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鉤鉤雲,地上雨淋淋。”三勇看著天上的雲低聲呢喃,說完滿是擔憂迴身看了下自家二哥。


    夏柳跟著看了看天空中的雲,還真是帶鉤卷雲,“姑娘要是下雨我們怎麽辦。”


    碧雲:“找個地方避雨。”


    夏柳無奈的低聲嘀咕,“姑娘明明知道奴婢的意思,哎,奴婢也知道不應該問姑娘這個問題......”


    碧雲聽著夏柳的自言自語,心裏明白他們已經這樣走了五天了,入目都是綠色,腳下踩不完的是腐爛的草木樹葉,有的地方地下的枯草一腳下去都到膝蓋處了,一直處在這個環境人一定會變得焦慮。


    一個皇權至上不講人權的年代,為了不被人追殺,不被人當成砧板上的肉,隻能變強,變強,再變強,強到敵視她的人隻要想到她就膽裂。


    這些年她們兄妹一直韜光養晦,小心謹慎,這不也被追得上天入地的。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時間隻不過是考驗,種在心中信念絲毫未減眼前這個少年,還是最初那張臉,麵前再多艱險不退卻......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碧雲嘴裏哼唱著,心裏卻在發狠。


    “爺,現在差不多申時了,要是今晚真有雨就要找個山洞了。”司劍看看時辰,對看著天空發呆的淩浩建議。


    淩浩又看了眼那鉤鉤雲,收迴眼神點點頭沉穩地微笑迴應:“正好借著雨天,找個地方休整下也好,我們走了也快一旬了,妹妹應該也累了。”


    “好呀,好呀,浩哥不用說妹妹了,我這弟弟也很累的,今晚我要好好睡個好覺。”小宜聽到浩哥要休整,很是開心。


    小宜開心的語氣,剛才很是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眾人覺得身上的力氣好像又迴來了一點點。


    “爺,前方西麵奴才看著好像有一個山洞。”司劍跳到樹上看了看地形。


    “好,我們聽你的。”淩浩語氣輕快的應。


    換三勇到前麵開路,大家向著司劍看到的山洞進發。


    “我走過,玉門關外祁連山上飄的雪,也走過,長城邊上瀟瀟吹過來的風,哼哼哼......天地間一柄劍劃破了青天,我走過,漠北萬丈孤煙長河落日圓,哼哼哼......自古英雄豪傑當以仁為先,天地間江湖遠途徑多少年,若你說江湖是一道魂......”碧雲看著浩哥和小宜都在努力活躍氣氛,她覺得她應該也出一份力,其實她想唱《向天再借五百年》,‘做人有苦有甜,善惡分開兩邊,都為夢中的明天,看鐵蹄錚錚,踏遍萬裏河山,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願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這歌詞多麽有豪氣,但是她的嗓子唱不出那種氣氛,所以隻能換首來唱,有那個意思就行。


    “姐姐,哼哼哼是幾個意思?”小宜聽著姐姐唱兩句就哼哼哼,很是不解。


    碧雲:“嗬嗬,哼哼就是哼哼了!”


    “少爺,哼哼就是姑娘不會詞了。”夏柳嘴快的解釋,說完看了姑娘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心裏不住埋怨自己,恨不能打自己兩嘴巴,嘴比腦子快下次見到師父問問有沒有藥可治,“姑娘奴婢又嘴快了。”


    嘿嘿......


    碧雲看著小宜肩膀一聳一聳就知道這笑聲是他發出的,“想笑就笑了,又不是小娘子想笑還捂什麽嘴。”


    她剛說完就聽到小宜哈哈......的笑聲,緊跟小宜大家都嗬嗬的笑了起來。


    淩浩聽著弟妹的嬉鬧,無奈的搖搖頭,他覺得妹妹唱的很好聽,就是哼哼也哼的很好聽,很好的意境都讓小宜給破壞了。


    他知道碧雲身上有秘密,他覺得小宜和她身邊的丫鬟應該也感覺到了,但是大家都當不知道。碧雲丫頭性格真是大大咧咧,這一路上自己給她演飾了多少迴了,看來到了北地要把幾人都給了她用。


    “爺,奴才覺得這片林子有人來過。”三勇突然停住腳步,指著樹上的痕跡對身後的淩浩道。


    眾人的笑鬧聲戛然而止,在深山中怎麽會有人的痕跡,難道說他們快要走出大山了。


    “會不會是動物留下的痕跡?”淩浩看了看,沒有看到什麽明堂來。


    “奴才覺得是人的痕跡,二哥你來看看。”三勇喊二勇上前。


    “爺,是人的痕跡。”二勇細細看了看確認。


    司劍上前輕聲道:“爺,您們先在這裏等等,奴才去前麵看看。”


    淩浩點點頭,“小芽一起去吧,也有個照應。”


    司劍躬身謝過後,提氣躍到最高的樹上,向四周看了下選定目標躍下樹來,帶著小芽向西而去。


    等夏柳燒好水小芽才迴來,帶著他們向西邊行進,原來兩人在西邊發現一山洞,確切的說是一廢棄的窯洞,在這深山中竟然有人居住,“奴婢和司劍發現這裏後,司劍讓奴婢去把主子接來,他往四周探查隨便再獵些野味。”


    碧雲看到這個廢棄的窯洞覺得如同看到了皇宮,“很好,有個屋子就很好了。”在森林裏睡覺就是有帳篷也很害怕,怕那些個小東西進了帳篷一不小心咬一口,很有可能就會送命。在屋裏子一會用艾草多熏熏,再在門口燒堆火應該會好很多。


