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小蛇道:“好狠心腸,你竟想將我蛇子蛇孫全殺了?”它聲音尖細,已聽出憤怒。


    張夢道:“你為禍人間,我剿你於情於理。紫霄劍宗、洪洞仙門、山海縣仙苗何在?若再不坦白,別怪我大火無情!”


    說罷,十餘名兵差手持火把。更遠處,二十餘名弓兵,點燃箭尖火焰,弓拉滿弦。隻消一鬆手,蛇廟立時火光四濺。


    餘下人等,皆手持蛇兜、藥酒、雄黃等物,一但有所異動,立時將蛇窟剿滅。


    赤色小蛇雖本領高強,但麵對如此陣仗,隻剩無奈。凡兵壓境,上可剿仙,下可伐神。所向披靡。


    赤色小蛇領略張夢作風,不住打起退堂鼓,心想:“我這廟宇搭建不易,若當真燒了,我百年修持毀於一旦。可這般妥協,豈不大丟顏麵?”左右拿不定主意,氣憤難言。


    張夢道:“紫霄劍宗、洪洞仙門皆為大周正統仙門。你傷他弟子,今日縱使我不出手,他們便能饒了你麽?你自個好生考慮。”


    赤色小蛇道:“哼,他們私闖我蛇王廟,驚擾我蛻皮,難道就這麽算了?我十年心血,毀於一旦,卻無處申冤麽?”


    張夢見它不似作偽。便追問詳情。原來赤色小蛇名為“飛羽赤翎蛇”,是此地“蛇魁”。


    飛羽赤翎蛇多年修持,小有所成。正縮在廟裏褪去蛇皮,若成則修為大進。此節不能沾染人氣,否則立時失敗。


    不料誤打誤撞,卻叫紫霄劍宗、洪洞仙門誤闖而入。使得多年心血,毀於一旦。因此大為憤怒,打傷靈鶴白奇後。將一眾仙家子弟擒拿起來。


    本要將其生吃,彌補道行損失。但卻忌憚紫霄劍宗、洪洞仙門威名。左右拿不定主意,正處於上不上下不下境地。


    這當口,張夢又打上門來。


    聽完飛羽赤翎蛇述說,張夢覺得不是假話,望向幽蘭。她看人看物,甚是精確。直覺敏銳,也輕輕點頭。


    張夢神色緩和,道:“如此說來,確是他們冒失在先。”飛羽赤翎蛇道:“哼,你等勢大,欺辱我山野精怪,我又能說什麽,可恨我多年修為,將毀你手。”


    張夢心想:“此節既是我們不對在先,先行道歉,再協商解決之策。不必大動幹戈。此地蛇獸似有靈性,若不妄加害人,不必再添殺孽。”笑道:“蛇兄莫怪,方才是有誤會。”


    飛羽赤翎蛇一愣,端詳張夢,見這縣令氣派不凡,事情或有轉機,氣氛緩解稍許。


    張夢道:“且撤下火把。”眾兵差收了柴火,放下弓箭。一人一蛇在廟外商談,互道情形。


    弄清原委後,卻是一出誤會。


    飛羽赤翎蛇恍然大悟,怒道:“好啊!是那賊徒害我!”張夢問道:“蛇兄,莫非還有隱情?”


    飛羽赤翎蛇道:“此地還有一鼠魁。八成是他改動地勢,誘導他等闖我廟宇,壞我道行。”


    張夢心想:“此節是你二人過節,我自不幹預。”說道:“既誤會弄清,還請蛇兄放人吧!”飛羽赤翎蛇道:“你這縣令,還算通情達理。但我十多年修為,白白折損,卻又尋何人算賬?”


    張夢道:“自是尋那鼠魁。我這些朋友白遭此劫,也是受害之人。”飛羽赤翎蛇道:“我修為大損,短期內不是他對手。我若出廟,他便帶他鼠子鼠孫,侵占我廟宇,吞食我子孫。卻又如何尋仇?”


    幽蘭附耳說道:“老爺,它有事相求,想盼你相助破局。”張夢低聲迴道:“我已瞧出,但且不急。”對蛇魁說道:“如何尋仇是你的事。與我張夢無幹,但紫霞劍宗、洪洞仙門、山海仙苗,你卻是動不得。”


    飛羽赤翎蛇不甘心道:“那鼠魁挑撥離間,你這般縱容為惡?毫不理睬?”張夢不語。


    一人一蛇對峙片刻。飛羽赤翎蛇道:“好吧!你隨我來,我這便放人!”


