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園。


    楚暮吃罷晚飯,洗過澡後,抱腿斜倚在單人沙發內聽了會兒音樂電台。


    壁燈微黃的光線打在身上,她閉著眼睛,黑色真絲睡裙遮蓋過腳背。


    舒緩情歌占滿了她的腦海,楚暮卻始終靜不下心。


    今天是霍占極的生日,她本該有些表示。


    隻剩最後幾個月時間,這段關係不應鬧得那麽僵硬。


    可一想到,他事先並沒親口告訴她生日這迴事,今晚陪他慶祝的朋友也會有很多,何況,霍占極處在這個位置,什麽樣的禮物沒見過?


    還是算了。


    窗明幾淨的落地窗外,遠處的煙花衝上夜空,一簇簇綻放於天際。


    元旦夜,屋子裏冷清的寂寥感與外麵世界那份喧囂形成鮮明對比。


    楚暮聽著藍牙耳麥裏,歌手一聲聲催人淚下的樂曲,似乎隻有每到這時候,她才敢小心翼翼揭開內心的傷口,一遍遍去迴憶當年車禍的事發經過。


    醫生說,她是因為坐在駕駛室後麵最安全的地帶,才有幸撿迴一條命。


    而她父親,危險來臨那一刻,撲過去緊緊抱住了她的母親。


    一家四口,一夕之間,徒留她一人及三座冷冰冰的墳墓。


    楚暮至今沒敢踏足白水市那片南山墓園,除了擺在家裏那幾張黑白照片,她連對爸爸媽媽和哥哥過多的思念都不敢有。


    揮手抹去臉頰上不知不覺流下的眼淚,楚暮更用力的環緊自己。


    她保持那個姿勢紋絲不動,估摸著時間已經很晚的時候,才放下雙腿。


    隨意用一根黑色橡皮筋把礙事的長發簡單紮起來,楚暮拿起茶幾上喝完中藥的空碗離開房間。


    之前藥水太燙,為了不麻煩李姐,她讓李姐先去休息,明早再進來收拾。


    這會兒,楚暮卻想趁機下樓走動走動。


    走廊上,地燈微亮,一直銜接至樓道口。


    楚暮伸出左手,憑著方向感慢慢朝外走。


    一腳踩過玻璃樓梯時,感應觸發,絢爛的燈光一層層往下蔓延,直到每層台階全被燈帶點亮。


    忽地,楚暮眼前不期然闖入抹影子,淡淡的,就處在樓梯下方離她不足一米的位子。


    “誰?”


    虛了虛眸,楚暮好半晌才確定,樓梯高處的正中央,的確有個一動不動的人影。


    “霍占極?”


    這是她的第一反應,除他之外,傭人沒膽子大半夜跑到這兒來,“是你嗎?”


    霍占極聞言,依舊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他雙腿踩著不同的兩層階梯,外套甩掛一邊的扶手,隻丟給她一個看不清的白色背影,“還以為你睡了。”


    低醇磁性的聲波,卷了蠱惑人心的電流,楚暮微微愕愣了下。


    他不是,在醉紅塵過生日麽?


    她也以為,他今天晚上照例不會過來。


    “這麽晚了,你在這兒做什麽?”


    “做賊。”霍占極左臂壓在大腿上,右手指尖轉著根未燃的雪茄,“還有,現在哪裏晚了?又沒過12點。”


    楚暮張了張唇,想說點什麽,卻又聽他口氣仍像心有不爽,都過去十多天了,他不會還在生氣吧?


    默默往下邁了三層樓梯,楚暮來到男人身邊,陪他在同一台階坐了下來。


    趙青青說的話不無道理,她一個凡事要靠霍占極生存的金絲雀,沒有理由反咬主人。


    畢竟,協議還在,他並沒將她放飛。


    “對不起。”停頓片刻,楚暮淡聲道:“我為我那天說的話道歉。”


    霍占極帶著一絲微醺酒意的眼角朝她瞥去,璀璨的白光在二人身下散開,男人絕俊的臉龐被光圈環繞,他唇瓣似笑非笑輕勾下,那雙墨黑的眸子卻藏匿著鋒芒,“你說的不對嗎?”


