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琪琪不知道閻霆琛的心思,聽到他的笑心裏頓時有些不安。


    “霆琛,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你沒有說錯,喝酒確實傷身。”閻霆琛喝了口酒,“如果是季雲梔,她不會像你說出這種關心的話。”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隻會內心腹誹自己怎麽還喝不死,這樣子她就能離開他了。


    想到離開,男人眼眸裏的冷意逐漸蔓延。


    溫琪琪原以為宮尚鈴教給她的方法不怎麽管用,可是當她親耳聽到閻霆琛將她和季雲梔對比,並直言季雲梔不如她關心他時……她心裏瞬間信服宮尚鈴了。


    她繼續幫忙倒酒,“既然季雲梔那麽不識好歹,為什麽你不考慮下別人呢?”


    “比如誰。”男人睨向她,輕輕晃動著酒杯,眼裏沾著道不明的笑意,“你嗎?”


    溫琪琪點頭。


    在這一刻,她似乎下定決心做了某個決定,起身慢慢地跪在閻霆琛跟前,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掌心,然後牽引他撫上自己的臉。


    “琛哥哥。”這是她小時候對他的稱唿,而今再提及,她的聲音微微發抖,“我愛你,我願意一切無條件服從你,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閻霆琛視線並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看著桌麵上的酒瓶。


    他一手就這麽被她握住,一手摩挲著杯口,情緒難辨。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將視線慢慢地轉向她。


    溫琪琪跪得很卑微。


    他腦海倏然想到了季雲梔。


    季雲梔不會像她這麽卑微地跪著,即使當初為了救她的養父,她跪在古堡門外整整三個小時,管家說她的腰背也一直都是挺直的。


    季雲梔骨子裏有股傲氣。


    是他十分討厭的傲氣。


    溫琪琪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麽真誠,也都是他曾經對季雲梔所希望的。


    可是很明顯,季雲梔不會跟他說這種真心話。


    他也許意識到了。


    他在注視其他女人的時候,腦海裏總是不受控想起季雲梔。


    季雲梔,季雲梔……想起她,男人冷色更加深了。


    他逼迫自己不再去想她,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溫琪琪這邊。


    “你說你愛我?”他並沒有抽迴手,而是指腹摩挲了下她柔軟的臉,聲音平靜地問起這話。


    溫琪琪很用力地點了下頭,“是。”


    男人追問,“那你愛我什麽?”


    這是個好問題。


    溫琪琪仔細想了想。


    自己最初確實是被他的物質條件和外表所吸引。


    後來他住進溫家那段時間,以及他曾救了自己一條命,她便著了迷一樣貪戀他。


    閻霆琛臉上平靜,仿佛沒動搖,又問:“如果我說,我不可能有愛你的一天呢?”


    這話讓溫琪琪當即臉色蒼白,卻還是勉強維持著笑意。


    “我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的,你遲早有天會為我動心。如果……”她抿了下唇,抬眼看他,“如果沒有動心也沒有關係,我愛你就夠了。”


    閻霆琛注視著她眼裏的倔意,莫名被逗笑,低低地笑出聲。


    以前他怎麽沒有發現她這麽倔?


    季雲梔也倔,比溫琪琪還倔。


    做錯事還很有理的樣子。鬧絕食,不理他,不肯跟他說話,隻有聽到他正在全麵打擊洛氏,洛氏損失慘重,以及他還打算再找人去暗殺洛璟煊。


    隻有提到和洛璟煊相關的事情,她才會在床上有反應。


    怎麽又想到她了。男人不悅地蹙眉。


    而他剛才那一笑將溫琪琪的心再次勾了去。


    她鼓起勇氣拿走他的酒杯,放迴桌麵。


    見閻霆琛沒冷聲勸阻,她又輕輕分開男人的長腿,身體往裏跪。


    兩人對視,她眼神裏充滿虔誠的示意。


    “琛哥哥,你要了我吧,好不好?”


    *


    夜晚的風很冷。


    司機在前麵開車,閻霆琛和溫琪琪在車後麵坐著。


    此刻,溫琪琪靠在車窗上睡著了,身上還披著一件男士外套,臉頰泛著熏紅,睡得香甜。


    閻霆琛垂手抵在半降的車窗上,英俊的眉眼沒什麽情緒。


    雖然喝酒喝得有點多了,但他仍然保持著七分理智清醒。


    最近他的大腦總是不聽話,隻要一離開季雲梔,他就會不受控要去想她,最後免不了跟著想起當初他們撕破臉的場景。


    可他不想再陷入這些令人窩火的記憶裏,於是隻能刻意地想其他事,便忽然想到了溫琪琪的父親。


    溫琪琪的父親跟他的父親年輕時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當年他被接迴家,老太太,也就是他奶奶,命令他父親親自帶訓自己。


    可父親嫌他怯弱,遇到生人就躲,遇到事情動不動就哭,於是將他扔到閻家的一塊“野獸山穀”裏練膽子。


    白天他必須時刻提防父親派的保鏢逮捕,因為一旦要是被他們抓到了,他將會麵臨長達一個小時慘無人道的折磨。鞭子,身體泡冰水,傷口撒鹽,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令人生不如死。


    到了晚上,保鏢雖然不在了,但是他也不能鬆懈,還是要警惕潛伏在黑暗中的危險,譬如毒蜘蛛,毒蛇……


    當時他年紀尚小,經驗也不豐富,幾次遇襲都差點救不迴來命。


    後來有一天,他誤打誤撞找到了出口,逃了出去。


    他逃迴了家,卻又不敢正大光明進家門,怕被父親發現生氣,所以便鑽了狗洞想偷偷迴屋睡覺,結果無意間在窗戶邊看到永生難忘的一幕。


    父親跟新夫人,跟其他子女其樂融融吃飯,二姐宮尚鈴不小心摔倒哭了,父親急忙走過去抱她,很耐心地哄著,哄到二姐破涕為笑。


    也正是因為這一幕,他心裏的情感轟然崩塌。


    他們是父親的孩子,他也是。


    他哭,父親不耐煩把他扔到野獸山穀,不顧他死活折磨著。而二姐僅僅隻是摔了一跤,父親卻心疼得不行。


    母親不愛他,父親也不愛他,那為什麽要生下他?


    他沒有家,是這個世界上最多餘的存在。


    大概是從那一刻,他醒悟了,後來都不用野獸山穀的保鏢來追抓,他自己迴到了那邊,先是自暴自棄地等死,後來發了瘋一樣要毀掉所有人。


    轉機那一刻是溫琪琪父親的到來。


    是他將他接了出來帶訓,教他槍法自保,教他知識,商業運籌。也是因為他的資助,當年他才能如願離開閻家,踏入e國自立門戶。


    溫琪琪的父親對他而言,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絲微弱親情的存在。


    後來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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