    她們現在心中的標準已經很低了。


    眾人吃完晚食留下值夜的人都迴到自己帳篷中睡覺去了,到後半夜後外麵的聲音多了淅淅瀝瀝的下雨聲。


    京城的天空月朗星稀,星星眨著眼看著星空下的城市上演著它看了無數無數年的鬧劇,它覺得很是無聊一點新意都沒有。


    郭尚書迴到府裏剛進到二門就看到等著他的新納不到一月的小妾柔眉兒,看著愛妾嬌美的臉龐,聽著軟糯的聲音,全身的疲憊一下都散去了,由著她拉著自己往她住的院子去,摸著愛妾的柔荑細嫩如凝脂,身體突然變得燥熱了起來,腳步也變得急切了起來。


    “老爺,眉兒想了老爺一天覺得飯食都不香了,您沒覺得眉兒都瘦了。”柔眉兒邊說邊把郭尚書的手放到自己腰間。


    “好好,老爺一會兒就好好補償你。”如果讓外人看到現在郭尚書老色鬼的樣子,一定覺得眼珠子要掉下來了,這哪裏還是一臉忠厚老實的郭尚書。


    他們身後梅樹後麵的女子看著這一幕,深深歎口氣,今天晚上她又沒有把老爺拉迴正房,夫人不知道會想出什麽法子來折磨自己。


    月光灑在女人身上給她嬌美的美容鍍上了一層銀光,眼角的那一滴眼淚緩緩從臉上滾落到衣領上沒了蹤影,眉心的那個紅痣隨著女人愁苦的心情好像暗淡了幾分。


    心悅再次歎了口氣,好像耳邊還能聽到娘親輕輕埋怨她,“小娘子可是不能歎氣,不然把福氣都歎沒了。”


    她可不就是把福氣歎沒了,如果不是她心比天高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表哥對她百依百順她覺得沒有男子氣概,表哥給她買的衣裙她覺得不貴重,短短一年她覺得她過了一輩子,她特別想迴到一年前,一定不會跟著婆子來到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尚書府。


    這尚書府男人不管是老爺還是小爺都是色中餓狼,女人們都是表麵慈悲背後狠毒,一個個都是吐著蛇信的毒蛇,花園裏那美麗的芍藥花下麵不知道埋了多少花季女子。


    她越想越覺得恨,恨自己恨這一府的男盜女娼,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變成那芍藥花的花肥,踉蹌的腳步不小心碰到了牆角的柴,痛感使她迴到現實,不知不覺她來到了柴房,這個地方她太熟悉了,昨天晚上她沒有請迴老爺就被夫人用針紮後關到了這裏,這一年她睡在這裏的晚上比下人房多多了,這裏有自己偷偷放著的薄被、油燈和一次都沒有用過的藥膏。


    因為夫人罰她從來都是用針紮她,痕跡小又多都沒有辦法抹藥膏,這一小盒藥膏還是她離家時從家拿的銀角子買的,一直舍不得用,尚書府的月例從來到不了她手裏。


    看著昏暗的燈光,看著閃爍火苗,她覺得隻有這樣火苗才能淨化她這樣肮髒的身體,不,不隻是她這肮髒的身體需要淨化,這肮髒的尚書府不應該立在天地間。


    心悅突然覺得桎梏著自己的東西脫落了,她心從來沒有這樣明白過,她悄悄來到正房看到熄滅的燈光,想了想又緩步走向府中最安靜的祠堂,這個府中的夜晚她太熟悉了,什麽時候有值班的婆子巡夜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避過二波巡夜婆子來到祠堂,這裏晚上隻有一個婆子守著,那個婆子喜歡和二門上值夜的婆子賭錢,現在一定不在祠堂,那婆子快天亮才會迴來,她有很多時間進去拿那些燈油。


    心悅不知疲倦的一趟趟從祠堂拿出一罐罐的燈油澆在東西院正院四周,又把院中放水的缸全部弄破,把廚房邊的井水裏丟了一堆雜物進去,看看時間差不多寅時五刻了,這個時候巡夜的婆子賭興正濃,正是她行動的好時機。


    她對著家鄉的方向跪下給父母磕了九個頭,又向月娘娘祈禱保佑父母身體健康保佑表哥家庭幸福兒女成群。


    了了心中的掛念,拿出火折子先把尚書府正院點著了,這裏的燈油她倒了最多,這個地方最是罪孽深重,她把三個火把丟進院中又向下一個目標走去,現在她要加快速度了,她覺得她從來沒有走這樣快過,好象是天上的月娘娘看不得她再受苦幫著她一般,她如同飛起來一般把一處處點了起來,看著越燒越旺的火她覺得她心中的寒意慢慢被逼出來了。


    哈哈哈,來不及了。


    聽著婆子丫鬟呐喊聲,走水了的銅鑼走,她開心的高喊,“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昨天才買迴來的燈油都被她灑了。


    她躲迴到自己漆黑的柴房,緩緩睜開眼看著月光把屋子照亮,才放心的把門頂好,把燈上的油灑在剩下的柴火上點著,然後用表哥送給她的銀簪子狠狠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她看到自己肮髒的靈魂慢慢變得潔白,變得透明,火真能令人變得幹淨,真好,這樣下輩子她就能做一個清清白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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