    楚暮並攏的大腿間捧著那隻瓷碗,“我承認,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霍占極,我真的……”


    她抿了抿嘴巴,終是鼓起勇氣挑破了那層窗戶紙,“沒想過,你會突然喜歡上我。”


    她一直以為,那隻是一種不足為慮的好感,甚至是這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但顯然,霍占極的種種反應已經遠遠超乎那些本質。


    聞言,男人挑在唇邊的笑意一點點收了迴去,極有造型的黑色短發下,他堅毅硬朗的骨相寸寸冷冽,稍作靜謐,卻又嘲弄的扯起嘴角,“怎麽,抓著我的把柄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話說一半,楚暮立即閉上小嘴兒。


    可即便她不說,霍占極也知道接下來的言語不會有多好聽。


    她的愛憎太過分明了,喜歡誰便認定誰,後來者永遠不可能居上。


    舌尖掃過後槽牙,霍占極笑容譏誚,雙目卻沉浸著幽暗。


    楚暮聽見他低肆的笑聲,有諷刺,有戲謔,更多的則是覺得可笑。


    “把手攤開。”


    楚暮聽言,怔了怔,卻還是伸手照做。


    霍占極把雪茄咬到唇上,踩著樓梯的右腿伸長出去,隨後從褲兜內掏出一把榴蓮糖放入她掌心,“作為交換,我要你身上一樣東西。”


    “什麽?”


    榴蓮糖掉的地上到處都是,楚暮低頭去撿,鬆垮紮在腦後的馬尾辮順著半邊肩膀自然垂落,她還來不及反應,那枚純黑色橡皮筋已從沐發上被拉了下來。


    沒了那道束縛,頓時,楚暮長發瀑布一般散開,瞬間遮住她的半張俏臉。


    霍占極將那枚素圈戴入左手,同腕表卡在一起,銀色表帶冷毅的光澤下,橡皮筋緊緊依附,如影隨形。


    楚暮錯愕抬眸的同時,下意識往後腦勺摸了下。


    霍占極頎長的身子站起,他拔下嘴裏的雪茄,左手插兜三步並作兩步跨上二樓。


    楚暮一瞬不瞬盯著那抹霧影,眼裏光芒交錯,霎時,視野中的背影陡然變得清晰。


    白襯衣黑西褲,色差鮮明,身材高大英挺。


    楚暮揉了揉眼睛,又趕緊定睛去看,方才一時恢複的視力,這會兒卻仿佛錯覺,她眼前除了一片模糊,什麽都沒再看清。


    “霍占極!”


    楚暮忙不迭起身,趁著他還沒徹底走遠,她緊迫地開口道:“生日快樂。”


    男人步伐愈漸放緩,走廊牆角的地燈包裹出他優越的身形輪廓,紮在褲腰內的襯衫下擺更是將霍占極黃金比例的身段襯顯到極致。


    楚暮在原地站了會兒,並沒等來男人迴應,隻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


    她一把握緊掌心的糖果,心裏的某個角落,似有什麽鮮活的東西在跳動,隻是這時候的楚暮,根本無從察覺。


    下到廚房洗了碗,她拆了顆糖送入口中,他迴來了,楚暮想要去庭院裏走一走的念頭便也打消。


    她以為霍占極會像之前那樣與自己同睡一屋,迴到臥室才發現,屋裏根本沒人活動的痕跡。


    那他應該是上了三樓。


    掀開被子躺進被窩,楚暮任由床頭櫃的小夜燈圍繞,她閉起眼睛,不知在床上翻來覆去多久,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


    後半夜,楚暮是被身體的不適感驚醒的。


    她猛地睜眼,張唇正欲叫喊,男人濕涼的吻,突然霸道地封堵上來。


    “唔……”


    嘴裏的聲音被撕碎,楚暮受驚的同時,鼻翼內很快闖入霍占極熟悉的味道,她目光微頓,男人卻是狠狠加深了這個吻。


    勾纏的火熱,泄露滿屋。


    霍占極的占據蠻橫而強悍,較以往多了幾分懲罰性的報複。


    楚暮不太能招架,她雙手掐緊身側的床單,盡可能配合,甚至是取悅。


    他一連索要多次,結束時,天已大亮。


    楚暮滿身疲憊,隻記得昏沉中,好像被霍占極抱去了浴室衝洗,短暫的記憶停留,她便再也扛不住的蒙頭睡去。


    之後的每一個晚上,他都是半夜出現,睡完她,又消失,從不在楚暮身邊留宿,不再陪她同床入眠。


    似乎需要的,僅僅是她應盡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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