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可,你說說看,這人是誰啊?”


    張可可想到自己即將相看的人的身份,臉上的執著瞬間消散,轉而帶著一絲羞澀的笑意道:


    “媽,這人你應該也知道,是咱們軋鋼廠的廠長兒子。”


    “啥?”


    “真的?”


    “你別是被騙了吧?”


    張英就像是被觸發了對話任務的npc,瞬間彈出了三句話來。


    “噓……媽你小點聲!這事兒不能讓別人知道!起碼在我成功嫁給他之前,你一定要守好秘密了!”


    張可可這麽說,完全是因為,在她看來,軋鋼廠廠長兒子所代表的東西,已經足夠打動他們太多待嫁少女的心。


    她擔心有人使絆子。


    張英顯然也明白自家可可的顧及,沉著臉點頭:


    “你放心吧,這事兒有我在,你隻管去相看就是了,待會兒媽給你拿點錢,對了,要不要買一條布拉吉?自從上班之後,你都沒置辦新衣裳。”


    張可可聽見老媽這一連串的安排,忍不住笑出了聲。


    “媽,這事兒我心裏有數,至於布拉吉就不用了,我們科長之所以給我介紹她侄子,就是覺得我是個踏實不虛榮的人,這要是買了布拉吉,她覺得我這段時間是裝的就不好了。”


    張英聽見這話,覺得有些不安,但也想不通哪裏不對,隻得道:


    “那行,那衣服的事兒,你自己看著辦,但是這錢身上得揣著,咱也不知道是去哪裏相看,到時候你能出錢就出錢,不要讓人看底了咱們,知道不?”


    張可可點點頭。


    “行,那媽迴去拿錢。”


    -


    市醫院內。


    苟二弟晚上七點半到病房,和王大叔的老婆交班。


    “王嬸子,今兒許家做的菜餅子,許嬸子給您留在鍋裏溫著的。”


    身材壯實的王嬸子笑了笑,看向自家男人。


    “你妹子家吃得是真的挺好的,你也別一天到晚聽別人瞎胡說,你瞅瞅,這才幾天啊,我都在他家吃胖了。”


    說完話,王嬸子看向苟二弟:


    “這段日子真是麻煩你了,今兒醫院來給我說了,明兒你大叔就能出院了。”


    出院了?


    苟二弟聽見這個消息,隻覺得心底空落落的,但很快,苟二弟又收起了自己的心思,真心祝賀道:


    “這有啥 ,反正嬸子你們都給了錢的,我這都是該做的。”


    王嬸子聽見這小子這麽直白的迴答,笑著搖搖頭。


    “要不是你這孩子身板太瘦了,還真是適合跟著你王大叔殺豬。”


    “額……”苟二弟傻眼了,有些不明白,咋好好的忽然就要自己殺豬了。“殺豬就不用了吧?”


    躺在病床上的王老大聽見這話,眉頭一皺:


    “殺豬有啥不好?要我說,趁著還沒成年你就應該多補補,到時候到我手底下來殺豬,絕對能是個好殺豬匠!”


    苟二弟看著王大叔,不敢吭聲,心裏卻一點也不同意,他家可是書香門第!咋能出個殺豬匠呢!他爸不打死他?


    瞧著孩子給嚇得不敢吭聲,王嬸子笑嗬嗬打了個圓場。


    “你叔這輩子就愛殺豬,他那是誇你呢,行了,我也走了,老王,你好好休息吧。”


    起身送走了王嬸子,苟二弟這才迴到了安靜的病房。


    隻見方才還說話氣勢洶洶的王大叔已經又睡著了,那唿嚕聲,苟二弟都替邢姐捏一把汗。


    過了一會兒,一直閉著眼睛似乎在睡覺的邢芳睜開了雙眼,扭頭看向了苟二弟所在的方向道:


    “小孩兒。”


    苟二弟自然也聽見了邢姐的聲音,但是,她又叫自己小孩兒。


    苟二弟覺得自己不是小孩兒,他已經是個男人了,隻是身份證上還到十八而已。


    邢芳哪裏看不出這個小孩兒故意裝作沒聽見,隻得又換了個稱唿道:


    “苟開宇。”


    苟二弟聽見自己的名字,再一次感覺到胸腔裏麵酥麻麻的,眨了眨眼,等那股奇怪的感覺過去之後,苟二弟這才起身來到邢姐身旁,悄聲問道:


    “咋了邢姐?”


    聽見這樣一個小屁孩像模像樣地叫自己邢姐,邢芳沒忍住笑了。


    邢芳一笑,那白皙整齊的牙齒露了出來,臉龐上的兩個酒窩也凸顯了出來。


    苟二弟看著夕陽灑在邢芳臉上,那細微的小絨毛都瞧得一清二楚。


    邢芳瞧著這小孩兒傻愣愣看著自己的模樣,開口道:


    “我方才聽見,你明天就沒事兒做了?”


    聽見這話,苟二弟心中忍不住低落了起來。


    “是啊。”


    邢芳瞧著小孩兒那渾身的失落,眯著眼睛問道:


    “那你來做我的看護,怎麽樣?還是像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兒,不過時間嘛,就白天就夠了,反正我隻有白天掛水。”


    “我?”苟二弟呆呆地伸手指向自己。


    “咋的,你不樂意?那你要是不樂意,姐就叫別人好了,要不是看著你年紀小,你當姐會找個男看護?”


    邢芳嘴裏這麽說著,但是臉上卻一直都帶著笑意,她知道,這孩子不會拒絕自己。


    畢竟,如今工作難找,沒成年的孩子基本找不到事兒做了,當然了,成年了也很難有事兒做,大部分都跟著街道辦的動員下鄉去了。


    果然,苟二弟在呆住好幾秒後,點頭如搗蒜道:


    “我,我當然樂意!邢姐,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照顧得好好的!真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朝西!”


    邢芳瞧著麵前這小孩兒那一臉認真的模樣,眨了眨眼,收起了笑容:


    “行了,這事兒說好了就行了,明天白天你開始接班吧,我先睡了。”


    邢芳說完這話,將被子給蓋住頭頂,一副要安靜睡覺的模樣。


    然而,邢芳的臉卻有些熱了起來。


    被子裏,邢芳無聲地暗罵一句:


    齷齪!


    被子外的苟二弟沒聽見,他此時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想幹點啥。


    掃了一眼病房,苟二弟將兩人的床頭櫃給重新歸置了一番,接著又將窗簾給拉上一半,又找了塊抹布將病房的欄杆和病床的欄杆給重新擦了一遍。


    做這一切時,邢芳偷偷將頭探出被子外,看見那辛勤的背影,臉上閃過猶豫。


    “算了,說都說了,現在反口豈不是讓這孩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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