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天空萬裏無雲,伴有微風陣陣。


    許啾啾一大早就被叫起來給大姐化妝,沒法子,大姐還是對自己的技術不夠自信,認為二丫畫得更好,在這個大喜的日子,她還是希望自己能更漂亮一點的。


    二丫一邊畫一邊感慨道:


    “大姐,以後晚上就聽不見你的唿嚕聲了。”


    “噗!”


    許招娣聽見這話,一個沒忍住,笑出了鼻涕泡。


    “好你個二妹,你敢笑我,你小時候拉肚子拉在涼席上,都是我給你洗的呢!”


    許啾啾:……


    好家夥,我一個平a,你直接就放大了?


    “說不過你,不過大姐,你可別聽媽的,哄著姐夫把錢給爸媽這話,你的身子太虧了,得好好補補,不然將來生小孩太難了。”


    許啾啾想到原書裏大姐的結局,還是沒忍住念叨了一下。


    許招娣倒是沒有放在心上,笑嗬嗬的:


    “放心吧,現在家裏多了兩個工人,爸媽不會再像以前那麽節省了,再說了,他們也想早點把我身子補好,給家裏生孫子孫女咧。”


    聽見這話,許啾啾眼前一亮,對哦!為了孫子孫女,許爸許媽可是出大血了,怎麽可能在身體這種事上忽略呢?


    想到這裏,許啾啾放心了。


    畫好了妝,許啾啾把大姐的頭發盤起來,兩側留著點劉海。


    “成了。”


    因為是招贅,自然也沒了娶親的說法,昨晚上,李健就把全部的家當給搬到廂房那邊去了,不過許媽許爸攔著兩人不能見麵,說是什麽習俗。


    “大丫,好了沒?客人都要到了,快來迎啊!”


    往日裏將就斯文的許爸,今天嗓門格外的大,好像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家招婿了,他再不是絕戶了!


    許招娣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笑嗬嗬的拉著二妹的手走出來自己住了十八年的臥房,她要開始過她的新日子了。


    這年頭辦喜酒,比上輩子簡單多了,沒有什麽婚禮策劃,也沒有什麽四大金剛啥的,就是湊在一起吃飯,讓各位親屬朋友都見一見,自己這新人長啥樣,走路上大家知道是親戚就成。


    許啾啾穿著那雙合腳的新布鞋,拉著大姐送到了站在院子門口的李健手上。


    李健的目光自打許招娣走出堂屋後,就沒移到過別的地方去,現在握著自家媳婦兒的手,那臉上的笑容更是止不住。


    這可把大院裏的一眾單身漢們給閃得眼睛酸溜溜的。


    “不就是個上門女婿,笑得這麽開心,沒骨氣!”


    陳斯坐在院子裏擺著的桌上,正正好瞧見這位傳說中的上門女婿臉上的笑容,當下忍不住悄聲吐槽了一句。


    一旁的苟二弟聽見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當上門女婿不用自己買三十六條腿,也不用付彩禮錢,更不用買什麽三轉一響的,節省這麽多錢呢。


    最關鍵的是,節省這麽多錢,唯一付出就是一個小孩的姓名而已,這他娘的話劃算死了啊!


    苟二弟甚至想著,要是有人找他做上門女婿,隻要肯給他一個工作,讓他能夠不下鄉,就是再醜的女人他也能接受啊!


    不過,自從上一次被打了之後,苟二弟也學聰明了,知道這個想法不能給家裏人說,不然又要被打了。


    李健這些年在廠裏,因為勤勞肯幹又肯學,加上這人好啊,父母走了自己一個人也堅持把欠的錢還了,人緣倒是比許爸許媽還好。


    這次成親,還請了他們車間的主任,一個三十幾歲的有些發福的女人,這年頭身形發福,那可是代表著家裏有家底,像是許家三姐妹這樣瘦瘦的,都不太符合主流的審美。


    “李健啊,你這孩子也是苦盡甘來,這結了婚了,以後日子幸福美滿啊!”