    扭動蛇軀,行入廟宇。張夢緊隨其後,見半土半銅蛇像後,躺著數道身影。


    身上均被蛇皮纏繞,五花大綁,動彈不得。其中周寒雪束縛最為嚴厲,雙手負後,被蛇皮索纏入肉裏,周遭皮膚泛紅微腫。


    勒得極緊。


    雙足更朝後翻折,足腕腳腕係在一起。她正發出“嗚嗚”叫喚。扭動身軀,顯然聽到外界動靜,知曉有人搭救。


    方為開、馮小果、鐵不乞……等人也各有各姿勢,在地上左右扭動。張夢心道:“山上仙人,該狼狽也狼狽。”暗暗好笑。


    幽蘭上前,用小刀割蛇皮繩索。但用力一劃,卻見火光迸射。幽蘭再用力一劃,蛇皮繩索無分毫破損,甚至不留痕跡。


    張夢道:“我來試試。”俯下身子,撕扯周寒雪身上的繩索。


    周寒雪大為窘迫。她自被蛇群擒獲後,不願坐以待斃,於是籌謀遁逃。不料計劃被識破,重新被擒拿迴來,還被更加嚴厲對待。


    綁成一大粽子。


    她知道張夢來了,心想:“我這般狼狽姿態,全被縣令瞧見。臉麵真是丟盡了!”麵目燥紅,唿吸拘謹。


    張夢暗道:“好堅韌的蛇皮!”心下意動:“我若能得此蛇皮,用途甚廣!這蛇魁有意帶我領略蛇皮堅韌,是為以此為籌碼,與我做交易。我先假意不知,讓它先點明。如此這般,才可利益更大。”


    瞥了幽蘭一眼。幽蘭點了點頭,真氣凝聚,強用刀刃劃開蛇皮,解開蛇皮繩索。


    飛羽赤翎蛇眼睛微眯,卻並未多說什麽。一炷香後,紫霞劍宗、洪洞仙門紛紛脫困。


    周寒雪道:“張縣令,多謝搭救!”眾人齊齊道謝。方為開憤怒道:“這邪物在山中作祟,坑害我等。還請縣令出手,剿了蛇窟!”


    張夢道:“此中另有誤會。你們先迴山海縣,安頓幾日,再返迴吧!”


    眾仙家弟子麵麵相覷,見張夢發話,自也不好多說。劍清帶著眾人退迴洞府。


    張夢拱手道:“事情解決,蛇兄,別過!”轉身離去。大手一揮,百餘人調頭折返。


    飛羽赤翎蛇見張夢走得幹脆,總算按耐不住,說道:“張縣令可願留步?”張夢道:“誤會解清,你我兩不相欠。從此井水河水不相犯,留步何益?不留,不留。”


    幽蘭掩嘴輕笑。飛羽赤翎蛇急道:“如今井水、河水互為鄰居,哪有不犯之理。我知曉一大秘密,對縣令或許有用,縣令當真不坐下聽聽麽?”


    張夢灑脫笑道:“既是秘密,我張夢不知為好,免得惹禍上身。”飛羽赤翎蛇急得兜兜轉,全不知如何是好。


    它外有鼠魁虎視眈眈,形勢危急,若不能搭上張夢,借助張夢之勢,蛇子蛇孫定然命散鼠口。


    當下已不容它多想。追上張夢步伐,不斷出聲懇求。


    張夢見醞釀得差不多了,也不願將蛇魁逼得太緊。這才停步,給飛羽赤翎蛇一炷香時間。


    一人一蛇在半山腰處,一草木岩塊堆壘起的野亭子中,坐下協商要事。


    飛羽赤翎蛇名為“慕天”。蛇性狡猾,但他卻覺張夢更為狡詐。


    慕天提出條件。它如今修為大減,大不如從前。鼠魁虎視眈眈,它懇請張夢出手,幫忙剿滅鼠魁。


    倘若可以,慕天將獻上蛇皮五百具。慕天說道:“我這蛇皮,乃山野之精,是世間奇物,上可煉丹煉藥製作法寶。下可趨吉避兇。一具可值一枚凡間福源銅幣!”


    張夢笑而不語。


    無奈慕天再度加價。它恨恨道:“貪得無厭,好吧,算我輸了。我知曉一隱秘去處,那兒有一片寶地!我將寶地拱手讓你!”


    這已是它最後底牌,若非為了保命,它決計不肯全盤托出。


    張夢說道:“不夠,是蛇神廟、鼠神廟對我並無差別,你方才說的條件,還遠遠不夠。”慕天盤著身子,蛇瞳盯著張夢,終於看出了端倪:“你是要我被你敕封,從此受你所轄?”


    張夢道:“不錯。從此你我和平合作,你若願意接受敕封,我會命人在山間,為你修築一間正統廟宇。可不是你這碎石子、蛇唾沫粘合起的小破廟宇。”


    張夢又道:“從此你的蛇皮全歸我所轄。你的蛇子蛇孫也歸我所統。我如有號令,你等不得違背!作為報酬,我會盡力給你好處。或是些丹藥,或是些草藥……”


    說罷,將消病清濁一氣丹放在桌上。又取出一段黃玉人參根須。


    蛇魁慕天對消病清濁一氣丹十足喜愛,嗅到丹香,不管不顧撲身上去,蛇身盤纏在丹身上。問道:“這……這寶丹,你從哪裏來的?”


    但對那黃玉人參根須,卻不大理睬。張夢心想:“仙人喜好之物,山野精怪卻未必喜歡。這仙凡交易,門道甚多。”


    說道:“我自己練就所得。”


    蛇魁慕天道:“當真?你竟能煉出這等丹藥?”張夢奇道:“難道很難嗎?”


    蛇魁慕天道:“好!我答應你,但……但你每三個月,至少給我一枚這丹藥!”


    它見張夢麵色平靜,心頭打鼓,蛇身死死盤住丹藥,改口說道:“三個月不行,就、就六個月!不、不、十個月好了,十個月一枚,好不好?”


    張夢心想,早知這蠢蛇這般好打發。何必與它玩心機,怪累人的。當即大手一揮,爽快道:“畏畏縮縮,要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給不起丹藥。一個月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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