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川總算鬆了口氣,看著地圖上被他圈圈點點勾畫的線路,心滿意足地笑了。


    他又是不自主的打了噴嚏,才恍神中看到了對麵情況。


    小白在外有些肆無忌憚地溜達。對麵人卻不知何時已匍匐在桌子上睡著了。他一直苦想賑災方法,對她也顧不上理會。


    百裏川輕聲開門來到門外,雪已是停了,這場雪並不大。


    在側屋內一直等待的延言見到百裏川身影,立即來到跟前。剛欲開口,便被百裏川示意輕聲。


    延言用餘光瞟了一眼,已了解了情況。


    百裏川輕語。“將此地圖呈給皇上,再讓人拿些熱食來。”


    延言得令離去。


    迴到屋內,百裏川順手拿起旁的薄毯,來到對麵輕輕蓋在紫蘇的身上。桌角處抄錄的書冊,娟秀小楷,筆筆平和簡靜,字如其人。


    百裏川拿起書冊,突然從書頁中掉落一頁紙張,他撿起查看。


    “……莫道無情花零落,煙雨霏微奈何時。”百裏川看著紙上詩句。


    這句詩,他看來有幾分眼熟,盡力迴想,卻記不清在何處見到過。


    “喵~”。小白不知何時湊到百裏川的腳旁,他的身體無意識地後退一步,驚恐地離開了這小家夥。


    小白也被百裏川的一驚一乍嚇得竄到角落,匍匐下來,警惕地看著前方。


    “啊……嚏……”百裏川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不知是貓叫聲還是噴嚏聲,紫蘇動動身子,睜著困倦的眼,還是醒了。


    百裏川立即將紙張夾迴書裏,放迴桌上。


    “王爺……”借著悠悠燭光,紫蘇睜開朦朧睡眼,抬頭仰望,眼前一襲雲紋紫衣。


    紫蘇伸伸酸痛的手臂,屆時發現身上蓋著毯子。目光掃過百裏川的案前,那被他圈圈點點勾畫的地圖已經不見了,再看遠處那仍是未動過的飯食。


    “王爺還是沒有吃東西嗎?”


    百裏川嘴角一撇,“怎麽,好像在本王的印象中,你與本王的對話,問得最多的便是——‘王爺,有沒有用過膳?’之類的。你就不會說句——‘王爺,我想你了。’這種類似帶動氣氛的話嗎?”


    紫蘇輕咬嘴唇,默然搖頭。那麽肉麻的話,她說不出口。


    紫蘇潑來的冷水,讓百裏川頓時沒了興趣,妄他試圖營造氣氛。“好吧。天色已晚,來人,送蘇側妃迴去。”


    氣氛突然降到了冰點,覺得周身要結霜。 紫蘇驚異,“王爺是要趕妾身走?”


    “對。”百裏川毫不留情麵,態度生硬。


    紫蘇按捺不住,將小白抱起,來到百裏川身邊。她就這麽招他厭?


    “啊……嚏……離本王遠點。”百裏川不自覺地揮手驅趕紫蘇靠近的身子。


    紫蘇頓然駐足。


    她不過就沒說一句他喜歡聽的,態度就變成了這樣。


    “妾身告退。”她將小白重新放迴籠子,既然遭人嫌棄,哪還有繼續待在這裏的理由。


    延言歸來,手中拿了新的熱食。“咦,蘇側妃走了?”


    “本王讓她迴去了。”


    “蘇側妃在這裏一直守著王爺,什麽也沒吃。屬下還特意將膳食一起拿了過來。”


    百裏川一怔,暗自懊悔。


    翌日。


    紫蘇依舊準時來到書房。她怕百裏川因此故意挑刺,而危及到其他人。


    她到時,百裏川已經在了。她在遠處行了個禮,緘口不言,坐到屬於她的位置上,一心研墨抄書。


    紫蘇總能感覺到一股視線落在身上。她抬眼看去,卻總是見百裏川一本正經地看書。


    他的那一本《通鑒紀事》好像很難通透的樣子,看了半晌也聽不到他翻一頁。


    紫蘇怏怏,兀自埋頭。


    百裏川一手支著頭,一手拿著書,再次將目光悄悄抬高書沿,定在對麵的人身上。他暗忖,這樣已經一個時辰了。一聲不吭,看樣子怨氣不小。


    “先前在府上的時候,平日裏都做些什麽?”百裏川清清嗓,開口道。


    紫蘇雖是聽到,卻故作聽不到。


    “本王在問你話呢?”百裏川放下手裏展著“第一卷”的扉頁,向案前看去。


    前方,紫蘇兀自不理,埋頭抄錄著。


    百裏川索性起身,來到紫蘇跟前,旋即將紫蘇手中筆抽走。“本王在問你話呢?”


    紫蘇怏怏,目不斜視。“王爺是在跟妾身說話嗎?”


    “是啊。”


    紫蘇偏頭看向別處,“妾身還以為,王爺又將妾身視作透明呢。看見了也是嫌棄,還不如當個又聾又啞的人,隻會抄書就夠了。”


    百裏川搔首訥訥:“本王……本王昨日是想讓你抱小白遠些。本王真的不喜歡貓。”


    “王爺說什麽便是什麽?竟然把錯誤怪在一隻貓身上。”


    被紫蘇無情地數落,百裏川不禁汗顏。“……是本王昨日錯了,態度不好,不該對你發脾氣。”


    “王爺就會罰人,也知道自己錯啊?您不會錯的……”


    紫蘇拉長尾音,反唇相譏。


    “當然會錯,當然會。” 百裏川收起紫蘇手旁的書冊,與她擠坐在一起,厚起臉皮,涎著臉湊了過去。 “本王對你以前的事情有些好奇,你都幹些什麽?”


    紫蘇餘光看著百裏川討好的臉,不禁挪了挪位置,轉念一想,說道:“看書,練字,練琴,種花,看書……”


    百裏川眉頭一挑,“你又轉迴去了。這麽無聊透頂,就沒有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紫蘇細想,而後搖頭。


    在爹爹獲罪,她被賜婚之前。爹爹管得很嚴,她的生活就是這樣一成不變,無風無浪。


    她看著外麵的雪光,“小的時候,每年冬天下雪,爹爹總會跟我一起在院子裏打雪仗。他總是讓著我,從不還手,當個活靶子。直到九歲那年以後,爹爹好像添了一樁心事,越來越不願我出門,甚至是外人也不願見。平日的作息甚是嚴格,說姑娘家就該安分,不可太過招搖,太過出眾。父親也漸漸地與我一起越來越少。隨著我越長大,他好像心事越重。”


    “你爹真的太護你了。”百裏川想著。


    “他隻是覺得,這樣做才對得起早逝的娘親吧。”


    紫蘇有些沮喪。提起以前的舊事,想起父親,想起一起的日子。


    她後悔跟百裏川說這些,沒有必要。百裏川討厭嵐家,也討厭父親。百裏川不會因為她而改變多少看法。他也不會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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