    作為車間主任,邢芳發表了祝福,也送上了紅包。


    大概是因為車間主任也來了,李健的工友們來了二十幾個,湊了三桌,許媽家因為她這些年重男輕女的動作,加上爸媽都生病走了,和娘家哥哥關係一般,不過這次送喜帖是招婿,許媽的兩個娘家哥哥倒是來了。


    一來這畢竟是結婚的大事,就是鬧得再難看也要來的,更何況他們隻是覺得小妹糊塗,也沒說記恨小妹。


    二來也是許媽哭著說想讓孩子的兩個舅舅壓壓場子,免得將來贅婿覺得家裏沒什麽人,將來反嘴,兩個當哥哥的看著小妹哭了,也想到小時候自己幫小妹打架,當即就拍胸口表示,一定來。


    許啾啾坐在桌上,看著自己同桌的兩位膀大腰圓舅舅和兩位同樣高壯舅媽,也是一陣稀奇。


    畢竟,原書裏麵可沒有說許媽還有兩個哥哥的事,許啾啾估摸著是許媽和家裏有什麽矛盾,但因為這次大姐結婚,兩個舅舅來壓場子來了,估摸著以後也要走動起來。


    大概是許啾啾看著兩個舅舅的時間久了,其中穿著深藍色工裝的大舅笑嗬嗬道:“二丫,你這孩子是越長越好看了,舅舅小時候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黑瘦黑瘦的,可擔心你這孩子將來嫁不出去了。”


    話剛說完,一旁同樣高壯的大舅媽就一巴掌拍在了大舅的背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聽得出來,這巴掌的勁兒沒少使。


    “二丫,別聽你老舅說的,其實你也沒那麽黑!就是屋子裏沒開燈,顯得黑!”


    聽完兩人說話,許啾啾樂了。


    “大舅舅,大舅媽,你們說完真好玩,我就愛聽你們說話!”


    大舅舅聽見這話,笑得震天響。


    “哈哈哈,瞧見沒,二丫這孩子性子就隨了我們老王家!”


    一旁的二舅舅聽見這話,下意識看了一眼同樣在主桌上的許爸,瞧著他沒什麽不樂意的意思,鬆了口氣,想著打個圓場,誇讚道:


    “妹夫,這往年啊,是我們兩想錯了,以為你故意克扣小妹她們母女幾人的生活,為了老家的侄子,現在才知道,你這人啊,不愧是文化人,有規劃!我剛才可是瞧了,這屋裏的三十六條腿,還有一輛鳳凰的自行車,還有今天這酒席,一個字,行!”


    許爸聽著這話,想到自己前些年的舉動和心思,隻覺得這小舅子還是和以往一樣的說話戳心。


    “嗬嗬,都是為了孩子,平時不計算著用,這要辦事就拿不出錢來。”


    聽見這話,小舅舅連連點頭:


    “可不是嘛,我家那兩個小子結婚,把我家底都給掏光了,還欠了外債,這年初才好不容易給還完了!”


    許爸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越發虛假了起來,這小舅可真有意思,有兩個兒子了不起了?


    看著許爸笑得都快僵硬的嘴角,許啾啾默默忽略,心裏卻對這兩在國營養豬場上班的舅舅更有好感了。


    說得好,說得妙,就應該讓這兩舅舅多說兩句,給許爸的臉打腫!


    許啾啾正笑著,那邊許爸的師傅,也就是今天的證婚人已經開始說話。


    “今天是許招娣同誌和李健同誌,結婚大喜的幸福日子,咱們翻身不忘共產黨,幸福不忘毛主席,來,咱們唱歌!


    東方紅~”


    伴隨著證婚人的一個開口,接下來,整個前院,二院來的賓客,以及幫忙的廚師和幾位幫忙的嬸子們,大家都跟著唱了起來。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 他為人民謀幸福,唿兒咳呀~”


    許啾啾原本以為自己是不會唱這首歌的,畢竟上輩子她也隻是聽過幾次,可沒想到,在這群體之中,感受著大家喜悅的氛圍,許啾啾也跟著唱完了整首歌。


    唱完歌後,大家紛紛鼓掌。


    “新婚快樂!!”


    “結婚快樂!”


    “早生貴子!”


    一個二個的祝福聲,砸向了今天的新人夫婦,許招娣和李健兩人,滿臉笑容,端著酒杯開始挨個桌子敬酒,如今酒貴,許媽一桌買了一斤白酒,一桌坐十個人,一人也就一小口的量,不過已經讓來的賓客直唿夠意思了。


