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一諾耐心有限,“再不吭聲,我掛了。”


    商曜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唇上的傷口,耳尖悄悄泛起一層薄紅。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裏帶著幾分不自然的緊繃:“那個...今早的事...技術不好咱可以練。“


    說完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種事,做就行了,說個什麽玩意兒?


    這下電話那頭隻剩詭異的沉默。


    商曜的耳根徹底燒了起來,他煩躁地扯鬆衣領,硬著頭皮繼續道:“我的意思是...下次...”


    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總不能說下次我會好好表現吧?


    終於梅一諾應聲,“你這是在為早上的意外做事後調研?”


    商曜眉眼一沉,死女人幾個意思?


    意外?


    他寧可接受‘技術不好’的說法。


    “梅一諾。”他咬牙切齒的喊著她的全名,卻在對上電話那頭輕淺的唿吸時,突然泄了氣。


    商曜揉了揉眉心,聲音低下來:“我這兩天有點小忙,你乖點兒,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別再讓我知道你去找那個三。”


    “商曜,咱們不是戀人關係,從來不是。要說幾遍你才能明白?”


    對麵靜默了有好一會兒,就在梅一諾以為人終於聽進去時,聽到見他低聲呢喃:“不是嗎?”


    “不……”是。


    商曜截斷她,斬釘截鐵道:“以前不是,那現在是了,我這兩天忙完就迴來,你等著。”


    電話被掛斷,梅一諾徹底無語。


    這種雞同鴨講到底要糾纏到什麽時候?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已經愈合的傷口,這貨要再這麽不值錢的送上門,就別怪她不當人。


    反鎖房門,梅一諾又迴到鏡子前,左看右看,鏡子裏的這張臉跟虞姍姍也隻是差不多的水準,很大眾。


    現在人都改喜歡這款了?


    她擰著眉,從空間拿出藥水在臉上噴了幾下,溶解後的藥液順著臉頰滑下。


    稍微用清水衝了衝,再抬頭,偽裝褪去,鏡子裏的容顏陌生又熟悉。


    梅一諾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尖不自覺地撫上麵頰。


    有好久都沒認真看過這張臉了。


    長期被遮掩的膚色變成了冷調的瓷白,一如久不見陽光的精致瓷器。原本圓鈍的鼻梁變得高挺秀氣,唇形飽滿如花瓣,最要命的是那雙眼——平平無奇的褐色瞳孔此時泛著淡淡的琥珀色,眼尾微微上挑,即便用指尖遮掩住左眼下的那顆淚痣,也是風情萬種。


    梅一諾原本長得跟範悅有七分像的那張臉就很不安全,前世蒼蠅臭蟲吸引了一堆。


    天一知道她心思,說幫她調整調整,讓她不至於那麽像那個女人。


    然後就調成了這副模樣,看到成品時,梅一諾真沒太多歡喜。


    她愛美,毋庸置疑。


    可見識了那麽多的女人因為一張臉,被男人各種欺淩,特別是看到泡菜國的那些女y人的遭遇,她對色就沒了執著。


    沒有足夠的實力相護,太出挑的色隻會給自己招禍。


    被她冷暴力了三天,天一妥協,教會了她配置修容液和易容。


    前世她有天一,梅一諾少有懼怕的時候,偶爾露露真容,悅人悅己。


    結果,那廝到底還是背著她做了手腳。


    這世上再沒有誰能像天一一樣護著她,遇事隻能自己平。


    梅一諾一開始隻是想藏跟範悅相似的臉,可這一年多養下來,又長迴了那副招死的長相。


    她扯下綁著頭發的皮筋,齊肩的黑發,襯得那張臉愈發小巧精致,隻是微微偏頭抬眼,鏡中人眼波流轉間就透出了妖冶。


    如果,用這張臉去撲了商曜,他還會對普普通通的她有幾分興趣?


    至於婁梟……


    梅一諾對著鏡子,將藥水再次塗上幾個關鍵位置,直到看到鏡中人又變迴先前模樣,她肯定,婁梟在那些前世今生的夢裏是見過她真容的。


    可,麵具戴久了,什麽是真又什麽是假?


    誰敢保證,他看到就一定是真?


    應付他,又那張臉是不成了,隻能想別的法子。


    收拾好痕跡,梅一諾拿著手機出來找段欣,順便給她放假。這一次迴去,要等開學她們才會再迴z市。


    *


    村裏,梅慶年最近走路都帶風。


    臨近年節,殺年豬的村民越來越密集,梅慶年跟著殺豬佬連軸轉了四五家,居然腰不酸背不駝,嘴裏還時不時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


    殺豬佬打趣他,“老梅,你這是越活越年輕了啊!”


    梅慶年就咧嘴一笑,“嘿嘿,比不得你。”


    “該你樂嗬,聽說鴻飛在鎮上都買房子了?人都說越皮的孩子長大了越出息,這話,算是在你們家鴻飛身上應驗了。”


    梅慶年搖頭,那不成器的貨改成現在模樣,是真叫他快活了一陣子。


    梅鴻飛長這麽大,幹得最漂亮的一件事,就是給他自己找了個不錯的媳婦。


    論出息,還得是他家丫頭啊!


    當然,這些跟外人說不著,他擺擺手,謙虛道:“小房子,方便娃兒將來上學,不值幾個錢。”


    眾人恭維,“那也很了不得,你要開始享福咯!”


    這話梅慶年就不反駁了,他可不就是享福了嘛。


    以前聽人說氣養人,他沒什麽感觸,今年他信了。


    今年家裏大多時候都是忙碌充實的,去z市區親眼看過了,梅慶年是整個人都鬆快下來了。


    加之,梅鴻飛的人生大事落定,他過得快活,連帶著整個人精氣神都有了很大變化,用黃燕芳的話說,他是日子真有了盼頭。


    給最後一戶人家幫忙完,天色已經暗下來,梅慶年拎著新鮮的羊排往家走。


    姑娘們晚上就該到家啦!


    上次去z市,梅一諾帶他吃過一迴,那小羊排,一半兒烤,一半兒清燉,味道一點兒不比煙熏火燎後的滋味差。


    關鍵,他看倆姑娘都愛那一口,今天特意在老李那兒買了一扇新鮮的。


    現在東西有了,誰來做是個問題。


    兒媳婦到底還沒過門,又有了身子,他不好勞煩。


    指望自己和梅鴻飛,倆姑娘怕是也吃不像樣。


    思來想去等下還是要去找黃燕芳,剛好她也知道倆孩子口味。


    主意落定,梅慶年腳步輕快的往迴走,剛到柿子樹下,就將院門打開,梅鴻飛將一個皮箱和婦人,一起推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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