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安安趕到村口時,那邊一行人正在扯頭花。


    薑家五個兄弟打得見血,拳拳到肉,誰也不肯認輸。


    旁邊,大伯娘與一個年輕小姑娘打得不可開交,別看對方年紀小,打架兇得很,又是抓又是撓,大伯娘臉上被撓出好幾道血印子。


    “那是薑永祖未過門的媳婦。”林美如對小女兒解釋,“馬春花兇名在外,沒想到薑永祖居然喜歡強勢點的。”


    薑安安忍不住打趣:“興許是覺得咱家能過得比大房強,是因為爹娶到娘這麽能幹的女子。”


    林美如自豪地挺起胸膛,繼而又咂摸出不對勁,好家夥,這不是變相說自己是個悍婦嘛,氣得她伸手去敲小女兒額頭。


    漏風的小棉襖已經貓腰躲到她爹身後,討好地衝她咧嘴笑。


    林美如兇巴巴地剜了她一眼,卻沒想到吃瓜能引火燒身。


    “都怪你個攪家精,你是要看大房家破人亡才甘心呐。”薑老太跳出來,指著林美如鼻子破口大罵。


    ……這是薑老太?


    村民們集體嘩然。


    這段時間家家戶戶都窩在家裏貓冬,好長一段時間沒見薑老太,昔日精神奕奕的老太太幹瘦得形如槁木,臉上透著病態的白。


    林美如嚇得接連往後退幾步,生怕老太太表演一個原地去世,賴上自己:“是薑永祖自己作惡多端,才自食惡果,與我何幹?”


    兩人做了多年婆媳,林美如早已看透婆婆本質。


    老太太永遠不反省自身,把過錯歸咎於其他人身上,自私自利。


    薑老太氣得腦瓜子嗡嗡響:“要不是你慫恿王荷花去公社,她會舉報自己親兒子嗎?”


    林美如無辜攤手:“不是我幹的,王荷花能大義滅親,是她思想進步,敢於用法律手段維護自己權益。


    老太太,大房能有今日下場,全是您的功勞。否則,我和他們二叔怎麽會冷眼旁觀,看幾個侄子笑話呢?”


    一句句直往薑老太肺管子戳,她深深喘息著,眼睛死死盯著二兒媳婦,仿佛隨時能背過氣去。


    薑安安忙拽了林美如的袖子:“娘,您少說兩句。”


    如果林美如氣死婆婆,就算法律不追究責任,以後會被道德的唾沫淹死。


    林美如見好就收,為了防止老太太碰瓷,拉著女兒和丈夫躲到大隊長身後。


    薑老太臉色由白轉青,太陽穴上青筋暴起,滿腔怒火無處噴射,視線掃視一圈落到薑芝芝身上。


    薑德柱當家作主時,還能勉強壓製底下幾個心思各異的兒子。自從他坐牢後,大房分崩離析,幾個兒子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要不是你去招惹許家,你大哥會陷入魔怔硬逼你嫁過去嗎?”


    薑老太揚著拳頭砸在孫女身上,破口大罵:“打死你個不檢點的賠錢貨,你怎麽不去死?一死百了!”


    薑芝芝“啊”的慘叫一聲,不知道是被老太太揍疼,還是為什麽,唇色瞬間煞白,痛苦地捂住胳膊。


    薑老太動作一頓,又繼續罵道:“活該!要不是你要逃跑,永祖也不會把你綁起來。”


    村民們集體嘩然。


    頓時一個個望向薑永祖的目光帶著鄙夷與憤怒。


    為了天價彩禮逼迫親妹妹嫁人衝喜,不惜用繩子將人綁起來,簡直就是畜生!


    羅家旺看不下去,催促道:“公安同誌,薑永祖作風不正,你們趕緊把他帶走吧。”


    兩位公安同誌滿臉為難。


    最後還是村民們集體幫忙勸架,才讓公安同誌扣押住薑永祖的雙手。


    “警察同誌你們抓錯了,婚約是薑芝芝那個小賤人親自求來的。”馬春花大驚失色。


    她身子早就給了薑永祖,肚子裏更是揣著他的種,要是薑永祖被抓進去,她該怎麽辦?


    警察:“薑永祖有沒有罪,等調查結果出來會第一時間通知親屬。”


    馬春花忍不住推了下薑永祖:“你說句話啊,怎麽連屁都不放一個,快說你是冤枉的。”


    薑永祖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心底那股怨氣忽然消散。甭管怎麽說,他有後了!


    重新望向同胞兄弟們,他扯起一抹猙獰的笑容:“惹惱許家你們都沒好下場,我在牢裏等著你們,咱們一家九口整整齊齊,在裏麵相聚。”


    其他幾個兄弟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曾經薑芝芝是家裏最受寵的小妹,可當她影響到自己時,慈愛的兄長們頓時露出真麵目。


    所以說父母言傳身教對孩子影響極大,薑德柱被抓導致兄弟幾人丟了工作,周圍謾罵嘲諷,時間一長心理都變得扭曲易怒。


    薑芝芝拽緊手指,迎上幾個兄長的目光,聲音不大,足以讓他們聽清楚:“如果你們敢打我主意,我會像舉報大哥一樣親手把你們送進去。”


    四個渣哥:“……”


    成功震懾住四人,薑芝芝忽然覺得反抗似乎麽那麽艱難。


    她之所以謀求許家的婚事,也是為了逃脫長兄的壓迫,可最可怕的長兄被公安帶走,其他幾位哥哥也是色厲內荏外強中幹的家夥。


    薑芝芝上前把親娘扶起來,笑著說:“娘,咱倆迴家,以後如果還有人欺負咱們娘倆,我就跟他拚命。”


    “好好好,能立起來就好。”大伯娘滿眼淚花,臉上青一塊腫一塊,慘不忍睹。


    離開前,她帶著女兒來到二房跟前,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跪下:“還欠你們二房一句對不起,當年不該把二房分出去,也不該打安安婚事的主意。”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生生把好日子給作沒了。


    林美如對大房沒有任何同情,今日這一跪,頂多把過去恩怨一筆勾銷。


    “迴家後好好過日子吧。”大伯娘抹了抹眼淚:“哎,腳踏實地過日子。”


    索性一切還不算太晚。


    薑芝芝忽然側臉,看向被二叔二嬸保護在中間的堂妹。


    說實話直到現在她仍然嫉妒薑安安,可隨著兩人差距越來越大,那股怨恨早已消散。


    “娘,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咱們迴家,迴去就把家分了,以後各過各的日子。”大伯娘下定決心,“麻煩大隊長稍後來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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