是,她跟我女兒同歲,我怎麽可能……”老韓嘴巴張了又合,最後無奈的擺了擺手:“算了,跟你解釋不清楚。”


    我從他邏輯混亂的話裏理出一點兒線索:“你其實沒把你的秘書當情婦,你們隻是好朋友而已?”


    老韓神色懨懨,“你用不住給我找借口,我背叛了我的妻子,精神出軌也是出軌。”


    “我是個看陰宅的,你出不出軌,問題在你身上,跟我沒關係。”


    老韓的行為算不算出軌,他老婆自己會判斷。就他老婆那行事作風,他跟秘書的關係越界了,哪怕隻是精神越界,他老婆也會把他淘汰掉。


    “我知道跟你沒關係,”老韓刻意把聲音壓低:“我這不是怕你生氣嘛。”


    “該說的事說完了嗎?”我歪靠在沙發上,眼睛有些睜不開:“說完了勞煩送我去酒店,我現在很困,別影響我睡覺。”


    大概是見我沒有表現出憤慨,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老韓也不那麽忐忑害怕了,他開始講他遇到的可怕的事情。


    【今日話題:你如何評價張留白?


    暖暖:她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張家人,但她一定是最好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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