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世界風雨搖曳,楚暮抱緊懷裏的包,疾步行徑在雨簾中,


    她昨天一早抵達江城時,事先摸過這棟樓的地形。


    一條道直通出去,就是馬路。


    陰鬱的天色,暗潮洶湧。


    楚暮顧不得砸碎在眉眼間的雨珠,她知道季明佑的人很快會追來,便就提起腳步,小跑著穿過斑馬線。


    幾年的盲人生涯,練就她良好的方向感,這會兒大雨傾盆,四周也沒什麽人。


    僅一條柏油路之隔,一邊,是市中心等待巨額拆遷的破舊黃金小區,一邊,則是去年剛新建起的豪華酒店。


    “喂,我說了,這裏不許進!”


    酒店保安亭,看守大門的人低斥一聲,怎麽又是這個女人?昨天她就鬼鬼祟祟不知在附近瞎轉什麽,今天還敢跑來?


    身後猛追的幾名黑衣人已然大步臨近,紛至遝來的腳步聲,混雜著劈裏啪啦的雨勢。


    楚暮自知大難將至,她屏息凝神,仍是保持理智地彎下腰,迅速穿過橫亙於麵前的道閘杆。


    隻要到人多的地方,就有救,她沒有別的辦法,能在這種高檔的地方鬧起事來最好。


    保安皺眉,忙舉起右手的對講機,正準備通知隊長,竟是陡然見到尾隨其後的三四名黑衣青壯年,旁若無人追上前去。


    楚暮加快步伐,卻錯失方向感,她並不熟悉這家酒店,一通橫衝直撞後,肩膀瞬間被兩隻不同的大手一左一右按住。


    她雙膝彎曲,整個人向前撲倒,一張巴掌大的煞白小臉,緊緊貼著濕漉漉的草坪,“放開我!”


    “以為來到這種地方,我們就會怕了?”季家背景強大,到哪兒都有一些關係網,當初程勝,便也是仗著這一點才會越發肆無忌憚。


    楚暮胸腔起伏,眼底蒼茫無盡的絕望一點點盛開,嘴角卻是扯出抹苦笑,她這副模樣,又怎麽可能從季明佑眼皮子底下逃掉?


    “行,捅他一刀,也算賺了。”


    楚暮撐在地麵的十指,顫抖地握緊,此去白水市,兇多吉少。


    她閉起眼,表情未顯一絲害怕,那種恐懼,卻早已充斥著全身每一個細胞。


    “霍爺,這邊請。”


    不遠處,乘風而來的一句恭敬,令楚暮倏地睜眼。


    霍爺?


    哪個霍爺?


    男人單手插兜,一身高定的純手工黑色西服,包裹出近乎完美的碩長身形,被助理高高撐起的一把黑傘,遮去男人上半張臉,隻露出薄唇處,那微微勾勒的淺弧。


    大堂經理不著痕跡掃了眼草坪那邊的一幕,眉頭不由一蹙,他站在台階下方,卻是不敢驚擾到眼前這位遠道而來的貴賓,“我老板已經在餐廳設了宴,知道您要來,他昨個兒專程從巴黎飛迴來。”


    “嗯。”


    懶懶的尾調點地,不過短短一個音節,卻是叫隻能聽聲識人的楚暮,出乎意外的狂喜。


    她張開菱唇,激動到近乎發不出聲,浩瀚虛無的黑暗世界,仿佛就這麽毫無預兆浸入一束光線,如甘霖雨露,給她帶來希望的生機。


    “霍,霍占……霍占極!”


    男人左腿邁上大理石台階,昂貴平整的西褲麵料隨他膝蓋的弧度微微展出褶痕,他腿型十分好看,修長挺直,全身的比例協調勻稱,一眼過去便是吸引力十足。


    助理見男人忽地停駐,他也跟著穩下腳步。


    霍占極側過頭,一對黑湛不可測度的利眸,順著抬起的傘沿淡淡望去。


    楚暮拚命強支起腦袋,眼簾被雨水打得輕眯,那一身的破敗,猶似一隻被人遺棄的小奶貓,就盼著誰能再將她從奄奄一息裏撿迴去。


    身後屈跪著控製她的兩名黑衣人,看清傘沿下那張深鐫冷冽的俊臉時,不覺便就一怔。


    霍占極都不需要多說什麽,僅高高在上一記眼神,潭底蘊含的疏離淡泊已足夠叫人望而生畏。


    “霍占極……”


    楚暮聽不到男人迴應,心裏的恐慌漫無邊際,她猛地掙脫肩上的桎梏,黑衣人的手鬆掉,卻是沒敢繼續放肆,他們看著楚暮連滾帶爬迎向那波人。


    霍占極雙腳一上一下優雅地踩著兩層石階,男人身後簇擁著大批精英團隊,他像個手握最高執掌權的王者,渾身矜貴晃耀,令人甘願臣服。


    楚暮隨意趴至一人腳邊,她根本不確定麵前男人是不是他,隻顧急切抓住他的腳踝,“我逃得再遠,還是被季明佑找到,你救救我吧,求你救救我好嗎?”


    她嗓音趨近崩潰,“我剛才拿刀紮傷了他,這下要被抓迴去,隻有死路一條!”


    霍占極居高睥睨著腳下的女人,濕衣緊貼她的背部,繪出的身骨那樣單薄。


    周遭眾人瞧著男人緩緩半蹲下身,誰都不敢說話。


    霍占極左手臂壓著大腿,修長的右手伸出雨傘,勾抬起女人細膩的下巴,“怎麽才離開我身邊幾天,就成髒髒包了?”


    他目光銳利,直盯著她,嘴角卻是漾起魅惑,“這堵南牆,你本來可以避免去撞的。”


    隻可惜,她性子太倔,不走彎路,不會迴頭。


    楚暮唇瓣微顫,猩紅的眼角,不知是滲入雨水的緣故,還是沒有繃住,她哽咽著,略帶喑啞對他道:“我什麽都願意,霍占極,隻要你肯救我,你要什麽,我全都答應。”


    男人溫柔地別過她額前散亂的發絲,“想清楚了?”


    楚暮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遮去眼裏的神色,“……清楚了。”


    經過這一遭,更讓她認清了現狀。


    除了緊緊抱住他的大腿,她退無可退。


    霍占極大拇指撫了撫女人的臉頰,指尖沾著她皮膚間冰涼的溫度,默了片刻,結實的臂膀穿過楚暮腰際,將她輕鬆托起後,打橫抱入懷裏。


    霍占極冷眼掃過依然立在草坪上的幾名黑衣人,他唇角譏誚地勾起一道陰戾,便就頭也不迴的跨上酒店正大堂的台階,“今天的中飯先免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經理聞言,頷首低眉,“是。”


    眼見一行人消失於視野死角,為首的黑衣人抹了把臉上的水漬,他朝其他同伴偏了下頭,“走,去向佑哥複命。”


    然,才剛轉過身,便有一名撐著雨傘的男子,走近後,一把攔住那些人去路。


    傘沿輕抬,露出況子一雙犀利的冷眸,“霍爺讓我請各位,找個地方,好好喝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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