    許招娣杯子裏是許啾啾一早就給換好的米酒,換的時候大家都沒注意到,許招娣先來主桌敬酒,第一口喝下去,就感覺這酒好像甜甜的,沒有那麽辣。


    正有點納悶想問,抬眼就瞧見自家二妹衝自己眨眼。


    當下明白了,這酒杯裏的酒是二妹搞的鬼。


    不過許招娣心裏知道,二妹是不會害自己的,所以也沒多說啥,而是繼續去下一桌敬酒。


    前院後院一共加起來十桌,裏麵大部分都是軋鋼廠的同事,許爸家老家的親戚這次一個都沒來。


    “他們來城裏,又沒地方給他們住,路上又要耽擱好幾天,這大熱天的,我都怕老家的親戚給熱中暑了,等涼快下來,帶他們兩口子去認認門好了。”


    許爸一句話,把那些想打探是不是有什麽隱情的鄰居同事給打發了,大家夥雖然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可看著這許爸給女兒花的錢,想到自己以前以為許樹這人思想不進步,所以不怎麽搭理他的行為,心裏倒是有些愧疚。


    中午一頓飯吃完,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也就散了,如今婚禮一般都是晚上辦,因為白天大家都要上班,不過許家這日子挑的好,周六,所以就中午吃了。


    剩下的菜,大家能帶的就帶走,迴去還能給晚飯加個菜。


    賓客們走了,許家人開始忙碌起來了,先是把碗筷給收起來堆在盆子裏洗,再就是給大廚的工錢付了,五塊錢加上半斤豬肉,當然了,大廚飯盒裏打包的菜,誰也不敢說啥,這都是請人做席的老規矩了,廚子做飯的時候沒空吃,所以先把菜留一份起來帶迴家吃。


    “朱大廚,今天真是麻煩您了,您做的席啊,在咱們這一片,那都是這個!”


    許媽把錢給了,一路送朱大廚出了院門,嘴裏還誇讚著。


    聽著這話,朱大廚心裏也高興,這大熱天的,他原本是不想接活,但想著自己也偷偷在家罵過許家兩口子重男輕女,冤枉了人家,這心裏就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接了這單。


    沒想到,這許家辦席倒是準備得挺體麵的,一桌半斤肉呢!要知道,這年頭老百姓的定量,一人一個月也就二兩。


    “沒事兒,都是街坊鄰居的,再說你們請我也是看中我手藝,以後有什麽要辦的,還找我就成!”


    “那肯定的,朱師傅您慢走啊!”


    送走了大廚,許媽轉過身,就瞧見自家哥嫂在幫忙擦桌子,然後挨個把桌子給人家還迴去,二丫則是拿著把和自己一樣高的掃帚,把地上的垃圾個掃到了一起,待會好一次性倒到外麵垃圾桶去。


    三個嬸子和大丫則是在洗碗洗筷子,這碗筷也是借的,得趕緊給人家洗好了還迴去,人晚上吃飯還用呢!


    李健這孩子跟著兩個舅舅還桌子,也不知道說啥了,逗得自家兩個哥哥哈哈大笑,那眼睛都笑得成一條縫了。


    找了一圈,許媽卻沒看見許爸的身影。


    走到正準備抬起桌子的大哥邊,許媽納悶道:“哥,你瞧見許樹了沒?我剛剛送朱師傅的時候還瞧見了?”


    王建國聽見這話,下巴往許媽臥房位置抬了抬。


    “諾,在裏麵屋裏。”


    許媽走兩步進了屋,就瞧見許爸躺在炕上正麵朝上,眼眶通紅,眼淚從兩邊眼角流下來。


    許媽趕緊走到炕邊,一邊用手背去試探許爸額頭的溫度,一邊忙問道:“當家的,你這是咋了?不舒服?中暑了?”


    許爸搖了搖頭,確實胸口微微鼓起也又長歎一口氣。


    “媳婦兒啊,我有後了!”


    “我許樹有後了啊!”


    聽見這話,許媽將手給收了迴來,眼淚也跟著下來了。


    這些年,當家的心裏苦,難道她的心裏就不苦了?


    外麵人都說,許樹娶了個媳婦兒,隻會生女兒,不會生兒子,她心裏也擔心,要是將來當家的忽然哪一天,要和自己離婚,找一個會生男娃的咋辦。


    別的不說,就後院的那個孫寡婦,她可是一口氣生了三個男娃,現在男人死了,家裏條件緊張,真要是人同意給當家的再生一個男娃,當家的難保不會動心。


    想到這裏,再想到如今一切都落地了,許媽擦了擦眼淚。


    “哭什麽哭,不準哭,今天是大丫大喜的日子,你給我笑!我找你也是有事,如今大丫也成家了,咱們家多了兩個人工資,這夥食費是不是該重新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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